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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小孩子重情也薄情,难过上这几日,很快就会忘的。”李氏安慰道。
  “肚子饿了吧?你想吃什么?”陶织沫继续哄道。
  “我、我想吃麦芽糖……还有红豆糕、还有萝卜糕……”小长欢想起吃的,便忘了哭了。
  好不容易,小长欢终于被李氏抱走了。她这边刚松了一口气,一回过头就看见阿满躲在门后,红着眼睛看着她。在阿满身后,还有个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的喜儿。
  陶织沫抚了抚额,打起精神走过去,一左一右搂着姐弟俩谈了会儿,这俩姐弟倒是个懂事的,边掉泪边点头,看得陶织沫心酸不已。
  “你们两个乖乖的,在家一定要听爹娘的话。”
  “喜儿知道,阿兄你在外面,一定要按时吃饭,渴了就要喝水……”其实阿兄要离开,她是知道的。只是,原本定的没那么快走,怎知道昨夜突变,今日就走了,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阿满这边不说话,只是红着眼。
  陶织沫摇头一笑,阿满这性子,其实是有些倔强的,要是真生起气来,可以几天不说话,像个小大人。
  “阿满……”陶织沫捏了捏他可爱的小脸蛋。他扭过头去,还是不说话,也不看她。
  “阿满,生阿兄的气了?”陶织沫轻问。
  “阿满,不许这样!”双喜斥道,“阿兄都要走了,你还这样!”
  阿满瞪她一眼,一会儿有些生气,“你们都见过阿兄的模样,就我没见过!以后想阿兄了,我都不知道……不知道……”阿满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了出来。可是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他怎么能哭,连忙站起来跑掉了!
  真丢人,还在两个女孩子面前哭了。他已经知道了,阿兄是个女子,一直以来都是女扮男装。之前她们瞒着他,是怕他年纪小,不小心说漏嘴,可是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她们还是没有告诉他!想到这,他又气不打一处来!
  陶织沫只想说……阿满,你哭真的没关系,不用这么难为情,毕竟你才五岁呀!
  吃完丰盛的午饭后,李氏将她轻轻拉到一边,与她说起了昨日被爱琴发现她女儿身的正事。
  陶织沫一听,冷哼一声,“一百两?她们还真是会狮子大开口!”
  李氏皱眉道:“我姐姐也打了她一顿,可是她性子倔强,就是不肯服输,现在被我姐姐关了起来,还堵住了嘴。不然,就怕她到处嚷嚷……”李氏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陶织沫觉得不对劲,“娘,你不会真给了吧?”
  李氏觉得无颜面见她,别过了脸。
  “娘!这银子真给不得!是人皆贪得无厌,尤其是她!堵得了一时,又如何堵得了一世!这是个无底洞!”陶织沫不知不觉,语气重了起来。
  “中午我给她们送过去了,你爹和我一起去的。放心,她已经立了字据,保证不会说出去。”李氏说着,将叠得整整齐齐的字据从怀中掏了出来,“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呢!你爹也警告了她们,若是敢说出去一个字,就别怪他不顾两家人情面了。你也知你爹这人,要么不管,若是管了,绝对是说到做到!”
  “不行!这个得要回来!绝对不能给!”陶织沫坚决道,“难不成我们还真的怕了她们家?人善被人欺!她们不过是一班欺善怕恶之辈!”
  “大福,你听娘一句劝。”李氏忙拉住她,“如今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面,以后我们便与她们再无情面可言。若、若她们以后还敢再来,娘绝对与她们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陶织沫听她这么说,气得胸口微喘,甩了甩袖子便跑了出去!任凭李氏在后怎么呼唤,也不回头。真是怒其不争!但愿!但愿李氏真能如她所说,以后与她们再无瓜葛!
  陶织沫刚跑出院门,一拐角就狠狠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胸膛!
  那人身形稳健,被她这个力度一撞仍是站得稳稳的,反倒是她自己像撞上了一堵墙一样,眼看着就要往后跌去。
  她还未尖叫出声,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捞了过去。陶织沫一惊,连忙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她腰身纤细,平日全靠宽大的衣袍掩饰,如今被他这么一抱,只怕会被识穿女儿身了。
  待站稳后,她才看清来人。
  来人披着一件黑色连帽斗篷,显得体型高大伟岸,立在她面前,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陶织沫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覆半个麂皮面具,面具眼眸处现出一双狭长的凤目,似带着些危险的韵味。
  与这双凤目格格不入的是他露出来的下巴,长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胡须,浓密的胡须中,一双薄唇微抿。
  ☆、第18章 初次相撞
  “姑娘看够了?”他开口,声音颇有磁性,隐着笑意。
  “啊?”陶织沫一惊,连忙后退两步,“你、你!”惨了,他叫她姑娘!想是刚刚那一抱……
  “你、你真无理!”陶织沫粗着嗓子怒斥。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唯有先声夺人。
  “姑娘此言差矣,”他双手抱臂,语音带笑,“明明是姑娘跑出来撞到在下,在下好心相扶,怎地变成在下无理了?”
  “你!”陶织沫一时词穷,无言以对。
  “二当家!”大勇突然从他身后跑了过来,见到陶织沫后笑道,“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大福公子,这就是我们二当家!”
  陶织沫的脸一下子千变万化,怎么办,她突然觉得好尴尬。还好、还好她有面纱挡着。
  “大福……公子?”他音带疑问,探究地看向她。
  陶织沫未免心虚,吱吱唔唔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是长风镖局的二当家,在下失礼了。还望二当家大人不记小人过,莫与在下计较。”
  “啊?怎么了?”大勇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刚刚福公子还冲撞了二当家不成?
  那二当家却是笑道:“哪里的话,刚刚是在下冒犯了大福,公子。”在说到公子前,他还故意停顿了一下。
  陶织沫瞪他一眼,这个大胡子是故意的!长得这么正儿八经的模样,岂料内心却是个轻浮的主儿。陶织沫气得牙痒痒,仍是沉住气,“如此,便谢过二当家了。”
  “哦哦!”对于二人刚刚发生的事,大勇想着也是小事一桩,“我等筹备了酒席为二当家接风洗尘,其实也算是为你等送行。你们等一会儿就可以过来吃了,我先去找田大哥田大嫂他们!你们二位,慢慢聊、慢慢聊!”
  他怎么觉得,这二人间的气氛似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可不想插这一脚,赶紧开溜了。
  “二当家应该是脸上有疤吧……”陶织沫突然幽幽开口,话语一出,又觉得有些不妥,她今日似乎有些失礼了。
  他一听,却是嗤笑了一声,“我面上有疤,所以戴半个面具。像大福公子这般整个头都套住的……”他拖长了音,点到为止。
  “你!”陶织沫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此言一出,是五十步笑百步呢。
  他似乎无意与她纠缠下去,只是抱拳道,“等会儿,便恭迎大福公子,大驾光临了。”他微微俯身,似带恭敬之意。
  陶织沫气得不想再与他说话了,转身便走。他虽然俯下身子,却还是高出她一大截。陶织沫对他而言,不管是身形还是年纪,不过是一个小毛孩。这般客气地与她说话,不像是恭敬之意,反倒像是……在逗她玩!她就是有这个感觉!
  与此同时,爱琴怀揣着两个银锭快步入了县城,整个人如沐春风。太好了,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美事,整整一百两银子呢。
  就知道他们家有的是钱,一个晚上就轻轻松松筹了一百两银子出来。平日装什么穷呀?不过,早知道他们家这么有钱,她开个二百两银子,也不是问题。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有些后悔起来。若当时,她娘让她嫁给大福表哥的话……呸呸!什么表哥!明明是个娘们!而且,还长得很漂亮!一看就不是县城里那些庸脂俗粉堆砌出来的假美人。
  她虽然不是那种传统的美人,但是,长得很精灵可爱啊。那一张包子脸,看着就让人很想捏,像两三岁的小娃娃一样,很可爱。还有那一双大眼睛,看起来既清澈又灵动。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也不知道她亲娘长什么样,能生得她这么美。话说,她该不会……不是姨父生的吧?姨父长得那么五大三粗,怎么可能会生出这么一个娇小玲珑的美人儿出来?
  看来她家的秘密,还真多呀。不过,现在她手上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她也懒得去计较这些了。
  呀,这盒胭脂真贵,居然要一两银子。虽然她现在有了钱,可还是有些舍不得花。毕竟,这钱是有限的,也就只有这一百两银子了。可这一百两,已经够她当上一个小富婆了。若是能继续跟他们要钱就好了,可是一想到当时姨父那张脸……她就觉得害怕。若不是爹娘在,她都怀疑姨父要揍她了,要是姨父那比她膝盖还大的拳头一拳打过来,只怕她就此一命呜呼了!还是算了,命都没了,钱要来也没用了。
  唉呀呀,这盒胭脂……为什么舅舅家没有卖呢?
  算了,就买一盒来试试吧,其余的水粉,去舅舅家买,舅舅会直接按进货价给她呢。而且呀,听说表哥今日就回来了。
  表哥,想到她的积善表哥,她就面色含羞。其实,她当时不想嫁给那个田大福,主要还是她心中有了人,这人,正是她的积善表哥。
  她的表哥生得清清秀秀的,而且自小聪慧,可是考了个举人的功名,他们县城里,总共才出了多少个举人呀。
  表哥离开了四年,如今载誉而归,不知……不知是不是要娶亲了。舅母也喜欢她,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想到这,她又偷笑不止。
  “表哥!”一到舅舅家,她就见到那抹清秀的背影,这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积善表哥么。
  “爱琴妹妹。”年轻男子回首,温文一笑,朝她走来。
  她羞涩地低下了头,又悄悄抬起头瞄了他一眼。四年未见,他似乎也长高了也不少,有了男子的气概,一身儒袍让他多了几许文人气质,不再是当年的乡野少年了。
  “琴儿来啦!”一中年男子从堂内走了出来,正是她舅舅。仔细一看,他五官与积善有几分相似,只是面容圆阔了许多,体型也相对壮实些,“今晚为你表哥接风洗尘,你娘他们怎么还不来?”
  “舅舅,现在才什么时辰呀!娘他们等会儿就会来了!”她撒娇道。
  “就是,你还担心你妹妹不来么?”接话的是爱琴的舅母李季氏,积善生母在他年幼时便病逝了,她是后面娶进来的,年纪也轻些,今年不过三十来岁,体型有些高瘦,再加上颧骨生得高,长了一双吊梢眼,让她看起来有些尖酸刻薄。她叹了一口气,“哪像你那个姐姐!给脸都不要脸!”说着啐了一口,面上涂抹的一层厚厚的□□因着她抽搐的表情抖了几抖,纷纷而落。
  “人家十几年不往来,一来就住进了咱们家,现在发达了,就翻脸不理人。你说这县城里那么多人卖花茶卖桂花酒,都在抢她们的生意,我们可都是自己人,她偏不肯告诉我们秘方!你说,咱们自己人,和她分担一些又怎么了?”她仍继续抱怨个不停。
  爱琴看着她那张涂抹了红脂的大口有些招架不住,可还是笑脸相迎巴结道:“就是!我娘可心疼姨母了,我常常听她提起小时候的事呢。可是您看姨母现在,发家了之后也不与我们家往来了。我昨儿个去她家,还被她赶了出来呢!以后呀,我也生点骨气,再不去他们家了!”
  李积善听得微微皱眉,见他面色不悦,李进正色道:“妇人家长舌回屋去!”
  被他这么中气十足地一喝,那二人才住了口,回屋打点起酒席来。
  爱琴帮着李季氏打点着酒席,趁她没注意,偷偷溜了出来,累死了,她才懒得去干这些呢。平日里只要哄得姨母开心就行了,干活这些,就留着给下人去做吧。
  不知道这个时候表哥在干什么呢?
  “爱琴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呢?”正在院子里走着,忽然身后有人唤住她。
  她一回头,见是积善表哥的随从常德。表哥四年前上京,便是带了一个书童与他二人,他也算是表哥的心腹吧。说是心腹,还高抬了他,也就是平日里帮表哥打点下食宿的下人罢了。
  这个人么,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但实则有几分狡猾,还长她表哥几岁。打她懂事起,她就记得他老爱看她。小时候还经常糖给她吃,怎地现在了……她眼珠子转了几转,难不成是看上自己了?哼,真是癞□□想吃天鹅肉!
  不过是转念间的事,她即刻换了张笑盈盈的脸,“我去找表哥呢!表哥在哪?”
  “少爷在书房里念书呢。”他笑容满面,自己去了京中四年,也算是见识广了。勾栏青楼也去过不少次,可是心中仍是记挂着这个……小姑娘呢。
  爱琴听了,“哦”了一声就转身朝书房奔去了,常德的笑也在她转身那一瞬间收了起来。哼,看这小丫头的眼神似乎还是有些看不起他呢。呵,还真将自己当成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了?少爷可是见过世面的人,绝对不可能会娶她一个乡下丫头为妻的。作妾,倒不无可能!
  不过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小丫头罢了,若他有了银子,还愁没姑娘跟他不成!等有一天老子飞黄腾达了……想到这,原本一脸老实的他,脸上现出了让人看了心寒的冷笑。
  来到书房前,爱琴理了理发,这才轻轻敲了敲门,“表哥,表哥!”
  “进来。”李积善将书卷放下,看到她后起身相迎,“爱琴妹妹何事?”
  “表哥,我刚刚听舅母说,你下个月,又要上京了?”
  “是,两年后有殿试,若能中举……”想到这,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听得他的确认,她心中满是失落。表哥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不娶亲呢。舅母也真是的,不想着先帮他把喜事办了再让他上京,先成家后立业嘛,看来晚上得让她娘提点一下了。
  她东拉西扯地与他说了好一会儿话,见他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这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表哥我告诉你,我昨儿个发现了一个秘密!”
  闻言,他原本温和的面色忽然冷了下来,“既是秘密,你又何必说与我听!”
  他生平便最恨这些长舌妇人。他的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当年发现那件震惊帝都的大事后,她便一病不起,至今仍卧病在床。而市井中的那些蛇舌妇人,竟将她贬得……实是令他心痛难忍。
  ☆、第19章 贪得无厌
  “不是表哥,你听我说!”见他有些生气起来,她忙快嘴解释道,“这是关于姨母家的事!姨父他家之前不是有过一个儿子吗?就是姨母嫁过去之前生的!叫田大福!我昨天发现这田大福是个女的!”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是越来越大声了,几乎是叫喊出来的。
  女的?他已起身准备离去,听到这又停住了脚步,思索了一会儿后道:“是男是女,皆与你无关。人家有所隐瞒,当是有难言之隐,你不当声张。”而后正色道,“若我发现你再提起此事,休怪我……休怪我……”休怪他如何?他也说不出口,只能摇头离去。
  “表哥!”爱琴哭丧着脸,什么嘛!她可是立过字据的,将这惊天大秘密告诉他,谁知道他非但不感兴趣,反而生起她的气来,有没有搞错嘛!
  就在她气得跺脚的时候,常德却面带笑意地踏了进来,“爱琴小姐,什么事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