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夜凌琛这番话,乔佳音才了解刚刚那个对她满眼仇视的中年男人的身份。
原来那是夜凌琛父亲生前的助手,是亲眼目睹他父亲害死夜凌琛父亲的目击者,而且是他父亲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把人家陷害坐牢整整三十年。
现在乔佳音总算清楚的明白了,为什么刚刚那个方正东会用那种充满敌意和仇恨的眼光看她。
弄清楚了一切,再抬头看向夜凌琛时,面对他眼底又浮现的汹涌仇恨,她咬了咬唇瓣,不禁惭愧的呢喃:“凌琛,对不起……”
“有用么?”然而她的抱歉,却只换来夜凌琛更加愤恨不已的话语:
“对不起能换回我父亲的命,还是能让我母亲不在生我的手术台上难产死去,或是让我没有认贼为亲整整三十年?所以乔佳音,别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于我们一家人的遭遇毫无意义!”
面对他眼中愈发浓烈的悲愤与仇恨之色,乔佳音最后只能咬着唇瓣,惭愧的低下了头,她知道,她知道她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她父亲给他们一家人造成的伤害。
而夜凌琛看到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咬着嘴唇揪着身上的毛衣,他便无力再说这些让彼此都无法挽回的事情,更不想看到她如此束手无策的样子,只能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随之沉声道:
“你先回家吧,我还有工作要忙!”冷漠的说着,他便从她身边走过去,回到办公室里就开始埋头工作。
这一刻,他的心很乱,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因为耳畔挥之不去刚才方正东提醒他的话,她是夜海城的女儿,和她在一起,就是对不起他的父母。
他心里的挣扎和为难,乔佳音都能体会得到,于是她没再说什么,一个人先落寞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从决定回到他身边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一个准备,准备时刻面对他的仇恨,她知道,想要把他从仇恨的牢笼里救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乔佳音!”
当她心事重重走出夜凌琛公司大楼的时候,有人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
乔佳音诧异的回头,就看到是刚才在夜凌琛办公室里见过的那位中年男人,方正东!
想起夜凌琛刚才告诉她的关于方正东的身份,现在知道了方正东也曾被她父亲陷害坐了三十年牢,再面对这个人,乔佳音心中不由带着一种惭愧,看着方正东走来她面前,她很是尊敬的开口唤了声:“方叔叔!”
“谁是你叔叔?”然而方正东却对她表现出的尊重很是不屑,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盯着她,开口便是警告:
“我告诉你乔佳音,你父亲在三十多年前害死了我的主子夜海城,你就是我家少爷的杀父仇人之女,因此你没有资格待在我家少爷身边,所以你最好自己识趣的离开我家少爷,不然的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面对方正东冷言冷语的警告,乔佳音惭愧的抿着唇瓣,每次听到她是夜凌琛的杀父仇人之女这句话,她心里都会有种无法言喻的悲哀。
但是为了夜凌琛,她还是鼓足勇气抬起头,对方正东回道:
“方先生,我已经知道,我父亲三十多年前做过的那些错事,对于我父亲酿下的所有罪行,我知道自己无法挽回,可我和夜凌琛是真心相爱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辈子活在仇恨里,我爱他,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用我的一辈子去陪伴他照顾他弥补他,竭尽全力让他快乐幸福……”
“快乐?哼!”方正东冷笑着打断了她,讽刺的道:“乔佳音,你觉得天天跟你这个杀父仇人之女待在一起,少爷会快乐得起来么?面对你,他只会随时想起他父亲的死,想起他从一出生就被自己杀父仇人蒙骗认贼为亲的三十年,跟你在一起,就等于跟仇恨在一起,你觉得他每天活在仇恨里,心里会安宁么?”
方正东犀利的言语字字珠心,令乔佳音咬着唇瓣一时无言语对了,他说的没错,跟她在一起,夜凌琛随时都可能想起她父亲做过的那些事。
她之前还以为,她只要用心的努力的爱他,就可以慢慢把他从仇恨的牢笼里解救,可是她却忘了,她是夜海城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无法改变,除非他失意,否则他永远不会忘记,她是害死他父亲的杀人凶手的女儿!
方正东之后又说了一些犀利刻薄的话,让乔佳音原本信誓旦旦要把夜凌琛从仇恨里解救的那颗心,越发失去了信心。
跟她在一起就等于跟仇恨在一起,他怎么可能快乐得起来,突然间,她开始有些迷茫了,是不是,她就不该回到他身边来。
心事重重的乔佳音在街上走了很久,不知不觉间走来了江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江边的长椅里,从下午坐到黄昏,一直到夜幕落下,她都忘了该回家了。
夜凌琛下班后准时回家,本以为又会看到她做好晚餐在家里等他的一幕,可是回到家后,却只看到一栋空荡荡的别墅,没有了她的身影。
见她没有回来,夜凌琛顿时就想起今天在公司里发生的事,想起他又拿她父亲做过的那些事对她冷漠以待,所以,她是不是承受不住他的仇恨,而选择又离开了他……
想到这,夜凌琛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只是凭着本能的拿起电话拨给她,却发现她关机了,他只好匆匆离开别墅开着车去找她。
他去了她的服装店,去了她母亲的住处,也给她现在江城最好的朋友穆晓晓打了电话,都没有她的消息,他越发慌了,开着车在偌大的城市里漫无目的找她。
直到夜深时分,他在开车经过江边的一刻,终于发现了她孤单的身影。
已是初冬时节,深夜的江边,冷风簌簌,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的乔佳音早已被冷风打透,她好冷,只能抱着膝盖蜷缩的坐在长椅里。
单薄的身影在深夜的冷风里隐隐发抖着,直到突然间,一件宽大的,带着体温的外套,紧紧的裹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