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呵呵冷笑:“孤是那种夺臣妻之人吗?”
苏衍瞄他:“那也得看你能不能夺走。”
太子鄙夷地白他一眼:“怎么,这女子和之前的几个有什么不同?没被苏珩勾走?还是没被大夫人收买?”
“都没有。”苏衍抛松子吃的开心。“不仅没有,反而全力帮我,如果没有她,我现在还得每天当着婢女的面把下了慢性毒的药喝了,然后再吐出来呢。”
“若是如此倒也不错,只是她可知你我的关系?”
“我们有什么关系?”苏衍很嫌弃的样子。“我们是朋友是兄弟是君臣,请殿下不要说的那么暧昧。”
太子看着苏衍这副死样子,恶心的差点把刚才喝的茶吐出来,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见苏衍吃完了松子,从榻上起身,“我要回去了,媳妇等我吃饭。”
太子:“……”孤还有话没说完。
“什么都不用说,事儿我会办好的,到了时候,如约举事便可。”苏衍好整以暇的面容添了分阴狠。“这次我要让苏家血债血偿。”
太子听他话里带着戾气,不免有些担心:“老四……”
“殿下放心,我绝不会做出不理智之事。”苏衍淡淡道,“苏家好日子过得够久了,差不多也该到头了。”
他那苦命的娘亲在地底下等了这么多年,也该等到那个负心人了。
太子点了下头:“是啊,等的太久了。”
人这一生能活多久,又能有多少的时间拿来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呢,对苏衍的娘来说,是个未知的谜,对徐青螺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第六十五碗汤(七)
第六十五碗汤(七)
徐青螺早知道苏珩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这人看起来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却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恶意,她之前就觉得苏珩对自己太“好”了一点,未免有种刻意亲近之感。不过这段时间内没怎么再见,她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今日恰逢苏衍不在,她本来在院子里弹琵琶,可一曲没有弹完,就瞧见苏珩走了进来。
怎么说这人也都是苏衍的兄长,即使苏衍对苏家人没有感情,这表面上的功夫该做还是要做。因此徐青螺起身行礼:“见过大哥。”
“请起。”苏珩伸手来扶她,徐青螺躲得很快,所以最后他只是稍稍虚扶了一下,倒也不算面子上过不去。但苏珩此人就喜欢这个调调,徐青螺要是像之前苏衍娶的那几个女人,他稍稍对她们好一点便绞尽脑汁与他亲近的话,他反倒觉得不够味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等,原以为徐青螺这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歌姬一入苏府,便会被这里的繁华奢侈迷去眼,谁知道这小娘子也忒能忍,还真就做出一副好妻子的样子来。对此苏珩是不信的,他太了解女人了,他对于女人的兴趣和他看起来光明磊落的外表完全是个反比。从苏衍开始娶妻“冲喜”以来,固然有那些女人本身爱慕虚荣的原因在,苏珩的引诱与暗示也是少不了的。
甚至不仅是苏珩,还有苏衍的其他几个兄长,他们在暗地里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默契,那就是谁能搞到苏衍的妻子就算谁厉害。
在这之前的几个妻子全部都沦陷了,并且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大夫人对于他们这种游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之所以给苏衍娶身份不高的妻子,一是为了羞辱苏衍不让苏衍好过,二也是为了给苏衍安上一个命硬克妻的罪名,等到老爷彻底厌烦了苏衍把他赶走,她就终于没有心腹大患了。
徐青螺是什么人,他人是真是假她一眼就能看穿,这个苏珩心思不正就差写在脸上了,焉能有看不到的道理。
但苏珩却看不出她有多危险,全然将她当做了与以往猎艳对象一样的女子,之前看徐青螺就觉得她长得好,今日阳光之下凑近了看更是倾国倾城,苏衍那贱种也真是有福气,能娶到这么个媳妇,只是那病秧子成天跟药罐子为伍,能满足徐青螺么,要知道之前苏衍娶进来的几个女子可都还是处子之身,想必徐青螺也差不多。
“弟妹真是好琴技,我也对琵琶颇有涉猎,却不曾听过如此动听的琴音。只是悲婉哀戚,弟妹可是生活有什么不顺?”
基本上当看上去英俊文雅的苏珩这么问的时候,女子就受不了的想要诉苦,这一招无往不胜,今日却在徐青螺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她淡淡地看他一眼,道:“不过是首曲子,先贤曾经说过,音乐本无感情,是听的人赋予的,大哥从中听出什么悲婉哀戚,平时应该过得很不好吧。”
牙尖嘴利的。
苏珩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是带笑的,有刺儿的玫瑰最香,总比那些柔弱的花草来得动人些。
如果不是苏衍出去了不在院子里,徐青螺才不跟苏珩周旋拖延时间,也不知道苏衍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走了都好一会儿了。
他现在很是信任她,去哪儿都要跟她说一声,要徐青螺帮忙打掩护,苏珩被她噎了这麽一句也不生气,兀自以为是美人在同自己打情骂俏,便笑道:“弟妹说话当真是有趣,四弟可好?怎么这么会儿了都不见他出来?”
“相公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场大哥也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天气还让他出来见你,也太不心疼他了。”
苏珩笑笑说:“我自然是不如弟妹心疼四弟的。”
徐青螺觉得他格外虚伪,似乎都能透过这英俊的皮相看到他内里肮脏污秽的灵魂。但这样的黑暗邪恶是琵琶最喜欢的,它甚至开始在她怀里微微颤动了。徐青螺用手轻轻拍了拍,琵琶才安静下来。
对它来说,苏珩简直就是十全大补丸的存在,吞他一个能抵得上吞十个普通灵魂,真是饿得受不了,可惜徐青螺不让动嘴。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哥今日到这院子来可是有事情?若是,只管告诉我,我转告相公便是。”
苏珩说:“我只是从外头经过,听得琴声美妙,是以进来探访,没想到弟妹竟然弹得一手好琵琶。若是可以人,日后可否为我指点一二?”
徐青螺道:“不过粗浅之功,担不起美妙二字,大哥若是想学,京中琵琶师父多得是,我是万万没有这个本事的。”
苏珩轻笑,伸手来摸她琵琶,似乎是要欣赏的样子,就在他手指靠过来那一瞬间,琵琶发出一声细微的筝鸣。如果不是徐青螺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揽住,此刻苏珩的手指头怕是已经被琴弦搅断了。
本来就非常饿,结果食物还一直不要命的往跟前凑,不动嘴都是对不起自己啊。
徐青螺的可以躲闪让苏珩有些不高兴:“我只是想见识见识这把琵琶为何通体如玉,是由什么材质做成,弟妹何必如此见外防范于我,难道我还会抢你的东西不成?”
那谁知道呢?你抢不抢我的不好说,但抢苏衍的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徐青螺不欲再同苏珩废话,便想快些将他打发了,直截了当道:“大哥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院子简陋,无法招待,恕不远送。”
说完就要转身走,她不喜欢被人骗,同样也不太喜欢骗人,但苏珩却趁此机会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弟妹。”
徐青螺慢吞吞地把视线移到对方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上,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大哥想说什么?”
“整日在这破旧的小院子里待着,不嫌憋闷吗?”
“憋闷如何,不憋闷又如何?”
“不憋闷自然不如何,可若是憋闷,苏府这么大,哪里不能去呢?”
这就是话里有话了,暗示徐青螺可以投入他的怀抱,奈何徐青螺装作一副我听不懂你说什么的样子道:“大哥真是有意思,大夫人前些日子才叮嘱我不要在府里乱走,尤其不要私闯其他院子,今日大哥却要我四处走动,难道是想看大夫人拿家法惩治我不成?”
苏珩也知她是有意推诿,有时候这样子打哑谜也是种说不出的乐趣。“母亲再如何说,也不过是后宅妇人,这苏家到底还是由父亲与我做主的。”
徐青螺看着他,突然嫣然一笑。因为生得美,平素她都保持着不苟言笑的状态,顶多便是莞尔,如今这样灿烂的笑容还真是第一次,顿时更显艳光四射,让苏珩觉得哪怕是母亲房内那株名贵的,号称价值连城的幽兰,在巧笑倩兮的徐青螺面前也不过尔尔。
和之前那几个女子比起来,徐青螺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他如何能放过她?
“既然如此,我倒真有个请求,想要大哥帮个忙。”
“你说。”美人求助在,自然要全力以赴。
“相公身子不好,这府里下人对他如何,大哥想必心中也知晓。我听说苏家在郊外有个别院,那里环境清幽,非常适合养病,所以想请大哥帮忙在长辈们面前美言两句,让我同相公到别院暂住。”
听了这话,苏珩眼神有些变了,他到底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弟妹这是什么意思,别院虽说清净些,却多有不便,煎药服药又如何做?”
“若是能将煎药婢女带上自然最好。”
苏珩本来没想答应,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苏衍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府里,因此他们不能下手直接让他死,可若是死在府外的话,无论如何都跟他及母亲扯不上关系吧?这样一想,送苏衍出府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了。
等到苏衍死了,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成了俏生生的小寡妇,还不是任由他拿捏,届时抱在怀里一顿翻云覆雨该是何等的快活!
他正想再朝徐青螺要点好处,却听得一阵咳嗽声,原来是苏衍扶着门出现了,一步一顿地往外走:“大、大哥怎么来了?”
说来也是奇怪,徐青螺看别的表里不一的人时总是感到恶心,但苏衍却不一样,就像是此刻这人眼里的“孺慕之情”,闪耀的全是对这位年少有为的兄长的崇拜,徐青螺只觉得好笑。
苏衍察觉到她想笑,借她搀扶自己的时候,手指在佳人腰间轻轻一摸,徐青螺立刻收敛起来,“四哥,你怎么出来了?”
自打两人开诚布公后,苏衍觉得她平时冷冰冰叫着相公一点也不好听,经过两人多方面协商,决定徐青螺从此后改口叫他四哥。
方才在苏珩面前冷若冰霜,见了苏衍便柔若春风,真是叫人感慨苏衍这小子的桃花运,就算是个短命鬼,那也风流过啊!
☆、第六十五碗汤(八)
第六十五碗汤(八)
“在屋子里待得久了,不免闷得慌。方才听到大哥声音,还以为是听错了。”苏衍笑得十分纯良,不了解他的人看了,肯定会认为这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即使被人欺负到了自己头上也是会一笑而过的。
苏珩便是如此觉得,他甚至不屑于在苏衍面前掩饰自己对徐青螺那龌龊的心思。“四弟身体不好就别出来吹风了,我也只是路过,听得弟妹琴声哀戚,进来关心她一下。”说着对徐青螺笑了笑,一点也不怕被苏衍发现。
徐青螺眉眼微微带了冷意,她最是不喜欢旁人冒犯于她。性子宽和如她都要生气,更何况是天生小心眼的苏衍呢。这会儿要不是时机不对,苏珩那双烂手已经被他砍下来了。
只是现在虽然不行,不代表以后也不可以。他可记仇得很。苏衍表面上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大哥真是有心了,素日里那么忙,竟然还能抽空关心我与青螺。”
苏珩笑着说:“应该的。”
兄弟两人又假惺惺的互相说了些场面话,苏珩才拱手告辞,他走后,徐青螺抬头看苏衍,“跟这样的人说话,你就不觉得恶心?”
没想到苏衍却问她:“你觉得大哥长得好看还是我好看?”
徐青螺:“……”
苏衍没等到她回答,便自己琢磨起来。“不管怎么说,我虽然不算是什么绝世的美男子,但也称得上是面如冠玉,虽然现在看起来瘦弱了点,但这都是假象,我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苏珩跟我就没法比了,他一个文官,每日坐着,大腹便便的,不出几年肯定会长肚子——如果他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我看起来怎么也比他好吧?”
徐青螺就没见过这么有自信的人,她无语地看了苏衍一眼,转身想走却被他拦住了:“青螺你觉得呢?”
她觉得呢?她觉得什么?徐青螺轻轻把他推开:“你比他好看。”
苏衍立刻满意:“我也这么觉得。”
他跟在她身边走了没两步又说道:“其实我现在就是没打扮,你看我成天穿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衣服,完全衬托不起我的气质。等到日后我穿的比苏珩还好,你就会发现不仅是外表,就算是气质上他也是不如我的。”
“……”
因为有了苏珩的帮忙,徐青螺就已经着手收拾准备搬去别院住了。对此大夫人等人都非常欣喜,因为如果这样的话,苏衍万一死在外边可跟他们一点关系没有,还能赖给徐青螺。
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别说苏衍,徐青螺都猜得出来。但他们就是给大夫人这个机会,因为三皇子马上就要举事了,到时候徐青螺留在苏府未免太过危险,还是早日搬出去。这是苏衍的意思,原本他是想用别的方式搬出去的,没想到今日苏珩进来倒是帮了个忙。
虽然如此他还是再三叮嘱徐青螺,就怕她也被苏珩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骗走:“你别看苏珩人模狗样的,其实从来不干人事儿,大夫人之前让我娶的那几个姑娘,全毁在他手里。”
徐青螺好奇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他们个个视我为眼中钉。”苏衍先是冷笑一下。“大夫人‘好心’给我张罗亲事,可是娶的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姑娘,入府后她们自然个个瞧不上我这个没用的废物,苏珩等人稍微暗示一下,她们便主动上钩了,甚至帮着他们来陷害我。”
“你那个克妻的名声也是大夫人故意传出去的?”
苏衍摇头:“这还真是个意外。”
徐青螺不明白的眨眨眼:“什么意思?”
“本来呢,他们都没有这个意思的。大夫人第一次做主给我娶进来的是个农家姑娘,虽然出身普通,但小家碧玉,很是清秀,结果没几天就被苏珩勾搭走了,我说苏珩这人就是贱的,喜欢偷人家的老婆,结果这一来二去的,那姑娘怀孕了。你想啊,我身患重病,碰都没碰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然后呢?”
“苏珩自然不能认下这孩子,他这人虽然虚伪,但还是爱面子的。那女人最后是淹死的,想来是两人争执的时候出了个意外。”苏衍冷冷一笑。“结果这人死了之后,我克妻的名声就传了出去。为了帮我加深这个虚名,大夫人接连帮我娶了好几个女人,最后全在三个月里死光了。”
徐青螺皱眉:“就为了这么个罪名……就杀了这些个女人?”
“杀没杀我不清楚,但她们全死了是事实。”苏衍撇了下嘴。“一个个年纪轻轻健健康康的,怎么就能在三个月里死掉?”
这苏家真是藏污纳垢,这样心狠手辣,全部剿灭也真不为过。“你不曾想救她们么?”
苏衍的表情是冷淡的,“我试过了,但我有秘密要隐藏,可惜她们没有人听我的,只认为我自己无能不能给她们荣耀,还阻挡她们自个儿寻找幸福。为了荣华富贵便上赶着送死,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徐青螺轻轻叹息,“这些人命,早晚他们都是要还的。”
“不说他们,扫兴。”提到苏珩大夫人苏衍就觉得生理性恶心。“咱们到了别院,你要照顾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