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能不能稍微借宿一下?
当叶池下楼,拿回自己的衣服到旁边换上,转身要问对方的时候。
看到的景象,让他呼吸瞬间一滞。
偏白的灯光下,傅霖手里抓着酒杯,仰头一点点喝下去,喉头滚动。全部喝下去之后,嘴角剩余了一丝红酒。
傅霖很白,这种红白色差感尤为强烈。
然后就在叶池的注视之下,傅霖露出一点点白牙,舌头伸出,将那一丝酒液勾进嘴里。
叶池说出的话当场被憋回去。
脚底生寒,几乎要站不住脚,由心发出一股寒意,血液开始粘稠,呼吸一点点沉重。
“傅先生……我……”叶池要说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傅霖放下杯子,好像这会才注意到叶池站在跟前似的。他抬眼,眼神慵懒带着丝丝愉悦。
看到叶池,傅霖眼神眯了眯,情绪转瞬即逝。
这“酒”已经不能满足味蕾。
傅霖一贯用来命令别人的手指,指了指门。
“出门直走,就是昌宇街。”
叶池:……
这也就是送客的意思。
因为心有恐惧,叶池连问都没问住宿的事儿,直接离开了。
·
叶池是跑回家的,下着雨,但是好歹借了雨伞,只是雨势太迅猛,雨伞根本不顶用。
幸好回来的路只让他跑了半个小时,还遇上了指路人,否则他真的会迷路。
他根本就不识路。
回到家里,已经全都湿了。
打开门,房间没有一点热度,阴寒得像是路边的泥泞。
说真,当年在b市住地下室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冷过。
—————也是沾了暖气的光。
但就这样睡,会死人的,已经感冒了,但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他还是烧水洗了热水澡。
好不容易烧水洗澡,洗完澡,折腾得乱七八糟之后,已经是半夜两三点。
nb sp;终于,可以上床睡觉了。
叶池已经有点迷迷糊糊。
叶池预计自己肯定要来一场高烧,临近凌晨的时候,为了防范于未然,先同房东太太借了一个保温壶。
明天大概要用热水来度过——————多喝热水。
昨晚因为在傅霖家睡过,一开始是睡不着,但是后面太难受,进入了昏沉的状态。后半夜睡过去,但却断断续续的,门外一有动静叶池就会醒来,然后又开热浪中合上眼睡着。
终于,他醒了过来。
潮湿被子像是湿了一般,叶池蜷着不敢动,深怕一动,就去了热气。
其实昨天更像是一场梦,醒来之后觉得十分不真实。
穿到叶池身上也像是一场梦,成为大老板的画画模特,像是梦中梦,感觉更是不真实。
“叶先生,有人找你。”房东太太其实除了抠门,算是个热心人。
“咳,谁啊?”叶池不想起来,谁会来找他?
“叶三少爷,我是傅先生的秘书,张秋阳。”声音从门外顺着冷风传来。
秘书!?张秋阳!?
他烧得有些昏头,但是听到了钱的声音,立刻披上外套,开了门。
“您这是……”张秋阳惊讶,虽然知道叶家三少和叶家断了关系,但是也不至于沦落自此。
“昨天淋雨生了点风寒,不碍事,您有什么事?”虽然这么说,已经烧昏头的叶池双眼直冒金星,但是附带的,眼神里也有闪亮亮的银元。
张秋阳差点就笑出来,他当秘书这么些年,看人还是很准的。
眼前的小少爷,眼中对银元的渴望简直就要从他那漂亮的眼珠子里蹦出来了。
“我们签一份合同,能进去说话吗?”
“好的。”叶池侧身,让张秋阳进来。
张秋阳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文秀气。
他四下环顾,这叶家少爷是来真的吗?这环境,实在是说不上好。
“请坐。”他太冷了,抖起来连话都说得不利索。
叶池从行李里翻出了一件大衣,套在外面,裹得像是一个面团。
“是这样的,是来和叶少爷谈一谈薪资问题。”
叶池点头:“您叫我叶池就行。”
张秘书点点头:“我听先生说,你礼拜一到礼拜天都有空闲。”
“是的。”
张秘书点头,低头想了一下:“如果你能随叫随到,我会再加一些。”
叶池当然没异议:“没问题。”
“那薪资定在25元,你觉得有问题吗?”秘书是经过考量的,目前纺织工人才8-12个银元一个月,工人大概14-18个银元,而小学教师薪资也只有30左右,这个价格已经非常高。
在商言商,他们是商人,既不会让自己吃亏,也不会让老板丢面子。
而且就这份差事来说,这个价格已经是非常优厚的。
叶池一口答应,对方很良心了。
“当然没问题。”
“那好,你看一下合同,然后在最后空白处签字即可。”
叶池伸手接下合同,袖子口露出来的手腕上恰巧有昨晚扣环弄上的一点点红痕。连叶池自己也是这会才看到。
叶池不着痕迹地缩了缩手。
叶池认真地把每个字都看下来,虽然已经头昏眼花,还是繁体字,但是还是为了不吃亏,忍着强烈不舒服感,把整个合同看下来。
最后用他最喜欢的狂草来签名,其实是他实在没力气。
“好的,那这样就好了。”张秋阳也松一口气,看来自家老板很喜欢叶池,所以一大早就让他把合同搞定。
他越来越觉得奇怪,这叶家三少和在外的名声可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nbsp;果然这人云亦云信不得。
张秋阳走的时候,叶池面色绯红,看起来难受极了。不过即使如此,叶池还是送张秋阳到门口。
“张秘书慢走,下次再见。”
所以张秘书也不知道那根弦被拨动,觉得这少爷混得也太凄惨,实在有些不忍心。
于是张秘书在这情绪的作祟下,鬼使神差做了一件多余的事情,到药房拿了药,给这个单薄的小少爷送了过去。
叶池收到药,但此刻已经烧得有些糊涂,房东太太看着叶池实在不行,给他煎了药,劝着喝下去。
房东太太一开始也是对着三少爷并不待见,但是相处下来,她觉着外头的风言风语的确是不能信的。
这叶池对人温文尔雅,脾气性格无不是极好,哪有外面传的那般纨绔。
只是,因此张秋阳去接傅霖的时候,晚了一段时间,和约定的时间差了一会。
……
“合同都办好了?”傅霖坐在车后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的,一切办妥。”傅霖点头。
张秘书有点忐忑,他因为抓药,花了一点时间。傅霖是十分反感手下的人不按照他吩咐去做,额外做一些无所谓事情。
傅霖抬眼,“生病了?”
傅霖闻到了张秋阳身上的药味。
张秋阳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不会这么神吧?“不是……”
张秋阳立刻全盘说出,并且加油添醋,把叶池的惨样多说了一倍,似乎他不出手相助,叶池就会当场死在那小出租屋里。
傅霖盯着他,没说话。
张秋阳心里忐忑,他在傅霖身边呆了这么久,傅霖一没说话,他就有点七上八下。
张秋阳算是傅霖最亲近的人,但是仍旧无法揣测对方的心思。
过了半响,傅霖抬起头来,从后视镜看着张秋阳:“不要耽误时间,下不为例。”
“是!”张秘书推了推眼镜。
傅霖是一个控制欲格外强的人。
·
叶池终于好一些了,药吃下去,虽然中药见效慢,但第二天,烧就退下去了一些。
他也就躺了一天半的时间,这期间还要多亏了房东太太。
在现代的时候,还能叫外卖,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个人照顾着,恐怕死在房间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撑着还没有完全好的身体,披了外衣下床吃点东西。
他买的面,放到锅里虽然煮一下,加几颗盐和小白菜,就这样随便吃了一顿。
吃完他接着又躺下去,一直到第三天,他才好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