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明身份混进来,绝对是要冲着她来,保不齐要给人当肉靶子了。
他正要走过去,谁知道,宋欢欢伸手拽过来一旁听二人言语的陆潮汐公主,连带着淑黛的后襟往后退了一大步。
将她二人挡在前面,探出一个头,嘴里大喊着抓刺客。
敢在陆太子这里动手脚。
真是小看人了。
淑黛挡在前面跟母鸡护鸡崽一样,但陆潮汐倒退几步后,挣脱她的桎梏,转过头对着宋欢欢一顿骂。
“你发什么神经!小道士好心来看你,你闹什么要叫人抓他!”
潭义虽然不在,但东宫的高手纷纷跳了出来,刀尖对着虞衍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插翅难飞。
虞衍眼中划过一抹狠毒。
瞟过陆潮汐,目光定在躲在最后面的小姑娘身上,他笑着说。
“欢儿妹妹,你不愿我来吗?”
“我们是有些日子不见,但也不至于到兵戎相向吧,是不是我不请自来,让妹妹烦心了,故而妹妹要与我划清界限。”
东宫的人久久不定,也是碍于他身上的官服,大理寺卿的官服啊,都能认出来。
宋欢欢眼尖儿,看得出来刚才身边有人猫着身子去找杨管家了,东宫很大,到荷花长廊底下有些远,杨管家来之前拖拖时辰也好。
人敢来她这里,必然是有备而来。
先套套话再说,旁的都不管,先稳住了套几句话说,陆潮汐在一旁急得不行,她大声呵斥东宫的侍卫,“本公主命令你们退下!”
刀剑无眼,要是捅了小道士怎么办。
宋欢欢拽着她,陆潮汐甩开她的手,谁知道宋欢欢跟她犟上了,两只手拽着她,“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别过去,如今外头的瘟疫闹得那么凶,他是如今是官府的人,保不齐就是从瘟疫街过来的,别过去了,隔远些说话也是一样的。”
虞衍眉眼一沉,他并不认为宋欢欢把他当成刺客,叫这么多人围住他,只是担忧他从瘟疫那边过来,担心自个被染上。
她虽然贪生怕死,但不会如此大动干戈,所以是认出来了么?
但怎么可能,他几句话没说,破绽到底在哪里?
虞衍不说话,陆潮汐看他神情悲戚,以为他是被宋欢欢这番话伤到了,心也跟着不舒服。
“宋欢欢,本公主看你是被驴踢了罢,脑子不清楚?”
“他是小道士啊,哪里是什么刺客,你既然知道外面瘟疫闹得那么凶,小道士担忧你的安慰,心里记挂你,百忙之中抽时日,又冒着得罪太子哥哥被贬黜的可能,来看你,你倒好,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对得起他为你挡的巴掌,为你用的每一份心思吗?”
“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坏啊,你就不配活着!”
陆潮汐挣不开的手,她也不敢太用力和宋欢欢闹,太子哥哥要她怀孩子,如今的宋欢欢金贵的很,要是力气用大了,摔到她哪,亦或者碰到什么地方。
得罪了太子哥哥,她和思谦就更不可能了。
宋欢欢没有说话,这辈子什么话没有听过啊,还差这几句,当年宋清音冲着她脸骂她贱人,小泼货,唾沫星子都飞到眼睛里,陆公主这么点话就是毛毛细雨。
“你松开我!”
东宫的侍卫得了潭义的授意,只听宋欢欢的,陆潮汐白吼出一嗓子,所有人都没有动。
陆潮汐没办烦,只得在她身上下功夫。
“太子哥哥不在,你也不必再装了,你和她认识的事情,我早就捅给了太子哥哥,你要避嫌,生怕东宫里的人知道,传到太子哥哥的耳朵里,大可不必了,太子哥哥早就知道了。”
宋欢欢心里一咯噔——
陆太子早就知道了.....
早就?
知道了?.......
她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就在此刻崩断了,脑中就只有几个大字飘过,陆太子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会不会也知道她耍的把戏了。
到底在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露馅的。
小姑娘的脸色白了好几番,脑中一片空白,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陆太子知道的,知道多少了,陆潮汐把她所有事情都捅出去了!
幺女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陆潮汐看着她一愁莫展。
真是感觉到痛快这些时候在她身上吃的亏全都找回来了,简直解恨般,她也不必藏了,索性给她露了个干净,接着说道,“你和小道士的事情,早在之前,太子哥哥已经有了察觉。”
“他来找我问话,我把你所有的事情全都给她交代了干净,你私底下藏的,耍的小心思,小把戏,全都被太子哥哥知晓得一干二净,否则你以为太子哥哥为什么找了那么多人来守你。”
陆潮汐说的不对,宋欢欢先前就觉得有不对的地方。
为什么虞思谦能够进东宫,准确知道她在这里,还知道她身子不适。
至于陆太子呢,什么时候开始反常的?
他对她的态度,是折腾了她一个月的时候,不对!宋欢欢使劲摇摇头,不对,甚至还要更早,陆太子压着她在万和宫顶那回?
不对,到底是什么时候,小腹一阵阵蜷缩,有些疼,小姑娘腰酸,淑黛扶着她,宋欢欢的手一松,陆潮汐立刻脱了,推开前面的侍卫,跑去虞衍前面,给他拦着侍卫。
小姑娘还在想,所以这些日子陆太子总是压着她,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陆太子为什么最近总是翻来覆去地折腾她,不是心血来潮,是因为知道她的把戏了,所以往死里搞人。
“你也不必再接着装模作样,太子哥哥聪明一世,岂会被你的这么把戏蒙骗了心智呢?”
“他什么都知道,就是看着你演戏而已。”
虞衍垂着的眼,闪过一丝玩味。
陆潮汐这话说的不对,陆太子睿智无双是不假,他即使知道了宋欢欢的把戏,看着她演戏,由着她在眼皮子底下玩闹,纵容跟什么祖宗似的,好吃好喝供着,拨了大票的人让她玩,都是因为他爱上了这个女人。
看她演戏是一回事,喜欢看她演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上心了,沉沦了,撒不开手了,拿这个女人无可奈何,成为了自己软肋,现在只要抓了宋欢欢,即使瘟疫和蛊香都被章太医治好,只要抓住这个女人,用她换陆矜洲的江山,要他的命,他也会给的。
甚至不用赌,一切已成定局。
虞衍的目光落在前面以血肉之躯给他挡着刀尖的女人发丝,他的阿弟,永远都是有人爱的,所有人都有人爱,只有他这辈子漂泊伶仃。
所以上天,可怜的人求的东西,你要怜悯些给啊。
不要这么偏心,不要如此偏袒。他们都是有人爱,有人惦记的。
就给这辈子一直在吃苦的人,赏点甜头罢,一生都太苦了,死皮赖脸活着,都只是为了日后能够吃点与苦不同的东西。
宋欢欢的思绪追溯,顿回到上次的生辰礼,陆太子提着酒来,她陪着陆太子喝了不少,第二日不省人事,仿佛从那时候起。
陆太子就开始一反常态了,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了。
宋欢欢呼吸凝滞,认命闭上眼睛,半响后吐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绪,不论如何,眼下先解决了面前的困境再说,陆太子那头,实在不行,不若逃罢。
总归,从前糊涂人,现在就揣着明白当个糊涂人好了。
“你脸皮真是厚啊,死皮赖脸在东宫里跟在太子哥哥身边,本公主真是不明白,你这样的坏的女人,为什么还会有人爱。”
“你眼里都是算计,心眼又歹毒,你已经有太子哥哥了,为什么还有这样对思谦,他对你的好,多少人都想要,你就这样,对得起那些爱你的人,受你蒙蔽的人吗?”
宋欢欢眉头一皱,她天生就是不长良心怎么了。
“公主殿下这么针对我,不就是为了思谦哥哥吗。”
仿佛要知道她说什么,陆潮汐咬牙把话挑明白,第一次当着许多人的面承认了,“是,是又怎么样。”
宋欢欢看着她,“公主口口声声说了爱思谦,是真的爱思谦吗,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身后护着的人,到底是不是你真正想要护着的那个人,你说你爱他,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你转过头看看啊,他除了那张脸像小道士,和思谦还有哪里是相像的,你说你对他有爱,知不知道这个爱就要把他害死了,他冒充思谦,让你带他到东宫里来找我,你有没有想过啊,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冒充思谦,真正的思谦被他弄去哪里。”
“说我蠢,公主殿下那双眼睛才是形同虚设罢,你的眼中只装了妒忌,所谓的爱会害死他,我自私薄凉,你又好到哪里去。”
小姑娘的那张嘴一开腔,专挑陆潮汐的痛处讲。
她也是心乱如麻,强装镇定了,杨管家怎么还不来,陆潮汐这么拦下去,指不定真的小道士凶多吉少。
陆潮汐被她说得歇了声,宋欢欢的话,她是可以听进去的。
遂以联想到适才的怪异,“可是,你有什么证据,难道你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和他撇清干系,就为了你那点私欲,免遭太子哥哥的责难。”
宋欢欢是怕,但她能够拎得清轻重缓急。
“小道士是送过我一根簪子,但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玉兰花簪,而是鸢尾花,那根簪子是他娘给的东西,他根本不会记错或者口误说是玉兰花。”
“你仔细想想啊,若是不信,你问问他,你和思谦在一起的时日也不短了,总有些不为人知的私事,你拿出来问问他,他能不能接得上你的话,只需要随便问问就好了,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哄骗你,是不是为了我那点子私欲,还有我们两个到底谁在害他。”
鸢尾花,小道士给她送过鸢尾花了,鸢尾花代表什么。
陆潮汐知道这是它特地挑的话,原来思谦早就将自己的心意给过她了。
陆潮汐浑浑噩噩,哀莫大于心死,她从来没有这样大起大落过,饶是如此,她也不得不为虞思谦想,不能让他出事。
陆潮汐转过身,正对着虞衍,目光落到他的官服上,不对的,上回去找小道士,他也是穿官服,她也是着这身衣裙,靴子没有换过,她的目光平视过去正对上官服的第二个暗扣上,而不是第三个。
身量不对,几日不见,思谦不会长这么高。
陆潮汐的目光平视下来,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问,她和小道士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私事么?
谁知道虞衍不等她开口,抬起头,绕开她向前一步,对着宋欢欢笑道,“有些时日没有见了,欢儿妹妹还是那么聪慧。”
言罢,撕开脸上的□□,露出属于他的那张清俊秀丽的面庞,“别来无恙。”
这四个字问候三个人。
藏在暗处拐角一直在看戏的柔然公主朝瑰,看见那张脸,那副熟悉的笑容,梦里叫她魂牵梦萦的声音,她的玉笛,滚烫的眼泪一下子蓄满了。
生怕尖叫出来,下意识捂住了嘴,泪已经掉了,虎口被咬得出了血。
多少年,会在这里遇见。
“衍哥哥?”
虞衍扔掉□□,从腰间掏出一把刀,手疾眼快将陆潮汐制到怀里,匕首对着她的脉搏,周身的侍卫谁都不敢动,要上前的步伐生生止住。
“得罪公主,您只要不叫,草民的手也不会抖。”
相对于自己的小命,陆潮汐被吓得尖叫,惨白着脸,还在担心虞思谦,“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把小道士怎么了?”
虞衍的刀又逼近了她的皮肉几分。
“公主稍安勿躁,思谦是我的亲弟弟,做兄长的能对他怎么样。”
陆潮汐瞪大了眼睛,“你还是不是人,思谦既然是你的亲弟弟,既然狠心对他下手!”
虞衍不满皱上眉毛,刀锋一偏,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