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看上去平时成绩不错的女生受不了数学的难度, 趴在桌子上开始呜咽。
阮星把那张餐巾纸攥紧在手掌里,朝着江鹤的方向看过去——他低着头正在清数学考试的卷子和草稿纸。
江鹤的手指捏着卷子, 他的手骨节分明,窗外的阳光游过骨节之间的凹陷。他垂着眸, 完全没往阮星那边看,仿佛刚刚考试时候的事情完全没发生一样。
阮星出了考场,两场考试之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星姐,考得怎么样?”陈家瑞看到星姐,上来问道, “听说这次很难。”
“难得一匹。”阮星眸色沉沉。
“那我不是这次数学只用被甩开四五十分了?”陈家瑞兴高采烈。
“我也是……”阮星走神,喃喃道。
她的心里有点不甘心。
以前, 阮星还觉得自己和江鹤在数学这一门上, 差距顶多三十分。但今天这场考试, 江鹤给她的餐巾纸,让她看清楚了两个人的差距。
“什么?”陈家瑞瞪大眼睛问道。
“没什么。”阮星捏了捏鼻梁, “我去复习了。”
除了数学以外,这次期中考试的难度还算是比较温和。
考完整整两天的考试以后, 学校终于松口决定考试完那天不用上晚自习,于是阮星很自然地被李子婷他们拉去喝酒。
李子婷他们一喝酒就停不下来,喝到夜里两点。
阮星的酒量一直不算好, 所以基本就喝了一小杯,第二天来上学只是有点头昏,而李子婷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很奇怪的是,江鹤今天没来。
到了上午第五节 课,他都没有出现在班上。
下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课,刘老头不出意料地拿着一张惨白的a4白纸,一脸凝重地走进了教室。
刘老头一踏进教室,整个教室的气压就低了下来,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紧张的神色,那张纸到哪里,全班的焦点就到了哪里。
“老师知道,这次的卷子很难。”刘老头把成绩排名放在讲台中央,两只手撑在讲台的两侧,抿了抿嘴,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但是我们班这次的确有下降了很多,及格的人数都寥寥无几……”
“虽然我们学校的学生每年大比例地进入985,,211院校,但没有你们的努力,也根本是无稽之谈!”刘老头语气沉重,“这个成绩,我们学校的荣誉是要栽在你们这一届手上了啊……以后我们班的数学作业量肯定是要加的。”
“什么啊……”李子婷嘟囔了一声,“搞了半天就是想加作业,说这么多鬼话。”
“不过,我们班这次还是出了年级第一。大家大概也知道是谁了吧……”刘老头的视线向阮星这边扫过去,“诶,江鹤今天是没来吗?”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又是这位高岭之花夺得桂冠。
大部分人的重点都放在了刘老头的前半句话,而阮星整个人的思绪都乱在了后半句。
像江鹤这种学习起来就没人性的人,怎么可能就突然一下子不来了。
出什么事情了吗?
“阮星咋了?”李子婷看阮星皱着眉,关心道。
“江鹤怎么没来?”
“啊?”李子婷没想到阮星还关心这种小事,“来不来都第一,管他呢?”
李子婷轻松的语气击中了阮星——
她为什么这么紧张?
明明跟她没关系,她这么关心江鹤做什么。
下了晚自习,阮星仍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拿起书包准备回家,看到自己后面的那个空位,感觉心里就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住了一样。
“陆炎,江鹤呢?”阮星看到经过的陆炎,沉声问道。
陆炎也很懵:“不知道,他也没回我消息。”
阮星的心更往下沉了。
“星姐,你问这个干什么呀……他这个人一直以来就这样,很多行为都是无法解读的。”陆炎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想到了一个惊骇的结论……“星姐?你不会是看上了江鹤了吧……”
阮星沉着脸,没有回陆炎的话,直接背着书包摔门而出。
陆炎一个人愣在原地:他是不是说错了?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脾气都这么坏,喜欢一言不发地摔门出教室呢?
阮星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商业广告牌射出刺眼的光,旁边走过的路人带着酒气和烟味,一阵带着火锅味的风吹乱了她耳边的残鬓,阮星拿手将落在嘴巴上的碎发扒开。
走到红绿灯的地方,她停住了。
面前,是红灯,红色的光刺痛她的眼眸,渗透入她的脑中,思绪被搅得更乱。
真是中邪了。
阮星没有往家的方向走。
凭着记忆,她走到了江鹤家的小区,进电梯纠结着按了一个楼层。
出了电梯,左拐的那扇门是她见过的模样。
没想到自己的记忆可以这么好。
阮星站在门前,手指轻轻地按了一下门铃。
门铃响起,在她的胸膛里鸣笛击鼓,她整个人都兵荒马乱。
怎么会……怎么真的就跑到他家来了。
没人应……
阮星揪着心准备再按一下——
这个时候门打开了。
是江鹤。
那张熟悉的脸,冷峻的面庞,深邃的眸子。
“你怎么来了。”
江鹤的声音很虚很哑。
“……你怎么没去上学?”阮星底气不足,说话吞吞吐吐,与她平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感冒了。”江鹤轻描淡写,“不早了,你回家吧。”
阮星仰起头盯着他,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
江鹤受不了阮星那双明亮的眼睛,她仰起头看着他时,星辰像是落在她的眼里。
“……我送你。”江鹤沉声道,转身准备穿衣服。
“不用——”阮星下意识地抓住江鹤的手腕。
她的掌心像是被炙烤了一般。
他的体温高得异常。
江鹤转过头,低眸看着那只抓着他的手。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阮星迈进,她整个人都快贴在江鹤的身上,她的手覆在江鹤的头上,碰到他短发间细细密密的薄汗,更烫了。
“你发烧了。”阮星松开他的手腕,下了定论。
“那就是了。”江鹤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没有再去拿外套,他错身避开阮星,伸出手,拉住门把手——
砰。
他关上了屋门。
江鹤倚在沙发上,只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睛都像是在被火灼烧一般,脑中的理智被高温一点一点地蚕食掉。
他现在,不想让阮星走了。
阮星看到桌子上的感冒药,她拿起来看了看,照江鹤现在的状态,大概是没什么用的了。药箱被江鹤直接放在了地上,阮星跪在地摊上,在药箱里翻找着,里面大多是一些跌打扭伤的药,连个退烧药都没有。
这不比做一道数学题要容易。
“你家里没有退烧药?”阮星扭头向江鹤,问道。
江鹤摇了摇头:“不知道。”
“没想到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阮星从药箱里拿出温度计,用力地甩了两下,递给江鹤,“你量一下。”
江鹤这次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照做。
“要不去医院吧。”阮星蹲到江鹤旁边,尽量把声音放柔放轻。
江鹤转过头。
“我叫车送你去。”阮星继续谈条件。
“你休想。”江鹤虽然有气无力,但字眼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强势。
“你怎么跟个小屁孩一样。”阮星不怒反笑。
江鹤躲开阮星的视线:“那就是吧。”
“那我下去买药好了。”阮星最后做出这样的决定,总不能就这样任凭他自生自灭。
“钥匙在门口外套口袋里。”
阮星拿着钥匙,往楼下跑。
看着钥匙,她突然有种……自己是这个家女主人的感觉。
她脑子可能真的完全报废了。
江鹤拿起桌上的手机,才看到陆炎给他发的消息:
“江哥,你人呢?”
“江哥,刚刚阮星问我你怎么没来,然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次见到阮大美女板着脸的样子,真是又凶又冷又美丽呜呜呜……我未来的媳妇果然不管怎么样都是一朵耀眼的红玫瑰!”
“阿鹤,明天周日放假要不要我过来找你?”
江鹤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跃,按下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