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园占地大约有上百亩左右,楚恪宁这天心情好,没坐肩舆没坐车,和韩耀庭手拉着手走着逛逛这个宅子,从早上辰时进来,到了午时了,愣是没逛到后花园那边。
楚恪宁脚疼,找了个亭子进去,丫鬟铺了垫子坐下,问韩耀庭:“后花园跟前面一样大吗?”
“小点,前面占七成,园子占三成。”韩耀庭笑着,伸手把她的脚拿起来,除去了绣花鞋,给她揉着脚底:“不对,我想想,前面占六成,后面占四成。”
第148章
楚恪宁摇头:“真的假的啊?”
韩耀庭笑着点头:“真的,我之前听人说过,这边的园子和后宫的御花园差不多大,而且这个宅子出名的也是后园子漂亮。”
楚恪宁笑着道:“好是好,只是太大了,这里面得要多少人啊,就府里那点人,怕是散进来就谁也找不到谁了。”
韩耀庭点头:“所以,你要赶紧找人。人手方面,除了侍卫其余我就不管了,全都交给你了?夫人辛苦辛苦。”
楚恪宁点点头,她当然不能连这些事都让韩耀庭去操心。
“对了,照理王府该配太监的,你算算大约需要多少,让成渝去内务府……”
韩耀庭的话没说完,楚恪宁已经忙道:“不用不用……王爷要配太监,是给后宅配的吗?”
韩耀庭点头:“是啊。”
楚恪宁道:“我是不用的。后宅只用丫鬟婆子,和咱们住在之前的那个宅子里一样的,虽然地方大了无数倍,那就人手多些好了,我可不习惯后宅有男人跑来跑去的。”
韩耀庭失笑了道:“这是你不习惯,咱们回了太原,后宅也是有太监的,你只把他们当……”顿了顿,要说的话还真的犹豫了。以前当小王爷的时候,对太监从没注意过,别人说,不用将他们当正常人看,他也这样看。
但因为成渝,成渝的誓死追随,冒死跟着大家造反,和高源、王大成那些人是并无二致的,韩耀庭已经不可能说出来这样的话了。
楚恪宁道:“太原晋王府那边的事情到时候再说,我肯定会跟母妃说不用太监的。这边也是,前面王爷身边要用就用好了,我的后宅还是那样,婆子传话。”
韩耀庭便点了点头道:“也好,下人怎么安排,这些事情全都按照你的意思好了。”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传了车舆过来,还是坐车出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楚恪宁就开始忙碌的找人手,或者人市去买,或者互相介绍,当然,她也知道其实现在这时候是关键,源头上就要把控好,不要让不合适的,不怀好意的人进了府门。
家里的事情忙着,还有那桩给人做媒的事情继续忙碌,过大定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六日,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九月三十日。
高源那边没有长辈了,所以定亲和成亲那天的几乎每一个步骤楚恪宁都要给安排好。
为此还让韩耀庭陪着她去了一趟将军府,去了发现他家和别人家还真的不太一样。已经没有什么前后院之分了,小厮就睡在厢房,平常小厮们伺候起居,两个妾室放在一个单独的西院。
后宅还给修建成了一个练武场,中间空荡荡的一大片,连草都不长,两边放着兵器架,上面各种兵器。
楚恪宁转了一圈,着实头疼起来。
还是韩耀庭给出了个主意,让找个时间,他和高源走开,楚恪宁领着王夫人去看看,然后回去可以询问一下王婷,怎么改。
王大成也是行伍出身,王夫人应该不会太大惊小怪。
楚恪宁忙答应。这边去跟王夫人商量,看愿不愿意去看看,当然,会避着人的。
韩耀庭跟高源说了。高源当然觉着这样更好,选了个日子,高源吩咐小厮们今天不准去后宅的院子,他出门了。
王夫人就装不知道,来到这里当成是玩的,陪晋王妃游玩。
到了后院之后果然也呆了呆,接着就苦笑。
楚恪宁笑着道:“高大人是将门出身,又袭着爵位,府里还没有长辈约束,是过于自由了一些……我来看过之后都傻眼了,心想若是这样把新娘子接来了,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王夫人苦笑道:“跟我们家老大老二倒是像像的,也是这样,一个后院弄得像打仗的地方似得,刀啊剑啊的到处乱摆着,就好像是玩意儿一样!”说着转身看着楚恪宁笑:“幸好王妃带我先来看看,怎么改我回去想想,跟婷儿商量商量,然后找专门的人画个图,这几个月的时间,倒是不紧张。”
楚恪宁笑着点头:“你们也不用客气,全都按照你和王婷的意思,彻底改头换面都没关系。高大人绝对不敢有怨言。”
王夫人‘噗嗤’笑了,点头答应。
楚恪宁领着出来,专门走了西边的游廊。果然经过西院的时候,王夫人问道:“这是哪里?倒是清静优雅。”
楚恪宁便道:“这里面住着两个妾室。都是小时候跟在高大人身边的丫鬟,长大了收了房,高夫人去世的时候,叫抬了妾的。”
王夫人面色倒是如常,顿了顿问道:“我倒是听老爷说,皇上登基的时候,赐了十名后宫美女给高大人?”
楚恪宁既然是媒人,这些事情自然是清楚的,道:“高大人收下了,皇上赐的不能不收,但是据王爷说,并没有怎么样,放在这边住了大约几个月,全都给送人了。王爷的意思,那是旧朝后宫的宫女。”
王夫人听了便恍然了,点头道:“也是啊,这样的人谁知道都是什么心思。”
看表情也还算平静。
楚恪宁如此拐弯抹角的也是没办法,她当然觉着这是件大事,一定需要让王婷知道的,她知道了在考虑。但这话说出来的话必然是叫别人觉着自己大惊小怪,还觉着自己多管闲事,别人后宅的事情居然那么感兴趣,什么什么的。
未了免得显出如此,才领着多走了半圈。
既然王夫人觉着没什么,回去了之后,王婷似乎也并没有不同意见,婚事便依旧继续。
府里头的下人依然也陆续的进来着。有些是买的,有些是内务府配的,有些是宗人府配的,因此其实进展还是很慢。
韩耀庭等着兵部给选派的侍卫到位,这时候来了个不太好的消息。
高源的禁卫军三部统领被替换了,他封为了御前廷尉。
这天一下朝,高源就来找韩耀庭了。进门就道:“王爷,皇上给我换了个虚职,明显是对我起了疑心了。”
御前廷尉,武官中的从一品,官位倒是挺高的,但确实是个虚职,得此职位者,一般是身有多种职位的,很多都是边关将领,封这个职位也是一种奖赏,提高俸禄,提高官位,但其实脸面上好看,毫无实权,什么兵都不带。
另外还有一种,就是高源这种情况。皇上想架空某个掌实权的人,但还想留有余地,就封这个职位,这职位官职高,一般的人基本上都属于是升官,脸面上首先过得去,但实际实权没有了。
韩耀庭这边已经有泾阳侯在了,高源进来之前,泾阳侯正在跟韩耀庭说他和赵永进的关系。
听了高源的话,韩耀庭沉吟了一会儿道:“禁卫军三部不过就是二三百人而已,能让皇上动什么疑心啊。给你换个虚职,不过是削夺实权而已。”
高源急道:“削夺实权难道不就是起疑了?”
韩耀庭看着他笑道:“坐下,先别急。”亲自给倒了一杯茶,道:“削夺实权的可能性很多,或者是因为要用实权笼络别人,或者是因为就想把你放在虚职位置上,或者是因为要给谁警告一下……原因很多,唯独对你起了疑心的可能性很小。”
高源一口将茶水喝了,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韩耀庭端着自己的茶杯品着,慢悠悠的道:“因为你做了什么事皇上清楚的很,很肯定,还疑心什么呀?”
高源蹙眉想了想,恍然道:“对,应该是这样。皇上登基才几天,梁启明就忙不迭的递上去弹劾我的折子,估计上面写的很明白……”
想了想道:“皇上是警告王爷?”说着抬眼看韩耀庭。
韩耀庭没说话,看着茶杯中浓艳清澈,金黄色的茶汤,道:“兵部才配齐了我的王府侍卫,三千人,是最低的标准。”
高源不太懂,蹙眉想了想,道:“王爷,皇上是忌讳你?这边侍卫配齐了,那边便褫夺了我的禁卫军三部?”
韩耀庭道:“皇上登基之后没有擢升你为整个禁卫军的统领,我便知道,你这个三部统领也快当到头了。”
高源道:“那还是警告啊!”
泾阳侯在旁边一直听着,这会儿就道:“未必是警告那么严重,可能就是……敲打一下而已。”
“不管是警告,还是敲打,横竖皇上这一次是听了梁启明的话了。”高源道:“而且我发现最近跟我关系特别好的那几个禁卫军兄弟,都被调离京城了……这事总不会是巧合。”
韩耀庭一顿,马上抬眼看他问道:“有几个?”
“五个。我身边的警戒队,一共八个人,一直跟着我的,其中两个被大理寺借去查金陵的什么案子,说是机密不能跟我说,最先走了的。前天又调走了三个,说是帮着建立侍卫营的规制……皇上登基之后,侍卫营大调整了一次,说有些和禁卫营之间来往的规制要重新建立。”
韩耀庭蹙眉,这真的不太合理。
难道皇上还是忍不住要动高源了?
第149章
一想到可能是这种情况,韩耀庭便觉奇怪。
皇上才登基的时候,梁启明上的那道折子,而且上折子的时候是动了心眼的,趁着韩耀庭出去了之后上的折子,就是希望谏言皇上斩杀高源的时候,韩耀庭不在场,没办法辩解。
但当时齐国公和安国公在场,后来从宫里出来,韩耀庭详细询问过,梁启明呈上折子的情形。
根据两位国公的说法,皇上是看过折子的内容,且看的很清楚,看完之后还翻来覆去的找着什么,是觉着遗漏了?还是其他的缘故?
这个不清楚,但明显的,恭王的死因,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皇上已经知道的非常清楚了。
皇上那时候烧了折子,就是给在场的韩耀庭、齐国公和安国公看的。
那时候韩耀庭觉着,为了京城的稳定,皇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动高源。皇上烧了折子,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韩耀庭也已经想好了,在自己回太原之前,举荐高源走的远点驻守边疆去,这样就能避开皇上的秋后算账了。
只是为什么这么快就又要动手了?皇上觉着京城局势已经稳定?不太可能,跟皇上打交道几个月了,韩耀庭能感觉出来,皇上是谨慎的人,而且说实话,比较的优柔。
那么,就是又有了什么新的情况?被人重新的提起,甚至大大的刺痛打击?如果是这种情况,不用想就必定是梁启明的手段。
如果是这样,那么又联想什么配齐王府侍卫,反倒是想多了。
韩耀庭抬眼看泾阳侯:“侯爷,你继续说赵永进的事情。”
泾阳侯稍微的迟疑了一下。
韩耀庭笑着道:“高源是自己人,凡事我能知道的,他便能知道……侯爷大约是看见他这样冲进来,有失沉稳,觉着这么大的事情他未必撑得住场面?不用担心,他就是喜欢在我这里大呼小叫,出去了,你想看他一个笑脸都难。”
高源坐端正了,咳嗽了一声,转头看泾阳侯。
泾阳侯不自然的也咳嗽了一声,又看了看高源。高源年轻的脸庞果然沉了下去,倒是真的是和平常泾阳侯在外面见到的高源一样,冷漠淡然。
泾阳侯只好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赵永进的父亲见到了你的父亲。”韩耀庭笑着提醒。
泾阳侯想起来了,忙道:“对,家父那时候还在郴州别院静心休养,赵永进的父亲进京赶考,到了郴州遇到几天的大雨,借住在玄西寺,家父因为和寺庙的主持时常下棋,一天偶遇了,赵永进并不是家父侯爷的身份,因此高谈阔论,针砭朝政,我父亲听了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反倒很欣赏。”
“后就回去了,大雨停了之后,家父想起来这个人,着人询问是不是已经上路了,谁知道主持来人说,病倒了,寺庙请了大夫看病,一直都没好。家父便命人将他父亲接到府里,延医用药,照顾了大约一个月,病才好了,当时我便见过。只是当年的科举到底耽误了,赵永进的父亲便回去了。自此也不知道参加科举了没有,横竖没见过,也未入仕途。”
高源端起茶碗,掀开了盖子,一股茶香先飘了出来。未尝甘露味,先闻圣妙香。这是明前的安溪黄金桂。
他知道王爷刚刚话里的意思,让自己稍安勿躁,因为现在泾阳侯说的事情其实比较重要。
但听到这里,他也没听出来有什么重要的地方。
喝了口茶,只能耐下心来静听。
泾阳侯继续说着:“家父以为从此再也不会见到此人,从郴州回来了之后,也忘了这件事。六年前丙寅年科举,赵永进秋闱得中,第二年春闱进京,这才来我府上,说明了身份。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与卫国公的关系。”
“赵永进取三甲同进士之后,却居然没有候缺,而是直接进了大理寺,虽然只是小吏,但也着实属于手眼通天了。那时候我便猜测,他在京城还有后台。”
泾阳侯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其实我与卫国公也有来往,十几年前的时候,京城的燕卫所曾经出了一桩贪污军饷的案子,当时闹得挺大的,那时候的皇上命我和卫国公去彻查。就是那时候有了来往,案子之后,两家也曾密切来往过一段时间,之后因为被人忌讳,说了些难听的话,我们听见了也觉着需要避讳避讳,便约束家人,后来的十年间来往也就少了很多。也是因为这个,钱逸阳一直如鲠在喉,与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