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蔚瞅了眼天色:“早饭呢?”
南衡瞥了眼一旁的食盒:“带来了。”但他没把食盒打开,而是盯住南蔚,两眼闪闪发光,“蔚弟弟,我是不是说话算话?”
南蔚想了想:“是。”
除非是特殊情况,每日南衡都会来送饭,准时准点,的确是个守诺的小子。
南衡道:“那蔚弟弟也要说话算话哦。”
南蔚微微张大眼:“我说什么了吗?”
南衡笑得两眼都眯成了两弯月牙:“嗯,昨天晚上,你答应要给我生辰礼物。”
南蔚:“……”
他仿佛听到脑中有一根弦啪的一声崩断了。
他总算想起来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昨日夜间,趁着自己迷迷瞪瞪打瞌睡,南衡让自己答应下来要送他生辰礼物!
南衡见他不语,眉头都皱了起来,立即摆出一脸忧郁:“蔚弟弟原来只是随口一说,并未真想送我礼物么……”
南蔚看了看食盒,再看了看他,言不由衷地道:“当然不是!”
南衡还是忧郁地瞅着他:“可蔚弟弟看起来压根不曾准备。”
南蔚义正词严地道:“因为我十分看重这件事!要送给你的生辰礼物,自然不能跟旁人相比,我得好好想想,好好准备!”
南衡马上就笑了,一张脸都仿似放起光来:“那可说好啦,蔚弟弟的礼物,我太期待了!”
南蔚:“呵呵。”
因为答应了这么一件事,早饭南蔚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平日里再美味不过的吃食,都仿佛有了味同嚼蜡的效果。
一顿食不知味的早饭用毕,再看到一旁始终笑眯眯心情愉悦的南衡,南蔚只觉得牙齿痒痒的。
——好想揍扁他!
没事过什么生辰啊,收到本尊的祝愿还不识趣,竟敢要本尊送他礼物!
回想起万年之后在天命魔宗内,便是其他三位尊者生辰,他也不过是去送上一句祝愿,再由徒弟呈上千篇一律的礼物……
南蔚继续板着一张小脸挥别了南衡,进了屋。
丹桂吓了一跳:“少爷,是不是今日穿的衣裳不合心意?”
南蔚道:“没有。”
丹桂又道:“那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去领早饭。”
南蔚道:“不饿。”
“……”丹桂下意识地想要求助,但言嬷嬷这时也不在院内。她想了想,迟疑地道:“少爷,要不我哭一哭?”
南蔚正要答:“不必。”紧接着就回过神来,睨了她一眼,“哭。”
丹桂揪紧了帕子,眼泪慢慢涌上眼眶,然后啪嗒的轻响之后,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和下巴,滴落在了帕子上。
她哭起来泪珠并不是特别多,但一部分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一部分洇湿了帕子的一角。
南蔚定定看着,美人儿梨花带雨的景致他向来都觉得很好看,没想到今日却完全无法抵消内心的郁郁。
于是言嬷嬷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南蔚依然板着小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丹桂,而丹桂一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脸颊上都已没了泪水,却还在努力哭泣。
“这是怎么了?”
言嬷嬷瞪了眼丹桂,“莫不是你惹到了少爷?”
南蔚道:“不关丹桂的事。”
言嬷嬷冲丹桂使了个眼色,丹桂忙不迭地逃离了这间屋子。
言嬷嬷将南蔚抱起来,慈爱地拍了拍:“大哥儿可是遇到了什么不爽快的事情?不如说给嬷嬷听听。方才跟南衡少爷不是有说有笑欢欢喜喜的吗,怎的一会子功夫,就生起气来?”
南蔚无奈:“我不是生气。”
言嬷嬷哪里相信:“不是生气怎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瞧你这小脸板的,可不是连丹桂都吓坏了?”
南蔚回忆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其实他不生气脸目前也是圆鼓鼓的……
言嬷嬷又道:“说给嬷嬷听吧,不管是遇到了什么事。嬷嬷知晓你有大能授业,但事情嘛,多一个人一块想,总有想通的时候。”
南蔚道:“我只是有些苦恼。”
到此时,他已经将在天命魔宗时所有他记得起的人过生辰时的光景都想了一遍。
可不管是哪一个人,他都没降尊屈贵的亲自思考过给他们送什么礼物。
若是那个孽徒在就好了……
这还是第一次,南蔚非常难得地想念起凡事都处理周全、滴水不漏的徒弟。
言嬷嬷道:“因为何事苦恼?”
南蔚道:“昨日是南衡的生辰,我答应他要送他生辰礼物,可我不知该送什么。”
言嬷嬷失笑:“原来是因为这件事!简单!没什么好犯愁的!”
南蔚不高兴地看了眼她:本尊活到渡劫都没做过的事,哪里简单了!
言嬷嬷只当他年纪小害臊了,揉了揉小孩子的脑袋:“这送人礼物,其实并不一定非得送多好的东西,心意才是最紧要的。只要我们大哥儿的心意到了,南衡少爷只会欢喜,难道他还会嫌弃你的礼物不成?”
南蔚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可他从前生辰的时候收贺礼,除非是特别需要和特别稀罕的,其他的他可一概都看不上,全数交给徒弟处理。
言嬷嬷道:“那是自然,但这里面也是因人而异。你和南衡少爷两个人本就要好,若是换了南斐,你便是送上一整个南府,只怕他都不会欢喜。若是给一般人送礼,那当然要选别人喜欢的,需要的,难得一见的。”
南蔚恍然大悟:原来那时他看不上,不过是因为送礼的都跟他不要好……
有了言嬷嬷一句话,南蔚已经想好了要送南衡什么。
他找出了纸笔,趴在上面开始写写画画。
待晚上南衡从窗子跳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南蔚笑眯眯地坐在榻上,靠着一个大迎枕,手里拿着不知什么东西,似乎正等着自己。
南衡眼前一亮,期待地走过去道:“蔚弟弟,礼物可是已经备好啦?”
南蔚道:“嗯,备好了。”
南衡道:“是什么?”
南蔚不满道:“若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难道你就不要么?”
南衡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只要是蔚弟弟送给我的东西,我都要!”
南蔚这才满意:“给你!”
见他抬手将手里束成一卷的东西递过来,南衡赶紧接在手中。
“我可以打开看吗?”他问。
南蔚简直莫名其妙:“送给你便是你的了,问我作甚?”
南衡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这卷东西打开来。
他看了一会,惊讶道:“拳谱?”
南蔚道:“我瞧你似乎很喜欢我打的拳法,便画了拳谱给你。”
南衡又吃了一惊:“你画的?你亲手画的?”
南蔚理所当然道:“是啊。”
这是万年之后的拳谱,是他早上打的那套拳法的完整版本,这世间尚无第二个人会,自然只有他亲手绘制。
可南衡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南蔚十分不能理解。
“喂!”他从榻上跳了下来,裹在厚厚的衣服里便有些像是一颗球,艰难地移动到了南衡身边,“你哭什么?”
又不是每个美人都适合哭泣的!
丹桂梨花带雨的模样确好看,但南衡嘛……这小子还是笑的时候好看些!
南衡道:“我没有哭。”
南蔚不信:“你眼睛都红了,还说没哭?”
南衡道:“我是太欢喜了。”
南蔚还想说什么,眼前却猛地黑了下来,却是被南衡整个儿给抱住了。
男孩子有点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蔚弟弟,我喜欢你的礼物,太喜欢了,谢谢你,我真的很欢喜……”
南蔚有点发愣,过了一会才想到:罢了,看你这小子如此好看的份上,本尊让你抱一会子也不值当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南蔚:至于那些长得不如南衡好看的,千万别学这小子!
第17章 父子
南衡的生辰之后,眼看着年节将至,南秉礼总算从外边回到了府里。
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因为上回叫南斐将南蔚拦下,南秉礼径直来了南蔚的小院里。
倒将丹桂吓了一跳,手里盛水的盆子一下子飞了出去。
南秉礼身边虎十一一个箭步将盆子追上,紧紧扣在手中,又递给了丹桂。
丹桂浑身直哆嗦:“老、老爷!”
南秉礼瞧她一眼,见是个俏生生的小丫鬟,和颜悦色道:“蔚哥儿可起了?”
丹桂结结巴巴地道:“起、起了,将将才洗了口脸,在、在里面呢。”
下一刻,南秉礼带着两个小厮进入到了屋内。
光线从明亮转暗,却也能清楚看到屋子里南蔚正乖巧地蜷在言嬷嬷怀中。
见他进来,他似是有些怯怯地看过来,又在目光落到南秉礼脸上的时候缩了回去。
言嬷嬷慈爱地拍了拍他:“大哥儿莫怕,那是你爹,快,去见过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