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编好的辫子发梢上系上发绳, 起身出去到厨房做早饭。
淘了点米把粥先放在炉子上煮着。
珍珍又去拿了一把韭菜、半根胡萝卜、一块豆腐和两个鸡蛋。
炉子里炉火很旺。
珍珍系着围裙站在桌子边, 把两个鸡蛋打到大碗里打散, 然后把豆腐放进去压成豆腐泥。胡萝卜和韭菜全都切成碎, 倒进大碗里,洒上盐后全部拌匀。
韭菜和胡萝卜碎拌匀在鸡蛋豆腐泥里,再往大碗中加一点面粉。
菜糊拌好烧热平锅, 在平锅的锅底刷一层薄薄的油, 油热舀了菜糊放进锅里,摊成一个一个圆饼, 翻着面儿把圆饼烙成两面金黄。
菜饼一个一个出锅,整齐地摆放在大盘子里。
珍珍端起盘子稍微凑近了闻一下, 闻到浓浓的菜香味,眼梢嘴角铺开满意的笑,端了盘子出去。
侍淮铭晨训完回来洗漱一把,和珍珍坐下来吃饭。
金黄松软又喷香的韭菜豆腐早餐饼, 加上一碗热乎乎的白米粥,碗口里冒着白腾腾的热气, 两人对坐桌边吃饭, 一幅简单平实又温暖的生活画卷。
吃完饭侍淮铭去上课,珍珍留在家里看书。
她拿出《青春之歌》翻开, 打算接着昨天看到的位置继续往下看。
但翻到自己看到的那个位置时, 首先看到的是侍淮铭给她做的各种标注。
珍珍看着空白处多出来的那些字, 不自觉弯起嘴角。
然后她便靠着侍淮铭做的这些标注和解释,继续往下看新的内容。
这样看起来要比昨天快一些,理解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珍珍本来也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
现在自己看上了故事,并看出了头绪,心情被故事里的主人公时刻牵动着,所以便看得入了神,一直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看到实在难过的地方跟着动情,抬起手擦两把眼泪。
看得入神忘了时间,珍珍想起来看时间的时候,发现已经是中午了。
做饭是来不及了,她连忙放下书,拿上粮票去食堂打饭吃。
出去的时候赶巧碰上吴大凤,她笑着叫了吴大凤一声:“嫂子。”
吴大凤脸色没有平时那么好看,语气也不好,接着话说:“你还记得嫂子呀。”
看吴大凤这么说话,珍珍自然还是感觉很尴尬。
她知道吴大凤心里对她是有意见了,但是她感觉好像也没法解释,于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没接这话,又说一句:“我去食堂打饭去。”
吴大凤这又摇头叹气,“现在连饭也不做咯,毁咯。”
珍珍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吴大凤没管她继续说:“你不能跟李爽比,李爽人给何硕生了儿子,这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你到现在一个也没怀上,你就不着急?生不出孩子来,又伺候不好男人,你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哦……”
比起说穿裙子不好看,这些话才是真的戳到了珍珍。
她抿抿嘴唇低下头,抬起头时又挂了笑,仍是说:“嫂子,我去打饭了。”
说完这便走了,没再继续站着和吴大凤说话。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她一直低着头。
心里有些闷,深喘了几下也没有觉得顺畅。
打完饭突然有人拍她的背,她受了惊才从思绪中抽出神来。
珍珍回头,看到李爽在她旁边。
李爽手里也拎着饭盒,看着她说:“想什么呢?叫你两声都没听见。”
珍珍看向她笑一下,“没想什么,没太注意听。”
两人拎着饭盒出食堂一起回家。
李爽还是问珍珍:“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听,侍淮铭让你不高兴了?”
珍珍摇摇头,看李爽一会,开口说:“我穿裙子以后,大凤嫂子见面就会说我不好看,我有点不想听,最近几天就一直躲着她,她现在对我有意见了。”
李爽好奇起来:“你俩吵架了?你别跟她吵,吵不过她的。”
珍珍又摇头:“没吵,只是突然感觉说不上话了,刚才和她打招呼,她又跟我唠叨了几句,我就忍不住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越来越不像个好女人了。”
听到这话,李爽笑一下,“什么是好女人?”
珍珍想了想说:“好女人就是,要把男人孩子伺候好,把家里照顾好。”
李爽又笑一下:“婚姻那是两个人的,家也是两个人的,孩子更是两个人的,需要夫妻两个人一起经营一起照顾,不是女人一个人的事。”
说着想到点什么,她看着珍珍又问:“她是不是说你生不出孩子了啊?”
不知道李爽是怎么猜到的,珍珍冲她点点头,“是的。”
李爽不当回事,“你管她说什么呢,侍淮铭不是她家老周,你不用听她的。”
珍珍叹口气,“其实我们乡下人都是这种思想,女人嘛,到了年龄就找个男人结婚,生孩子养孩子过日子,把男人孩子照顾好就是人人夸赞的好女人。”
李爽:“要这些夸赞有什么用啊?你管她们说什么呢,结完婚不生孩子怎么了,不想生不行啊?你看看你家侍淮铭,他都不在意别人说他不行。以后吴大凤要是再跟你说生不出孩子什么的,你又不想说实情的话,那就跟她说是你家侍淮铭那方面不太行。反正也是侍淮铭矫情,不愿意跟你同房,你就把这个锅甩给他。为什么生不出孩子就是女人的毛病,怎么就不能是男人他不行呢?”
听李爽这么说,珍珍没忍住,红着脸笑出来。
本来心里还闷闷的,笑出来以后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和李爽说着话走到家,珍珍的心情已经完全松快下来了。
她把饭放去餐桌上,又到房间里坐下来翻开书,接着刚才看到的地方继续看。
还没看完一行,忽又听到门上传来敲门声。
珍珍起身去打开门,只见门外穿浅蓝色制服的邮递员。
她和邮递员打声招呼,邮递员给她递过来一封信,便又走了。
珍珍拿着信进屋,刚把信放到写字桌上,侍淮铭又下课回来了。
珍珍从房间里出来,先和侍淮铭坐下来吃饭。
吃完饭到房间里坐下来,珍珍把信送到侍淮铭面前,“好像是家里来的信。”
侍淮铭看一眼信封说:“你来读吧。”
珍珍知道侍淮铭是在锻炼她。
她没说别的,点点头拿起信封小心撕开。
她把信从信封里拿出来,慢慢展开,先大致扫了一眼。
简单扫完,也看到了有些字她不认识。
侍淮铭知道她认不全,跟她说:“和看书一样,不认识的字就根据上下文顺着意思猜一下,大差不差就可以了。实在顺不起来的,我会告诉你。”
珍珍又点点头,然后对着信连蒙带猜,并在侍淮铭的帮助下,读起信来:“淮铭、珍珍,家里最近一切都挺好的,地里的庄稼长得很好,豆芽卖得也还可以,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这一阵子又好多了。家里不缺钱花,你们在城里生活不容易,有钱留着自己用,别亏待了自己。尤其是淮铭,不要亏待了珍珍。珍珍到城里也有些日子了,肚子有动静了没有,我可等着抱……”
读到这里,珍珍弱了声音。
她转头看侍淮铭一眼,侍淮铭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于是她忙又把目光放回信上,继续把剩下的一小段内容给读完。
读完后,侍淮铭问她:“你要不要回试试?不会的字留空,我帮你填上。”
珍珍觉得这样应该没问题,点头应一声:“那我试试。”
侍淮铭没给她拿信纸本和钢笔。
他对珍珍说:“你先在自己的本子上打草稿,打好了再誊下来。”
珍珍再次点头,拿起铅笔翻开自己的本子。
她一边在脑子里想措辞,一边下笔写:【娘、大哥、大嫂,我是珍珍,我到这里以后跟着三哥哥学会了写字,这封信是我给你们写的。你们放心吧,我和三哥哥在这里过得挺好的,三哥哥对我也特别好,没有亏待我。我在这里还交到了很多的朋友,她们对我都挺好的,我很开心……】
当然珍珍并没有把脑子里想的字都写出来,因为有的字不会写。
她把不会写的字留个空格,等会写完给侍淮铭补齐。
写完了日常小事,剩下一个肚子的事没写。
珍珍拿着笔犹豫一会,想到刚才李爽跟她说的那些话。
于是她低眉酝酿一会,又落下笔慢慢写:【三哥哥他身体有些不好,目前还没有办法要孩子,等过一段时间他身体可以了,我们再要孩子……】
写完以后,珍珍又上下看了一遍。
她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把本子递给侍淮铭,“不会的字我都空着了。”
侍淮铭应一声接下她的本子,一边看她写的信,一边按照她说的帮她把不会的字给补上。
但补到她回生孩子那一段的时候,他看着信纸突然顿了笔。
“……”
他身体有些不好?所以没有办法生孩子?
他每天都有大量的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他会身体不好?
突然又想到那天珍珍在西餐厅喝醉了酒,趴在他背上问他是不是不举,他慢慢转过头来看向珍珍,心里想——难道她真的以为他不跟她同房,是因为那方面不行?
不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
珍珍被他看得心虚,连忙出声解释道:“借口,这只是一个借口,要不然娘肯定会一直催的……”
侍淮铭当然没有把心里所想问出口。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握着笔落到空缺处,问珍珍:“这里补什么?”
珍珍伸头看一眼,这里是写给侍丹玲和侍兴国的,她说:“哦,这里补勤奋两个字。”
侍淮铭帮珍珍补完字,把本子递给珍珍,又给她拿了信纸本和钢笔。
珍珍接下这些东西,看侍淮铭一眼,“没什么要改的吗?”
侍淮铭说:“写信就是写自己想要说的话,不用改。”
不用改就行,珍珍拔开钢笔盖,照着自己写出来的草稿,认真誊抄到信纸上。
抄完以后吹一吹让笔记干透,撕下信纸折起来,塞进新的信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