杜周氏和杨夫人刚进屋,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杜周氏正要上前将自己的侄孙女抱一抱,抱上瘾的云深却不愿放开,闪开来后,然后义正言辞道:“还是我来吧,不然累到您就不好了。”
杜周氏嘴角抽了抽——也就是六斤多,哪里就能累到她了!分明是云深自己舍不得。
杨夫人在旁边也看得哭笑不得。
……
云夕在三月二十三生下一千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几个稳婆前后得到了不少的赏赐,乐得在人前说各种的好话,都夸再没见过长得那般好的新生儿。孩子一出生就是六斤八两这样大吉大利的数字,可见将来定福寿双全。
还夸云深与云夕鹣鲽情深,云深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先看大人,再看孩子。
这几个产婆拿云深不愿将孩子让给别人抱当趣事调侃,说云深根本不愿将孩子放下,抱到孩子肚子饿了,要吃奶后,才依依不舍地还给了奶娘。
几个稳婆心中有数,说的都是可以说的话,同时也算是不着痕迹地帮云府说好话,告诉大家,云深对于这个女儿十分喜爱,可谓是捧在手心中,如珠如宝。
孩子的大名还没确定下来,小名直接就是珠珠,意思是这孩子便是他们夫妻两最珍贵的珠宝。
原本还在嘲笑云夕没能一举得男的人,听到云深如何如何喜爱这女儿,对自己的妻子如何好,一个个又嫉妒得要喷火。同样都是女人,她们没生下儿子,就要被嘲笑,云夕倒好,却被自己的男人那般宠爱。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许府。
许曼贞原本还等着云夕一尸两命呢,结果等来的却是云夕平安生下女儿的消息。
甚至不曾同前世一般难产。
许曼贞神情恍惚,“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好好的?”
杜云夕不是应该难产吗?她还特地收买了那王婆子,结果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消息!这同前世根本不一样啊!
前世那灵犀公主在贡茶里动了手脚,引得杜云夕喝下茶水后,直接发动,又因为王婆子在接生的时候,偷偷移了下孩子的胎位,导致难产。
这辈子她收买了王婆子,还将那软筋散交给她。照理来说,杜云夕情况应该比前世还要危险的。可是这辈子她却顺顺利利诞下孩子。
难不成那所谓的前世,都只是她在做梦吗?都是幻境一场?
她不自觉咬紧了嘴唇,嘴巴甚至咬出了血。唇瓣上的疼痛和萦绕在鼻间的血腥味让许曼贞重新回过神来。
小文一脸担忧地扶住了她有些摇晃的身子,“小姐,你怎么了?”
许曼贞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到将指甲掐进了小文的掌心,留下了浅浅的印记。
小文忍着疼痛,依旧扮演着忠心耿耿的丫鬟,“小姐,是谁欺负您了吗?只要您说出来,我肯定给你出气。”
许曼贞的神色扭曲了起来,“她怎么会没事呢?”她似乎失去了语言功能,只会重复这句话。重生以后的许曼贞,自认为顺风顺水,志得意满,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云夕的平安产女无疑是一道闷雷,将她劈得神不守舍。原来,并不会所有的事情都同前世一样。那么她所认为的那些优势,真的还是优势吗?
这种心理上的落差感让许曼贞适应不来,甚至不愿意去接受。在不甘心以后,便是恐慌了,恐慌于事情改变的原因。
小文露出了同仇敌忾的表情,“是啊,老天怎么就不收了她去呢。我再去帮小姐打听一下。”
许曼贞在最初的失态过后,理智总算是稍微回笼了,她依旧紧紧握着小文的手,“你说的是!快去打听清楚!”
不弄明白这改变的原因,她实在寝食难安。
在一个时辰后,小文重新返回。
“姑娘,三个稳婆都已经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只有王婆子被留了下来。我听那院子里的丫鬟说,她似乎被当场抓住要对云夫人不利,已经被看管了起来。”
“万一,她受不住刑罚,将小姐给供出来,那可怎么办?”
许曼贞这才明白是因为王婆子出师未捷的缘故,才导致了这一番的变化。
小文同样说出了她心中的恐慌——万一王婆子撑不住怎么办?别看姐姐在宫里如日中天,可是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只怕都比不过一个云深。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楚息元对云深的宠爱越过了诸多的皇子皇女。
不行!王婆子不能留!
只是许曼贞一时之间,还真没法找人杀死王婆子,为今之计,只有让王婆子自己本人“畏罪自杀”了。
这时候,一个丫鬟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小姐,杜家被抄了。好多官兵围着杜家,将杜家的人都押走了。听说是因为杜家的贡品出了问题,上贡的毛尖竟然添加了红花,差点害得云夫人出事,杜家上上下下都被压到了大牢之中。”
许曼贞听了这话,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杜家她很清楚,他们根本没有胆量在贡茶上动手脚,而是元灵犀的手下张铭利用和杜家亲近的机会,寻了个机会,将他们家的毛尖给替换成有问题的。
杜家被拿下后,迟早会顺藤摸瓜到张铭身上。这毫无疑问带给了她一种紧迫感,她生怕下一面云深也会通过王婆子找到她身上来。到时候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元灵犀贵为公主,前世还不是沦落成千人骑的乞丐婆子,手脚甚至被打断。想到前世元灵犀的惨样,许曼贞忍不住打了个颤抖,她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丝的狠辣,拉着小文的手,“走,咱们出门去。”
……
云夕一醒来,便看到了坐在她床头的云深,云深的手中还抱着孩子。
孩子显然是刚吃过奶不久,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
云夕睡了一觉,精神气爽。她不知道别的产妇是什么情况,反正她的话,虽然下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想到接下来得养一个月的月子,云夕不觉有些头大如牛。
她摇摇头,晃去这苦恼,对着云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让我抱抱我们的孩子。”
云深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将孩子抱给了她。
说也奇怪,明明孩子还是和猴子一样,看不出所谓的好看,偏偏云夕的视线无法从她脸上移开。这是她和云深爱情的结晶,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倘若有人要伤害怀里的孩子,云夕绝对会豁出一切和对方拼命。
云深将她连同孩子一起揽进怀里,说道:“你和珠珠的情况都很好。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云夕点点头,“我相信你。”
等她出月子,就该腾出手对付人了。
云深语气听起来平静,却蕴含杀机,“杜家送进宫的毛尖果真全都有问题,陛下已经让人将杜家的人都压了下去。”
“张铭提前听到风声,已经偷偷离开了京城。”
云夕嘴角勾了勾,“只怕他能离开,是你们故意放他走的吧。”要知道隐门和万事屋可是十二个时辰都盯着张铭,哪里可能让他走漏了。
云深之所以放走张铭,不过是为了揪出暗地里的元灵犀罢了。
一想到很快可以抓住元灵犀,云夕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忽的她感觉到自己的胸前湿了一片,连忙低下头,却看见她的宝贝女儿珠珠口水滴到她胸前的衣服上了。
云夕不由失笑。
她将珠珠重新放回云深手中,说道:“你先带她出去,我换下衣服。”
云深咳嗽了一声,说道:“珠珠也不是故意的。”
云夕听见他求情,又好气又好笑,“她也是我的宝贝女儿,我难不成还会为了这和她生气不成?”看不出云深居然还是个女儿奴。
云深道:“我当然知道,你疼她的心不比我差。”
云夕连忙推了推他,“你还是快出去,不然我不生她气,等下就要生你气了。”
云深被妻子直接赶出了房间,抱着女儿站在门口当门神。
墨烟和立秋走了过来,两人神情严肃。
云深一看神色便知道他们两人应该是调查出了些结果,“去书房说话吧。”
然后抱着宝贝女儿返回了书房。
墨烟看到他这时候都不忘将女儿带着,眼皮跳了跳,心中腹诽着:有本事公子进宫执勤的时候,也将小小姐给带上!
立秋倒是十分淡定,等进了书房后,才禀告道:“许曼贞去了小关村,让人将小关村一个张寡妇和她儿子给一起带走。”
“那张寡妇据说原来是暗娼出身,从良后嫁给小关村一个铁匠。前两年她丈夫去世,她一个人带着儿子在村里过活。原本日子过得挺拮据的,在半年前,日子一下子就好过了起来。”
“我们在她家里,找到了一些赵婆子私下送给她的梯己和许曼贞赏赐的首饰钱财,甚至还有赵家的地契。村里人也说赵婆子曾经拜访过张寡妇几回,神态很是亲热。”
“只怕这赵婆子便是为了这张寡妇才被许曼贞给收买的。”
云深眉头微微皱起,“一个寡妇,却能够让赵婆子迷了心智一样,为了她,甚至不顾自己的儿子孙子?”
立秋不疾不徐道:“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几件挺有趣的事情。这张寡妇……竟是同赵婆子的儿子是同一天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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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陷害,许曼贞入狱
“还有呢?”
“王婆子的孙子满月的时候,王婆子只随便送了一个镀银的长命锁,可是却送了这张寡妇的儿子一整套的银长命锁。”
一个是镀银,一个是纯银打造的,前者几十文可以买到,后者价值数十两银子。
“小关村的人还说了,这王婆子时常说,她若是有张寡妇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立秋整日跟在云夕身边,脑洞不小,立刻往偷龙转凤上想去了。
“我怀疑这张寡妇会不会才是王婆子真正的女儿,便寻了王婆子的几个亲戚过来看看。他们也说这张寡妇同王婆子年轻时有几分的相似。”
立秋将这些事情调查得差不多了,才过来同云深说起这事。
墨烟补充道:“原本这王婆子待他儿子也是好的,十分关心慈爱。直到去年,才忽然变了样态度,冷淡起来。可见她是去年才知晓这事。”
除了这个原因,墨烟也找不到其他合理解释这件事的理由了。
云深略一沉吟,“将张寡妇带回来吧。”
虽然张寡妇被许曼贞带走,不过许曼贞手下没多少得用的人,云深若是出手,还真犹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立秋道:“我们已经将张寡妇带回来了,而且还装成是张寡妇自己逃出来的样子。”以免许曼贞第一时间想到他们头上。
云深脸上流露出淡淡的赞赏,“很好。”
掌握了张寡妇和她儿子,就不愁撬开王婆子的嘴了。
王婆子平素看上去沉稳老实,性子还有些胆小,就连云深他们也没想到,她嘴巴居然会如此紧。倘若不是王婆子先前还害的是云夕,保不齐立秋还会佩服一下她的忍耐毅力。
立秋同还在休养中的云夕说了这事。
云夕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眼睛微微眯起,直接吩咐立秋一件事,立秋瞬间亮了起来,说道:“我去找云瑶小姐。”
……
王婆子脸色灰败地躺在阴鸷的牢房中,她全身看上去没有半点的伤口,可是却疼得她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
这几日她所遭遇的刑罚,是她平生未曾体验过的地狱——不,或许地狱都比她现在的日子要好一点吧。当那银针插入她的指甲缝时,那疼到极致的痛楚,让她恨不能直接自尽。只可惜她连自杀都没办法,她也曾想过直接将所有真相吐露出来,可是一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王婆子终究还是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