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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综合其它 > 截胡 > 第14节
  刺耳的汽车鸣笛划破了阴雨连绵的夜色。
  白鹤眠扶着墙急匆匆地站起来,想也没想,推开了窗户,生怕外面来的是警察署的人。
  封二爷怕是已经把登徒子解决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善后……还有,满屋跳舞的人把封二爷当成封三爷,警察署的人还能不知道封二爷长什么样吗?如果被认出来,整个封家都会受到牵连。
  封栖松隐忍了这么些年,怎么能毁在他手里呢?
  白鹤眠被雨浇了个满头满脸,心里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背后生生出了层冷汗,封老二说的“众矢之的”四个字还在耳畔回响。
  “二哥?”好在车停,狂奔而来的是封老三。
  白鹤眠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举着油灯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喘了好几口气,勉强维持住了面上的淡然。
  封老三来了,事情或许好办了。
  “二哥?”冲进洋楼的封老三酒醒了大半,望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哑口无言,“二哥,你……你杀人了?”
  封栖松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捏着眉心,重新将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封老三眼底闪过惊慌:“二哥,是不是他们看见你的腿没瘸,你才杀人灭口的?”
  “三爷!”封老二还没解释,千山头一个忍不住,“我走之前不是告诉过您了,是白小少爷出了事!您知不知道,我们二爷要是迟来一步,白小少爷就要被打死了?”
  “鹤眠出事了?”封老三怔怔地听了半晌,终于抓住了重点,“他人呢?”
  白鹤眠刚推开卧房的门。
  他犹豫了片刻,一来是觉得客厅里的残局可能还没打扫干净,二来……他身上穿的是当花魁时才会穿的旗袍。
  不过白小少爷早已不是头一回穿旗袍,踌躇了一瞬就坦然迈开了步子。
  封栖松没搭理封老三,却在听见脚步声的刹那抬起了头,被镜片遮住的眼睛划过了浓浓的惊艳,继而又恢复了死寂。
  因为白鹤眠在看封老三。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白小少爷浑身紧绷,他记得明明白白,和自己有过婚约的封三爷,在得知他落魄后,非但没有上门履行婚约,还撕毁了婚书,让他沦为整个金陵城的笑柄。
  封老三眼前一亮:“鹤眠,我来接你回家。”
  白鹤眠冷嗤,将烟杆端起,浅浅地吸,喷出一口黯淡的烟:“哪儿敢劳您大驾?”
  他不着急下楼了,倚着楼梯自顾自地吸烟,视线绷不住往封二爷身上飘。
  从金公馆出来的时候,封栖松管着他抽烟,说对身体不好,今日不知怎么了,竟一声不吭。
  白鹤眠垂下眼帘,牙齿在黄铜烟嘴上恨恨地咬了一口,吃痛的是自己,气的却是封老二。
  不知道他因为悔婚,再也不想瞧见老三这个愣头青吗?
  就算他俩的婚事是交易,也总得装出点丈夫的样子吧!
  白鹤眠在这头想东想西,封栖松那头却已是天寒地冻,千山战战兢兢地杵在原地,余光瞥着二爷的腿,急得满头大汗。
  先骑马,后踹门,封栖松的腿怕是已经使不上力气了。堂堂封二爷又不肯当着白小少爷的面被下人搀扶起来,今日的局面根本无法收场。
  封栖松自然知道千山的顾虑,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但是看见那抹刺眼的水红在跟老三你来我往,心口便烧起一团火。
  看啊,这就是白家的小少爷,前脚能在他面前夸以前的相好的,后脚就能和曾经的未婚夫打情骂俏。
  无情又无义。
  偏偏是这最无情无义的人住进了封二爷的心,任他一颦一笑拨弄心弦,一面恨得咬牙切齿,一面恨不能将人揉进怀中。
  白鹤眠全然不知道封栖松心中所想,倘若知道,绝对会为自己叫冤,他对封老三冷嘲热讽,实际上是在焦急地等封二爷兑现带他回家的承诺。
  然而等来等去,封栖松都没有开口,男人端坐在沙发上,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着枪口。
  那些碍眼的家伙已经解决了,封二爷也没有像封老三想的那样大开杀戒,只是把罪魁祸首处理掉罢了,反正剩下的人也分辨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更何况……白小少爷害怕了。
  他又何苦再觍着脸往上凑呢?
  封二爷自嘲地笑笑,再次抬起头时,面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鹤眠,你跟老三坐车回去吧。”
  封栖松微笑着,仿佛在说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作者有话说:
  伏笔不是封老二的腿啊啊啊,是评论里说情节的那个(。封老二的腿会没事的,我保证他们的生活和谐! 顶锅盖求一求海星吧……
  第14章 旧情
  白鹤眠手里的烟杆“啪嗒”一声砸在了地板上,里面的烟灰飘落,地毯上瞬间多出几点焦黑的印记。
  “封二哥?”他不信邪地跑下楼,想要当面质问清楚,结果刚冲进客厅,就被封老三攥住了手臂。
  封三爷目光灼灼:“鹤眠,听话,跟我回家。”
  “可是封二哥……”白鹤眠频频回头。
  “回去吧。”封栖松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对上白小少爷的目光,心一软,“卧柏,带他回家。”
  封家的老三名叫卧柏,闻言精神一振,拽着白鹤眠就要出门。
  白小少爷哪是这么好糊弄的人?他对着封三爷的脚尖狠狠地踩,继而趁着封卧柏痛呼的当口,挣开腕间的桎梏,扑到沙发边,不管不顾地坐在了封二爷的腿上。
  封栖松被白小少爷坐得闷哼一声,继而苦笑,认命般托住了他的屁·股。
  只听白鹤眠委屈至极地质问:“你什么意思?”
  “……他撕我婚书,你还让我跟他走,你……你是在羞辱我吗?”
  白小少爷恼得浑身发抖:“你们兄弟俩合起来欺负我。我到底嫁给了谁?”
  “……就算是交易,你也不能把我推给别的男人!”
  “听话。”封栖松额角渗出的冷汗与雨水掺和在了一起,面上却越发淡定,还浅笑着打断白鹤眠的抱怨,伸手摸了摸他后脑勺上的纱布,察觉到他的退缩,又无奈地勾起唇角,“你自然是嫁给了我。”
  滚烫的呼吸喷在白小少爷的颈窝里,他气完,红了脸,搂着封二爷的胳膊微微发抖,哆嗦着从男人怀里爬起来:“不成,我不要和他一起走。”
  “我白鹤眠还没那么下贱,坐前未婚夫的车逃回家!”
  封栖松此刻才意识到白小少爷对待封三爷的态度,还不如对待自己呢,明知该高兴,可想到他们从小定下的娃娃亲,仍旧是气不顺:“那你要继续住在这里?”
  封二爷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冷笑着质问:“住在这栋你相好的送你的房子里?”
  白鹤眠如遭雷击,他呆呆地后退了半步,苍白的脸上涌上了病态的红潮,复杂的情绪一股脑杂糅在了一起。
  是啊,他又有什么立场缠着封老二带他走?
  “鹤眠……”话一出口,封栖松就后悔了。
  心高气傲的小少爷被揭了伤疤,哪里还会和他亲近?
  说到底都是他的错,若是从一开始就表明身份,写给白鹤眠的信不藏着掖着,事情反倒简单了。
  但在金陵,人人皆知,白鹤眠是封老三的未婚夫。
  喜欢上弟弟的男妻的罪名,封二爷愿意承担,却不愿意白小少爷跟着一起背上骂名。
  所以没人知道,封老三撕烂婚书时,封栖松有多狂喜,又有多恐慌。
  喜于自己守候多年终于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慌于白小少爷因为老三的悔婚而即将受到的欺辱。
  所以封栖松在发现弟弟追悔莫及地想把白鹤眠绑来封家后,将计就计,半路拦下花轿,直接举办了婚宴,将白小少爷变成了自己的男妻。
  “二爷……”千山难过地扶住封栖松的手臂,“您这又是何苦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下人早已看出白鹤眠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软化,偏偏封栖松一番话,直接把人重新推了回去。
  千山跟了封二爷许多年,知晓的事情也比寻常警卫员多,如今见封栖松艰难地走到洋楼外,还在出神地望着远去的汽车,忍不住抱怨:“三爷实在太不懂事了些,怎么能把车开走,留您在这儿呢?”
  “无妨。”封栖松收回了视线,“鹤眠坐车回去就好。”
  “二爷!”
  “走吧。”封二爷疲惫地翻身上马,眉头紧蹙,“留一些人把房子打扫干净,至于那个登徒子和阿妈……”
  “我明白了。”不用封二爷说清楚,千山已经应下,“只是……二爷有没有觉得那个登徒子看着眼熟?”
  封栖松轻轻地“嗯”了一声。
  千山暗叫不好:“是哪家的少爷吗?”
  “再说吧。”封二爷全然不当回事,“哪家的少爷都没我家的小少爷重要。”
  千山被雨水呛得咳嗽连连,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心道:您这话若是当着白少爷的面说,人早就舒舒坦坦地当起二少奶奶了,何至于闹成现在这个僵持不下的局面?
  在千山心里已经是“二少奶奶”的白鹤眠正坐在汽车里生闷气。
  封卧柏殷勤地递来帕子:“鹤眠,你放宽心,二哥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再说了,不是他让你跟我走的吗?想必是洋楼里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的缘故。”
  “处理……处理什么?”白鹤眠冷眼瞧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你还不懂吗?”封老三痛心疾首,“那些人都瞧见二哥能站起来了,二哥把人灭口了!”
  “灭口?”白鹤眠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封三爷,“若真是灭口,我下楼时也该解决完了,可那么大的动静,我在楼上竟一声枪响也没听见?”
  封卧柏一时语塞。
  “不用你的帕子。”他把封三爷的手推开,烦闷道,“当初既然已经撕毁了婚书,我们就再无关系,如今我嫁给了封二哥,你别与我太亲近。”
  “鹤眠,我不是故意撕毁婚书的!”
  “是吗?”白鹤眠勾了勾唇角,“你觉得现在的我还在乎吗?”
  白小少爷跷着二郎腿,头靠着车窗玻璃,似笑非笑,嗓音被雨水模糊了大半,听起来有些含糊:“我在因为这桩婚事被嘲笑的时候就不在乎了。”
  “……我原本也不想嫁给你。”他搁在膝头的手指动了动,想念那根被遗落在洋楼里的烟,“我们赶上了改良的好时候,现在哪儿都提倡自由恋爱,过去一辈定下的婚约就让它过去吧。”
  “可我欠你的啊!”封卧柏不甘心地拉住了白鹤眠的手,“是我的疏忽,才让你受到了众人的耻笑,若是我早点把你接回封家……”
  “封三爷,”他把封老三的手甩开,觉得封卧柏比自己还要幼稚,“你在开什么玩笑?就算你把我接回封家又如何?我对你没有感情,你不撕婚书,我也会撕。”
  “……说实话,我理解你。”白鹤眠说得万分坦然,“谁乐意接受包办婚姻?就算我以前与你是朋友,也全然没有结合成夫妻的心思,你大抵也是这么想的,才会把婚书撕了。”
  “我没有,我是喝醉了才……”封卧柏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继而面色刷白地闭上了嘴。
  “酒后吐真言,你喝醉后撕碎婚书已经说明了问题。”白鹤眠神情不变,没有察觉出封老三的异样,他趴在窗户上拼命往外看,总觉得身后的山道上有星星点点的光,待细看时,又仿佛是幻觉。
  黑黢黢的山道上哪有什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