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拉扯不清的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粗野的男人见是个年轻女孩, 防备心就小了些, 上下打量她:“你谁啊?”
林染抱着肩膀,语气轻蔑:“你花着我家的钱,还问我是谁?”
对面眼珠一转,明白了:“原来你是林正堂的女儿, ”他手劲儿没松,使劲儿拉扯了一把白西影:“怎么着,你不是一向看不上你这个小后妈吗?现在这是要帮她?”
“我看得上谁, 看不上谁, 都是我们家的家务事,你个外人就管不着了吧,”她扫了一眼白西影,“我爸醒了,要找你, 你还不去。”
白西影听了, 忙用力甩开那男人,两步走到林染身边,小心拉住她胳膊:“你跟我一起走。”
她的亲戚是个什么货色,她太清楚了,绝对不能把林染一个人扔这里。
那男人眼神变得狠厉:“我告诉你, 别多管闲事!”
林染冷笑一声:“我不管,好让你继续吸我林家的血?刚刚我听了几句,白西影以前受过你家的接济?那时你也还小吧,就是报恩, 也报不到你头上!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得了不该得的东西,不怕吃饭噎死,喝水呛死?”
男人恼羞成怒,说又说不过,憋得脸通红,眼看着就要动手。
白西影怕林染吃亏,不停拉她:“快走,快走吧。”
林染没动,轻蔑的看着对面的男人,拿出手机冲他晃了晃,手机拨打了110,正在接通状态,“我不能走,我得在这看着这个公共场所纠缠他人,勒索人钱财的无赖,可别让他跑了。”
那人看清手机画面,心里一惊,立马就怂了,一步步后退,指着白西影恶狠狠的说:“你行!你给我等着!”
说完一秒钟都没耽搁,瞬间跑的没了踪影。
林染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白西影,她低着头,眼神无措,可怜兮兮。
她转身想走,身后白西影开口:“谢谢你,小染。”
病房里,林正堂已经醒了,医生来看过,说是没什么大碍了,白西影喂了他一些粥,又洗了毛巾给他擦手擦脸。
高级病房是有专门的护士和护工陪护的,可这些事她都坚持自己做。
之前林染说今晚她会在这陪着,白西影摇了摇头:“我来吧。”
林染看了她一眼,“那我明早再过来,”顿了下,“粥也有你的一份,吃了吧。”
一直到回家,林染都闷闷不乐,沈夺从浴室出来,就发现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阳台的鸟巢吊椅里,两条腿蜷起来,默默看着外面的夜色。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仰头看她:“还在想那件事?”之前林染已经跟他说了在楼道里听到的那些关于白西影的事。
林染眼神动了动,转向他,声音低低的,“沈夺。”
“嗯,我在呢。”
林染顿了下,低着头,没有继续说。
沈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他略有些粗粝的拇指滑过她细嫩的脸蛋儿,声音温柔:“我不是跟说过,以后你的烦心事都可以跟我说,我来替你解决吗?”
他笑了笑:“说吧,我听着呢。”
她反握住他的手,嗓音低低的,“你知道,我很小就没了妈。”
“那年我大二,忽然有一天,我爸说他要结婚了,我不是不懂事,我也希望我爸能再婚,有个好女人照顾他。”
“可你能接受一个几乎跟你同龄的年轻女孩当你的后妈吗?我接受不了,我反对,跟我爸吵架,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这件事,我觉得她就是为了钱才嫁给我爸,根本不会有什么真心。我甚至私下找过白西影,希望她能离开我爸。”
“不管我怎么折腾,最后他们还是结了婚,改变不了结果,那我就离他们远一点,从那时起我就很少在家住了,假期基本也都是留在学校,或者去素悄坊。”
沈夺一直专注的看着她,听到这里,他忽然起来一些,俯下身,搂着她后腰和腿根,把她整个人端起来,一转身自己坐在吊椅上,然后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放。
林染一惊,忙紧紧搂着他脖子:“你干嘛呀,这椅子禁不住我们俩!”
她被迫骑在他腰上,跟他面对面。
沈夺把她往自己身上一按,坏笑了一下:“脚麻了,我坐一会。”
林染趴在他身上,安安静静。
沈夺说:“老婆,你有没有发现,对你跟白西影,我从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林染知道他有话说,脑袋蹭了蹭,没说话。
沈夺摸了摸她后脑勺,说:“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好,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当初你父亲决定娶她,一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现在这个社会,老夫少妻,少夫老妻,妻子带着病重的前夫嫁给别人,甚至在有些国外,同性结婚已经合法化。”
“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我们不希望长辈干涉我们的感情,反过来,长辈一定也不希望我们去干涉他们的感情,对吗?”
林染抬起头,看着他:“我以前是不是做错了。”
他抹了把她潮湿的眼睛,笑着说:“你是他的女儿,关心父亲,怕父亲吃亏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之前你对白西影是有误会,现在知道她品行不坏,也不晚,对不对?”
林染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捏住他的脸,“你应该去当老师,说话一套一套的。”
沈夺的脸被捏的变了形,说话也口齿不清起来:“我只对你一套一套的,对其他人我嘴很笨的。”
她笑了,松开手,凑过去认认真真亲了他的唇一下。
在她退开前,搂着她的男人已经被动变主动,狠狠吻住了她。
许久,她轻喘着推开一点,把下巴放在他肩上,搂着他,“沈夺,以后要是没有你,我怎么办啊。”
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唇贴了贴她耳侧,“你别做梦了,你想甩我都甩不掉,怎么可能没有我。”
林正堂住了三天的院,身体指标已经恢复正常,本来医生的意思还可以再住两天观察一下,可他执意要出院,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
这几天,白西影除了去医生办公室和上厕所,几乎没有离开过病房,喂药,喂饭,擦洗身子,都亲自来。
负责这房间的小护工倒是省了不少事。
林正堂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白西影去办出院手续,沈夺和林染扶着林正堂慢慢往出走,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林染看见白西影跟医生在一起,手一直在比比划划。
她让沈夺他们先出去,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
白西影说:“我记住了,下次我给他换那个药试试,还有,除了你之前给我打电话叮嘱的那些,我还想学一下,如果以后他再忽然发病,我该怎么办?”
医生耐心的教她如何做心肺复苏,人工呼吸,这些基本的抢救办法。
白西影认真的听,又觉得好像没有记得太清楚,问有没有这类的急救班可以报名,希望能系统的学一下。
林染没有听完,先回到车子上。
林正堂身体康复,大家心情都不错,送他们回家后,林染说想去个地方。
沈夺当然没有意见。
这次林染开车,车子在市区主路转了几个弯,停在游乐场外面。
对这地方,沈夺有本能的恐惧,他转头问林染:“老婆,你……想干嘛?”
林染下车,去售票窗口买了票,一回头,他还站在车外面没过来,林染冲他招了招手:“快点!”
沈夺不情不愿走过去,仰着头看了眼那个高到外面都能瞧见的跳楼机,立马觉得脑门冒冷汗,天然降温神器。
林染说:“沈夺,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
记得啊,当然记得,你一句话不说就拉着我跳楼,想忘也忘不掉。
沈夺这样想着,手心就有些冒汗,他拉着林染的手:“老婆,咱们别玩这些危险运动,怪吓人的,我看旋转木马和碰碰车就挺好。”
林染摇了摇手里的票,笑的阳光灿烂:“我们今天不坐跳楼机。”
沈夺松了一口气,没等笑出来,就听她说:“我们去蹦极。”
上山的缆车。
沈夺一直在她耳边絮叨。
“老婆,要不咱们还是去玩跳楼机吧,重温一下我们初次见面的美好。”
“那个蹦极真的不安全,我上次就听说有人绳子没系牢!”
“老婆,你让我跳诛仙台都行……”
“闭嘴。”
到了山顶,今天人不多,沈夺看着排在他们前面的一个膀大腰圆的男生,直接就给推下去了,心里更慌,他死死拽着林染的胳膊:“我们还是……”
林染忽然踮起脚跟,环着脖子抱了抱他,哄他:“老公,我一直想跟我喜欢的人一起跳一次,你陪我跳好不好。”
“我们两个一起。”
沈夺觉得上辈子真的是欠了她的了,怎么一个“不”字那么费劲??
轮到他们,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讲解注意事项,并熟练地为两人穿好装备,扯了段透明胶带缠在林染腰间的衣服上,又问:“你们的随身物品是带下去,还是回来取?”
林染说:“带下去。”
于是工作人员又把他们的手机死死缠在手臂上,一切准备好后,他指挥:“男生搂着女生的腰,女生搂着男生脖子,搂紧!”
沈夺动作不到位,大叔伸手使扣着他脑袋一推:“抱紧一点!”
他开始倒计时:“三,二……”
“等等!”
沈夺叫起来,“大叔,你这,绑好了吧?”
林染将他搂得更紧:“别怕,我在呢。”
大叔按着俩人肩膀,重新倒计时:“三,二……”
最后那个“一”,沈夺觉得他只听到了一个音节,随后两人身体同时倾斜,身体急速下降,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心狂跳,脑子已经没有任何反应,浑身上下唯一的知觉,就是跟他紧紧连在一起的林染。他不由自主将她抓的更紧。
好像天地万物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有人说,此生一定要跟爱人一起尝试一次蹦极,体会那种经历生死的感觉。
林染倒是不觉得蹦极有经历生死那么严重,只是很矫情的觉得,我也想要这样任性一次,跟自己爱的人做一次疯狂的事。
下坠的过程中,她能感觉到沈夺的紧张颤抖,到了最低点,绳子开始反弹,左右摇摆,速度变缓,林染睁开眼睛,看着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模样的沈夺。
她歪着头,狠狠亲了上去。
身体还在不停的动,她这一亲,起初磕到了两人的牙齿,她皱着眉,没松口,很少主动的她,将舌尖伸到他口中,缓慢勾舔,安抚着他紧张的情绪。
沈夺好像确实吓坏了,要是放在平常,绝对能回击的她喘不过气来,这次却一动不动,直到两人缓缓降落,安全着陆在早已等在下面的小船上。
有人会划着船把他们送回岸上。
沈夺大喘气,腿还是软的,他坐在小船上,头晕目眩,闭着眼睛慢慢平缓心绪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