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猛冲到她面前,满脸兴奋地蹭她扑她,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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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学校那一年,它默默跟在他们的车后面。
它不叫,也不过分上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那样不舍地跟着。
直到珍珍出声唤它,它才像风一样冲上来,跳上车摆出大大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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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胡同口等她。
她摸一下它的狗头说:“走,大白我们回家。”
大白摇着扫帚一般的大尾巴跟在她身旁,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
? 第082章
门廊下, 珍珍和钟敏芬坐在一起摘芹菜叶子。
钟敏芬把摘了叶子的几根芹菜杆放篮子里,看向珍珍问:“你今天不去上课呀?”
每次珍珍去上课都跟她打招呼,她记得珍珍这时间好像是有课。
珍珍低着头认真掐叶子, “没什么心情,坐在那里怕是也听不进去, 现在学校的学习氛围也不好, 缺几节课影响也不大, 我想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钟敏芬知道珍珍心情低落是因为大白的离开。
大白陪伴她的时间太长了, 又通人性,珍珍早把它当家人一样看待了。
突然这么一走,是会叫人心里空落落的, 像是缺了一块。
默声一会, 钟敏芬想了辙说:“要不我去到处问问,看看谁家有老狗要下小狗, 再给你要一只大白狗回来养,怎么样?”
珍珍当然知道钟敏芬是想让她高兴一点。
她微微笑一下, 看向钟敏芬说:“娘,不用了,我不想养了。”
她不是因为没了狗失落,失落的全部原因都是因为, 那个是大白。
而且现在这种感觉,她不想在十几年后再去经历一次。
不养了, 大白永远活在她心里呢。
看珍珍是真不想养, 钟敏芬也就没再提这话。
她和珍珍摘干净了芹菜叶子,又一起去厨房剁肉切芹菜碎, 把猪肉和芹菜用调料拌起来做成馅儿, 再和面, 揉出韧劲,擀成圆皮包饺子。
中午侍淮铭和孩子们到家,吃到的就是热腾腾的猪肉芹菜馅儿饺子。
饺子很香,孩子们吃得嘴上手上都是油,侍淮铭也连连点头说很好吃。
自打过完年以来,侍淮铭每天回家和之前似乎并没什么不同。
他本来又就是偏冷偏硬的性格,钟敏芬和孩子或许看不出什么来,但珍珍对他再了解不过,尤其每天睡一起,自然能感觉出来他情绪里的细微不同。
今天在这吃着饺子,珍珍就又感觉出他有心事。
总不能也是因为大白吧?
珍珍和侍淮铭之间有绝对的坦诚,所以吃完饭回到房间里休息的时候,她开门见山直接就问侍淮铭:“工作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珍珍会这么问,侍淮铭也不感到意外。
夫妻这么多年了,这点心灵上的默契还是有的。
他拉了珍珍在面前的椅子上坐着,看着她问:“没看今天的报纸吗?”
珍珍因为大白的事心情受影响,今天确实没看报纸。
听侍淮铭这么说,她自然立马去把今天的报纸拿过来。
拿过来展开,打眼便看到头版上“通知”两个字。
如果有什么事能影响到侍淮铭的话,珍珍觉得就该是头版上的内容了。
但她还是确认性地问了侍淮铭一句:“这个?”
侍淮铭冲她点头。
她拿起报纸认真看起来。
看完最后一个字,她抬起头看向侍淮铭,眉心深深蹙起。
***
最近熙城天气一直不好,一副夏季暴风雨即将要卷席而至的样子。
乌云如铅一般坠在半空当中,低低地压下来,似乎就压在人的头顶上。
珍珍在家,又不在房间里看书写东西,钟敏芬也就没出去串门。
两人一起坐在门廊下做针线聊天,钟敏芬仰头看一看天道:“这天都阴了多少天了,这雨怎么还下不来,怪闷人的。”
是挺闷人的,感觉喘气都怪难受的。
珍珍捏着细针做鞋面,“看这个样子,应该快下了吧。”
钟敏芬说:“下下来好,也能凉快一些。”
珍珍还是认认真真做鞋面,嘴上说:“这雨要真是下了,不知道要下上多久。”
钟敏芬只当她说的只是天气,接着话道:“夏天的雨都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说出自己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珍珍看向钟敏芬笑一下,没往不该说的事上扯。
她陪着钟敏芬做针线做到中午时分,起身去接孩子放学。
接了孩子和李爽阿雯一起回来,路上仍是聊天说话,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
接了孩子到家,三个人一起去食堂打饭。
等侍淮铭他们下班回来,各家都摆下碗筷坐下来吃饭。
刚坐下来吃几口饭,珍珍往外面看一眼,出声说:“不知道这雨下午会不会下。”
侍淮铭闻言看向珍珍,“下午有什么事需要出门?”
珍珍说:“去上课啊,我差不多休息好了。”
听到这话,侍淮铭吃饭的动作忽放缓了下来。
珍珍自然觉得他有点奇怪,看着他问:“怎么了啊?”
侍淮铭看着她说:“学校已经全面停课了。”
停课了?
珍珍蓦地一愣。
她愣着眨两下眼,“我刚才去接穗穗他们,没听说啊。”
侍淮铭道:“他们都太小了,根本不算上学。”
珍珍还想再问,话没出口,侍淮铭又说:“吃完饭再细说吧。”
珍珍这便没再问,等吃完饭去到房间里,才又问:“到底什么情况啊?”
她就在家呆了几天没出去,怎么外面变成这样了?
侍淮铭拉她坐下来,跟她说了现在社会上的大体情况,最后又说学校:“我们也是才得到确切的消息,高考被停掉了,大学以后不再招生,中学也全部停课。”
珍珍目光里微微露出疑惑,“不上课不学习,那干嘛呀?”
侍淮铭看着她,“参加革命。”
***
珍珍有家庭,家里有老人有孩子,和那些热血的中学生大学生不一样,自然没有去学校参加革命。既然学校停课了,下午她也就没再去学校。
把孩子们送去托儿班,珍珍仍是和钟敏芬在家做针线聊天。
而在做针线说话的时候,她又总是忍不住想到学校,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她这些天呆在军属院里都没出去,生活并没什么变化。
在家又呆了一天,珍珍终于还是没忍住,骑车往学校去了一趟。
走之前她仍是在包里装了上课要用的课本,推车出门的时候和钟敏芬打了声招呼。
和之前一样,珍珍推着车出胡同。
出了胡同骑上车,踩着自行车出军属大院。
而这一回不一样的是,她习惯性地回头想跟大白打招呼的时候,发现身后已经没有大白了。
那个一直哈着舌头冲她笑的大白狗,已经不在她的生活中了。
心里不自觉地生出失落来。
珍珍深深吸口气,转回头踩上自行车,出军属大院。
而出了军属大院还没到学校,她便在街道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
街道上来来往往多了很多的人,大多都是学生模样,他们正在往墙上贴大字报。
大字报这个东西,沉寂好几年了。
现在突然又成了潮流一样,抬眼望去,竟然整条街上都是。
尤其那些标语,读起来一个比一个铿锵激情。
珍珍没有多做逗留,在街上随便看了一会,屏口气骑着车继续往学校去。
到了学校,看到的依然是斗志昂扬的学生们,还有满眼的大字报。
她初看到这些还有些不适应,但并没表现出什么。
她到车棚下停车上锁,拎起包挎在肩膀上,直接往教学楼的方向去。
到了教学楼,她看了几间教室,里面确实已经没有学生和老师在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