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娘子若想与王上在一起,未免辛苦。”
我叹了口气,扑进了絮的怀里,搂着她的腰,“唉……”
“娘、娘子……”
正在气氛突然变姬之时,敲门声响起。絮如蒙大赦地过去开门了,她显然受不了我这种热情的同性相处方式。在古代人看来,现代女孩子应该都姬里姬气的吧。
“陆双……”缭突然住了口,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有些不好意思,故作镇定道,“如何?”
他笑了笑,眉眼温柔,“皎皎如天上月。”
唔……这彩虹屁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我这一辈子的长相并不算出色,无论是比起夏太后的侄女夏月还是信陵君的孙女姬妍,都要略逊一筹。我咳嗽了几声,“怎么突然送我衣服?”
“没什么,日前妍娘子拉着我去裁衣,见制衣师傅手艺颇佳,便叫他给你也制了一件。”
“原来如此。只是常言道无功不受禄……”
“你不是当我是友人吗?友人之间送一件衣裙算得了什么。”
我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旋即大方地道谢,“如此多谢了,我很喜欢。”
我邀请缭进屋坐下,让絮倒了两杯花茶。缭端起杯子看了一眼,“这是……菊花?”
“是院中的秋菊,晒干后泡水,水带花香,很有趣味。”我解释了一句,这时候没茶叶,我便做了这种简单的花茶来充当日常茶饮。
他低头抿了一口,“不错。秋菊都开了啊……其实今日来,主要是来跟你道别的。”
我愣了一下,“道别?你要走了?”
他垂目看着茶杯,“嗯,信陵君一心避事,魏王……不足与之谋。我也该离开了。”
我心里五味杂陈,不过世上无不散之宴席,这些年来,我也经历了很多次离别。虽有伤感,倒也还能接受。
“大梁不是缭兄的家乡吗?”
缭笑了笑,“游学诸国,本就是缭之理想。更何况,家中双亲已逝,多留也会给人添麻烦。”
我从不知道缭的身世,他的父母竟都已不在人世。不过这个年代战事频仍,疾病多发,平均寿命很短,放眼我周边的人,父母俱全的竟是少数。
“缭兄打算去哪里?如今秦国强大,何不去秦国?”
“确实如此。联军已散,放眼天下已无一国,能与秦国的强大相提并论。不过,我打算先南下楚国。”
“这是为何?”
“秦国,我自然会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这又是为何?”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只会问为什么的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笑了笑好脾气地解释道,“秦国如今王政未稳,正如你所知,缭善于兵法,并不善内政。”
王政未稳?对于这个说法我有一些困惑。确实嬴政年少登位,如今秦国朝政应是吕不韦把持,但这远远没到王政不稳的境地,毕竟吕不韦再如何,他也只是臣,只要等到嬴政成年,取回国政大权,并不是一件难事。秦国历代相邦,无论如何权倾天下也都不过是一时的,最终能得善终的都没有几个。
而且我对于嬴政最后能掌控秦国国政非常非常的自信。既然缭有去秦国的打算,那我也不再多劝,游历诸国到底是他的理想。
“如此,一路保重。”
缭说走就走,没有多耽搁,跟我道别的三天后,他就离开了大梁,快得让我没来得及回他的礼物。最后只好塞给了他一罐花茶。
将缭送出城外,刚回到信陵君府就见到许昭在屋子里。
“怎么?有咸阳来的消息?”这话问出口的时候,我心底竟有隐隐的期盼。
许昭恭敬地递给我一份帛书,“是王上的书信。”
我心下竟有一份难言的激动,不过面上却没有透露出丝毫,我伸手接过了帛书。“你先下去吧,若有回信我再叫你。”
“诺。”
等人退了出去,我才低头将目光放到了帛书上。这时候的通用书写载体是竹简,绢帛是非常昂贵的东西,可通金银,拿在手上很轻,轻若无物,但我覆在上面的手却久久没有将它展开,仿佛它重若千斤似的。
时隔半年,嬴政又来了书信。我长吁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拿起帛书看了起来。
这次的信很长,不像以前只是寥寥几句。嬴政在信中将朝中局势描述了一番,吕不韦门客愈众,正令门客们编写书籍,说要以吕氏春秋命名。还在洛阳建行宫,富丽堂皇可与咸阳宫相比。赵太后近日宠幸身边宦官嫪毐,还欲封之以侯,简直不可理喻。华阳太后及阳泉君为首的楚系一脉,围在长安君成蛟边上,蠢蠢欲动。
【……咸阳诸事繁杂,暂勿回秦。】
看完整封信后,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嬴政亲政前情况这么困难吗?我又想起缭说的那句“秦国王政不稳”,心下担忧。
我攥着帛书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又把帛书看了几遍。嬴政会写这么多字,实在反常,是不是……他如今陷入了迷茫之中……他也觉得棘手,所以需要倾诉呢?嫪毐……应该就是那个赵太后的男宠了。想到嬴政可能在咸阳宫中孤立无援,即使我知道他是最后的胜利者,还是觉得心里不安得很。只要想到他一人独坐殿中,灯火闪烁间,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唇一定是微微抿着的,然后写下这一篇书信,我就觉得心隐隐揪得疼,想陪在他身边,想抱住他,想看他露出生动的表情来。
半晌,我才下定了决心,我得回去看一下,信陵君已无再参与国政之意,诸国也已开始互相攻讦,我来魏国的任务早已完成了。
只是……因着突然发觉了自己隐秘的情绪,我不愿,或者说有点不敢再见嬴政而已。
我正打算第二日就让絮开始收拾行李,然后编个理由跟信陵君道别。结果,信陵君病倒了。
酗酒伤身啊!我忙让蕉去把阳给找来,信陵君府上自然有的是医者,只是他今日会憔悴颓废至此,到底有我的一份责任,我多少也想尽些力。
信陵君年纪大了,这一病就卧床不起,我虽担心嬴政处境,可到底信陵君待我一直和蔼宽厚,加上我内疚自责的情绪,便也暂时无法动身。只好写了一封回信给嬴政,告诉他王翦、蒙氏都是可信之人,再多的信息我也不知道,只能相信陛下的能力了。
信陵君这一病断断续续地病了一年多,期间阳和众医者是群策群力,奈何,心病难医。
魏王圉三十四年春,信陵君病逝于大梁。信陵君出丧的那天,我终于见到了魏王姬圉,他比信陵君还要年长,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竟在信陵君灵前放声恸哭,哭得差点晕过去,左右搀住了才不至于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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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长大了,o(︶︿︶)o 唉,可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