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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逍遥却突然横剑凑近了他,笑着低语一声。
  谢承额角青筋骤紧,蓄力劈向任逍遥。后者胸前皮开肉绽,趁势跌下屋顶,踏着树梢院墙,转身逃开。
  谢承!你没事吧?
  姜羡余追上屋顶,见谢承身上完好无损,那黑衣人却跑了,连忙提气要追,却被谢承一把拉住。
  别追了。
  谢承紧紧抓着姜羡余的手腕,执剑的手微微发颤。
  他回想着任逍遥最后那句话,万万不敢让姜羡余去追他。
  任逍遥方才问他:小余和我们一样,对吗?
  第二十三章 今生:同仇敌忾前世:他不肯承认对他
  少、少爷,您没事吧?
  说话人是谢承院中负责洒扫的小厮,见那黑衣人跑了才敢露面,声音吓得颤抖:要要报官吗?
  谢承拉着姜羡余飞下屋顶,先别惊动我爹娘,我绘一副画像,你明早同管家一块去报官。
  官府能不能抓到人不要紧,要紧的是谢承要让任逍遥成为通缉犯。
  是啊!小厮刚应下,转头见识墨躺在地上,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识墨!姜羡余上前摸他的脉搏,发现他身上没有伤处,不禁松了一口气,没事,只是晕了。
  谢承将沾血的剑递给小厮,吩咐道:把识墨送回屋里,再请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是。小厮应道,转身去喊院里其他人。
  姜羡余将识墨交给下人,跟着谢承进屋。
  方才那是任逍遥?
  嗯。谢承在书桌上铺开一张白纸,刷刷几笔画出任逍遥今晚的模样。
  姜羡余这才注意到他右手的伤,一把抓住他手腕:他伤你了?!
  谢承看出他眼里的急切,分明可以借此机会栽赃任逍遥,却还是如实道:是我自己伤的。
  方才伤口崩裂出血,乍一看像是新伤,但仔细观察便能看出上过药的痕迹。
  姜羡余也发现了,怎么偏偏伤了右手?
  无碍。谢承抽回手,继续绘画像。
  姜羡余看了一会儿,仍是不解:我们同他只有数面之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何持剑夜闯谢府,对你动手?
  若说有仇,那也是上辈子不可能!谢承同他一样重生也就罢了,任逍遥怎么可能重生!
  就算他当真祸害遗千年,又怎么还有脸出现?!
  他可有对你说些什么?姜羡余问。
  谢承摇头,对姜羡余隐瞒了实情:他并未表明来意倒像是来试探我功夫。
  姜羡余信以为真,愤愤道:他疯了?他这是擅闯民宅,持械伤人!咱们报官抓他!
  他见谢承的手背还在流血,急道:药箱是在柜子里么?我先给你上药。
  姜羡余熟门熟路找到药箱,拉谢承在新换的小桌边坐下。
  小厮领人过来收拾了院子和屋顶,取走画像,又进来奉茶。
  姜羡余瞥了一眼,一边帮谢承清理上药,一边问:茶具怎么换了?之前那套青花瓷呢?
  谢承指头颤了下:不小心打碎了。
  小厮想起午间换掉的烂桌子和碎茶具,识相地没有插嘴,退出了屋子。
  姜羡余给谢承包扎好伤处,叮嘱道:不能沾水,待会让识墨让下人伺候你洗漱。
  嗯。
  谢承低头摸了摸手上的绑带,突然感觉好像不那么疼了。
  他看向姜羡余:你怎么来了?
  还说呢!浪费我一坛好酒,还有一只叫花鸡!姜羡余惋惜地瞥向院外,方才都丢外边了。
  他看向谢承,服软道:你别生气了,逃学去跑马是我不对,但我没想和任逍遥来往,更没打算再去闯荡天下。
  他把午间偶遇任逍遥的事解释了一遍。
  现在大哥也听我的,不和他称兄道弟了。
  谢承听了没吭声,思索任逍遥故意接近姜柏舟的可能。这辈子第一回 见任逍遥的时候,对方身上还看不出异样。那也就是说,任逍遥有可能是最近才重生
  姜羡余等了一会儿,见他表情还是不明朗,小心翼翼地握了一下他搁在桌上的右手食指。
  谁知谢承一下子攥紧了他的手,让原本撩了就想跑的姜羡余瞬间慌了神。
  谢承见他惊慌失措,缓缓松开了手。
  姜羡余握住自己被对方抓过的手,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我识人不清虽然不知任逍遥为何夜闯谢府,但也足以证明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我引狼入室也没说错
  他抬头看向谢承:但我同你说的打算,不止是说说而已。
  谢承眼睫微颤,诧异地看向他。
  不管是去京城开镖局还是开武馆,我都认真想过。所以你说我们注定不同路,我不同意。
  我设想的所有路径,都是在追随你的脚步。
  他看着谢承,眼神坚定又决然。
  谢承用了两辈子,才换来少年近似告白的承诺,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梦是真。
  但心中嘶吼挣扎一整日的凶兽突然被安抚,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捏住拳忍下抱住眼前人的冲动,垂眸努力平稳声线:是我不好,不该对你胡说八道。
  姜羡余看出他的异样,突然不忍心再问下去了。
  如果谢承也是重生而来,他又怎么忍心揭开前世鲜血淋漓的真相?
  不如装作不知,还谢承一个十七岁的姜羡余那个无忧无虑,不曾不告而别,亦没有吃过苦头的姜羡余。
  心里有了思量,姜羡余立刻调整好情绪,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你不生气了就好,我下午被夫子留堂,晚饭都没吃。
  谢承立刻唤来小厮,让他备些饭菜。
  姜羡余又道:覃云汉说明晚有庙会,咱们一块去吧。
  明晚?谢承忽然愣住。
  姜羡余跟着一怔,继而反应过来:明日是乞巧节!
  原本他约谢承去逛庙也没什么,但是乞巧节的庙会,是未婚男女可以光明正大邀请对方见面的绝佳机会。
  为此,书院每年都会将本该在今日的休沐挪到明日。
  此刻姜羡余突然提起,二人又各自心怀不轨,顿时就显得暧昧了。
  我明晚得去铺子里看一眼。
  谢承的话听起来像是婉拒,但姜羡余知道,谢家铺子每年乞巧节前后都会让利促销吸引顾客,若是谢承到场,更是会客满盈门。
  随之姜羡余想到了前世。
  他因突然得知身世真相,拒考武举,同谢承闹翻,此后两人一直互不搭理。
  直到乞巧节前一日,覃云汉约他一道逛庙会。
  咱们一块去,叫上谢师兄。你不是同他闹别扭了吗,正好借此机会冰释前嫌。
  姜羡余却不肯先示好:要叫你叫,我不叫。
  覃云汉见他脸色不好,只得作罢。
  但乞巧节那晚,覃云汉的妹妹覃方好同她的闺中好友一块来了。
  姜羡余拉着覃云汉小声抱怨:你陪你妹妹出来玩,拉我来干嘛?
  覃云汉解释道:这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姑娘,我照看不过来嘛!兄弟帮帮忙,改日我请你吃聚仙楼。
  那边三个姑娘凑在一块,偷瞟着姜羡余嘀嘀咕咕。
  姜羡余想逃,却被覃云汉死死拉住,只能舍命相陪。
  却没想到,这三个姑娘还要去玲珑坊。
  去了便看见谢承站在柜台里边,被一众小姑娘围着塞荷包手帕,仿佛潘安一般掷果盈车。
  而谢承看到姜羡余,竟然视而不见,冷淡地瞥开了眼。
  姜羡余心里泛酸,更觉这几日自己愧疚难安、茶饭不思着实可笑,怒气冲冲进了玲珑坊,给覃方好几个姑娘各送了一套胭脂水粉。
  谁还不讨姑娘喜欢了?!
  谢承见他不但陪姑娘家逛街,还买胭脂水粉哄她们开心,更觉刺眼,竟然甩袖去了铺子后头,眼不见为净。
  姜羡余掏完银子却见谢承走了,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但三位姑娘连连道谢,其中一位甚至红了脸,看姜羡余的眼神变得羞怯又大胆。
  姜羡余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容易引起误会,连忙故作老成地解释:云汉的妹妹便是我妹妹,你们也是一样的。这些就当作是见面礼,你们若是看上哪家男儿,我替你们相看相看。
  那姑娘一听,眼里的光顿时熄了。
  覃方好却笑着问他:那我中意玲珑坊的少东家,姜大哥帮我探探口风吧!
  他不行!姜羡余不假思索地否决,转头瞪覃云汉。
  难怪覃云汉说要喊上谢承一起,原来是为了给自己妹妹牵线搭桥!
  覃云汉连忙双手合十冲他讨饶。
  为何不行?
  另一边覃方好不解地追问:哥哥说姜大哥同谢公子交好,只是替我问问他有没有意中人也不行么?
  不行!姜羡余厉声拒绝。
  覃方好吓了一跳,怯怯地看他。
  他他有心上人,你你们都没机会了。姜羡余磕巴道。
  当真?
  嗯!千真万确!他心虚强调。
  真的呀?不知是哪家姑娘?覃方好的闺中密友好奇道。
  姜羡余圆不上谎,又自打嘴巴:我怎么知道!我我和他又不熟!
  他想起方才那些堆满柜台的荷包手帕,一想到有这么多姑娘意属谢承,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再想到谢承会和其中一位姑娘成亲,琴瑟和鸣,生儿育女;再远赴京城,飞黄腾达,同他形同陌路,顿时更气了。
  当即决定,他现在就要同谢承绝交!
  绝不承认原来自己对谢承有着非同寻常的占有欲。
  此刻姜羡余回想起来,心虚不敢看谢承的眼睛,提议道:那那我先同云汉他们汇合,再去铺子里找你。
  谢承也想起了前世的乞巧节,眸光微暗,却还是应了一声好。
  第二十四章 今生:七夕佳节 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乞巧节清晨,谢府管家和小厮带着谢承所作的状词和画像,以及沾了血的碎瓦,到府衙报案。
  另有隔壁张员外家的下人作证,昨晚确实见到有人在谢府屋顶打斗,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逃跑时还飞过他们家院子。
  谢承在状词中特意提及此人是个江湖游士,武艺高强,先后接近过他和姜家兄弟。昨夜潜入谢府,打晕了他的书童。若非他会武,恐怕早就死在那人剑下。
  盛世太平,扬州许久没出过这样擅闯民宅、持械伤人的恶性案件。再者谢家是扬州富户,家底丰厚,难免让人怀疑是那江洋大盗盯上了谢家的财产。若是放任此人流窜,指不定下回就是哪家受害。
  于是知府大人亲自接手这个案子,命人将画像临摹了数份,派手下捕快衙役满城捉拿任逍遥。
  任逍遥自然也没想到谢承竟然会报官,更不知道收了钱给他买金疮药的客栈小二一见捕快就招供了。
  谢承在家养伤,姜羡余一大早拿着一盒祛疤药过来找他。
  这是我爹寻来给我娘用的,你每天抹一点,不会留疤。
  姜母眉心原有一道疤,虽也不损容貌,但姜父心疼,给她寻了不少祛疤药。如今那道疤几乎看不见了。
  谢承抬了抬右手:一点小伤,不必如此。
  姜羡余把小瓷盒推到他面前,坚持道:你用用,好得快。
  算了,我给你抹。他朝谢承伸出手,执意要给他上药。
  谢承便遂了他的意。
  刚换完药,识墨回来报信,说是捕快到云来客栈抓人,但没拦住任逍遥,让他跑了。
  谢承听完,嗤笑一声:蠢货!
  识墨:?
  那贼人如此凶残,捕快打不过也很正常嘛,少爷怎么骂人啊?
  姜羡余好笑地看着识墨:你家少爷说的是任逍遥。
  啊?识墨不解,虽然那人该骂,但他武功高,跑了不也很正常?
  姜羡余看向谢承,后者没有反驳,无声肯定了他的推测。
  他不跑还好,只要没有前科,老老实实归案,一口咬定只是同谢承有私怨,前来找他切磋,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一来谢府没有损失钱财,二来无人伤亡,反倒任逍遥自己受了伤,那么顶多挨顿板子,向谢府赔礼道歉,这事就过去了。
  但如今他跑了,那便是作贼心虚,动机不纯,自然也就成了通缉犯。
  他活该!
  明白过来的识墨摸着脖子愤愤骂道,昨晚那人对他下那么重的手,脖子后头现在还肿着呢!
  谢承吩咐识墨:让管家备些礼去回禀知府大人,就说谢家明白那贼人难对付,也知道大人和各位捕快尽了全力,对此感铭五内。只是那贼人恐怕会流窜去别处,大人还是得通知各州府,警惕此人才好。
  任逍遥既然重生了,必然会联络前世的靠山,只是不知那人知道他成了通缉犯,还会不会用他
  识墨丝毫不会怀疑谢承的用意,连忙就去了。
  姜羡余想到任逍遥可能故意接近他大哥,自然也支持谢承的做法。
  若任逍遥也重生归来,还刻意接近上门挑衅,那前世的恩怨,就不算了结。
  他若还敢再来,姜羡余便亲自同他清算。
  扬州城外,一条乌蓬小船沿着运河顺流而下。
  任逍遥躲在船舱里头给自己上药。
  谢承划伤他那一剑本来不重,但他清晨刚要替自己换药,捕快就闯进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