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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娴儿被勒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凭着本能乱抓乱踢,希望能侥幸让那人松手。
  却没有奏效。
  身子落到实处之后,郑娴儿还没来得及了解自己的处境,忽然觉得后颈一痛,眼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耳边只听到小枝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这回,要完……
  失去意识之前,郑娴儿在心里替自己哀悼了一番。
  第59章 这下死定了!
  跟话本故事里的情节一样,郑娴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锁在了一间黑漆漆潮乎乎的屋子里,双手被反绑在椅背上,勒得生疼。
  跟话本故事里不一样的是,郑娴儿的嘴巴并没有被堵上,她也并没有很慌,更没有大喊“救命”。
  从马车坏掉开始,这场绑架显然是有预谋的。
  既然她此刻还活着,就说明对方想要的并不是她的命。
  既然不是想要她的命,别的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除死之外无大事嘛!
  于是,黑衣蒙面的歹人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的人质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打瞌睡的场景。
  她的神色太淡定了,要不是双手还绑着,简直就像是在自己的家里小憩似的。
  深受打击的黑衣人“唰”地一声拔出了腰里的短刀,走上前来。
  郑娴儿眨眨眼睛,坐直了身子:“大哥,你刀生锈了!”
  黑衣人握刀的手有些抖。
  气的。
  郑娴儿眨眨眼睛,一脸无辜:“我没说错,是生锈了啊!”
  “就算生锈了,杀你也绰绰有余!”黑衣人终于找回了几分气势。
  郑娴儿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你要杀我,根本用不着动刀。这会儿你拿出这么一把刀来,倒是告诉了我几个重要的信息——”
  “什么信息?”黑衣人粗着嗓子追问道。
  郑娴儿莞尔一笑:“随身带的刀都会生锈,说明你不是杀手、不是土匪、不是强盗甚至也不是屠夫……”
  黑衣人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少废话!”
  郑娴儿晃了晃酸疼的脖子:“好吧,说正事!我觉得,你不会杀我!”
  黑衣人很不愿意多说话,因为这不符合他的气质。
  但郑娴儿话多,连带着他也不得不说,这个处境难免让黑衣人更添了几分怒气。
  “那可说不定!”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
  郑娴儿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却发现黑衣人居然连脸都蒙上了,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大白天的打扮成这样,只差没把“我是坏人”这四个字写在额头上了。
  郑娴儿有些无语,酝酿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装出害怕的样子来,只好仍旧端坐着,语气平淡地问:“你绑了我,必定是有所求而来吧?我想了好一会子了,始终没想通我有什么被绑的价值。不如你行行好,直接告诉我?”
  黑衣人走上前来,生锈的短刀在郑娴儿的面前晃来晃去:“你怎么会没有价值?正五品宜人、立过牌坊的贞妇、楼家的脸面……你的价值大着呢!我已经给你公爹送信去了,叫他明日正午之前拿五万两银子来赎人!要是到时候我见不到银子——你这条小命可就得留下了!”
  “五万两啊?”郑娴儿瞪大了眼睛,“大哥,你疯了吧?拜托你绑票之前先查查目标人家的底细好吗!我公爹那是多么死脑筋的一个人!你是歹徒诶,我公爹这辈子何曾向歹徒妥协过!别说五万两了,他连五两都不会给你!五个铜板也不会给你!你……你干脆现在就杀了我算了,省得我还要多受一夜的罪!”
  她的话音刚落,黑衣人手里的短刀已经落了下来。
  郑娴儿心头一紧,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真杀啊?
  生死关头,郑娴儿后悔了。
  她刚刚明明觉得这个人并不想杀她的,难道判断失误?
  早知道不那么嘴贱了!
  这样把自己作死了,多冤啊!
  郑娴儿悔不当初。
  但她竟然没有死。
  短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微凉。
  并没有留下血痕,可见是把钝刀,至少远远不能用“锋利”来形容。
  劫后余生,郑娴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黑衣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不是不怕死么?”
  “怕的。”郑娴儿诚实地道。
  黑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短刀“唰”地插回鞘中。
  完美地挽回了尊严。
  看着老实了许多的郑娴儿,黑衣人骄傲地挺直了腰杆:“你安分在这儿待着吧,等我们拿到钱,自然会放你走!”
  “我们”这两个字又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他有同伙。
  于是郑娴儿得出了一个不太美好的结论:我命休矣!
  指望楼家出钱赎她,还不如指望天降陨星把这屋子砸了来得靠谱些!
  外面的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郑娴儿心里盘算着:靠别人是没指望了,她得自救。
  试了试手上的绳子——绑得还挺紧。
  晚上并没有人送饭给她吃。郑娴儿只早上吃了点东西,这会儿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熬到了二更天,她的肩膀已经疼得像折断了似的,两只手腕更是早已经磨破了,腕上的绳子仍然没有解开。
  郑娴儿的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等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因为那声音实在太轻了,有点儿小心翼翼的感觉,所以郑娴儿的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希望:莫非是来救她的?
  当然她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她听到来人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阴沉沉的:“没出什么状况吧?”
  正是先前那个黑衣人。
  另外一个声音同样压低了,有些嘶哑:“老实着呢!一整晚都没动静——没有大叫大嚷,没要吃要喝,也没有拉屎撒尿!”
  第一个人冷笑了一声,低低地道:“不能掉以轻心!姨太太吩咐过,这件事半点差错都不能出,不然咱们就等死吧!”
  姨太太?
  郑娴儿一惊。
  她认识的可以被称作“姨太太”的人,只有一个。
  竟然是她?
  细想了想,安姨娘倒也确实有对付她的动机。
  那女人原本就是一条蛰伏的毒蛇,这么久了,她也确实是该露一露头了!
  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郑娴儿欲哭无泪。
  门外,那黑衣人忽然又说道:“不行,那女人太老实了,多半有诈!开门,我进去看看!”
  沉重的木门“嘎吱嘎吱”地打开了。
  郑娴儿慌忙装睡。
  黑衣人不再掩藏自己的脚步声,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郑娴儿能感觉到他在她的身旁停留了好一会儿。
  身边的空气似乎变得有点挤,好像有只黑熊在身边蹲着似的。
  这种体验并不美好。
  许久之后,那黑衣人似乎动了。
  郑娴儿以为他要走,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腕上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
  那人捏住了她的手腕。
  耳边,是一声戏谑的笑:“三少奶奶是想逃跑么?这绳子打的是死结,解不开,很难过吧?”
  郑娴儿没法再装睡,只得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那人忽然笑了:“你这眼神,真像一只被困在捕兽夹上的小兔子!”
  “你说谁是兔子?!”郑娴儿大为恼火。
  黑衣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出声:“就是像兔子啊,不然你以为你自己像什么?老虎吗?你看你这眼睛,圆溜溜的、黑漆漆的,就连生气的时候也有点像是在笑的……明明就是一只任人猎食的小兔子啊!”
  “拿开你的脏手!”郑娴儿恶心得直想吐。
  黑衣人察觉到了她的厌恶,不怒反笑:“还以为这是在楼家,可以由得你作威作福?你现在,是我的猎物!”
  说罢,他的手指非但不肯挪开,反而沿着郑娴儿的脸颊一路往下,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她颈下的衣扣。
  “三少奶奶,怕不怕?”仍是戏谑的声音,却比先前更加暗沉。
  郑娴儿竭力假装平静:“我要是死了,你的那五万两银子可就泡汤了!”
  黑衣人俯下身来,贴在郑娴儿的耳边轻笑:“据我所知楼三奶奶惜命得很,断然舍不得咬舌自尽。而且——你也不是真的‘贞妇’吧?”
  郑娴儿一时竟无言以对。
  被人说中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