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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封一愣,垂头应道:是。
  第四十八章 今生:金陵来信倒不如是个姑娘,给他
  谢家在筹备谢承的冠礼。
  这天,姜羡余在谢承屋里帮忙写请帖。
  写请帖也有讲究。那些辈分高、身份贵的长者,请帖要由谢父亲自写,以示敬重;谢家的亲戚邻里、生意往来对象的请帖可以由谢承自己写;只有送给书院同窗的请帖无须太多讲究,可以由管事代笔,姜羡余便把这个活揽了过来。
  他和谢承自小一块在谢家族学启蒙,教写字的先生是同一个,后来练的字帖也出自同一位大家,字迹倒是有七八分像。
  但谢承的笔锋更加稳健端正,姜羡余的一些笔画则较为狂放不羁,不太规矩。不过这一回倒是写得端正,像模像样。
  两人隔着书桌对坐,正埋头写着,识墨突然叩门进来:少爷,金陵来信。
  姜羡余一愣,停下了笔,抬眸时谢承正好看过来,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前世那封没能送到谢承手中的信。
  姜羡余朝谢承笑了下:谁寄来的?
  谢承搁下笔,接过信拆开,一边答:父亲让我给巡抚大人去信,请他做主持冠礼的大宾。
  姜羡余诧异:他答应了?
  其实除去王公贵族,男子加冠并不会像女子及笄那般隆重。一如前世谢承加冠,只在自家祠堂举行,由谢父加冠取字。不像这回,特意邀请大宾与赞冠,同中举的谢师宴一块办。
  谢承:自然没有。我去信只是为了尽到邀请的礼数,他必不会为我兴师动众。
  那可不一定。姜羡余拿着笔头指他,他和九王对你有所图谋,说不定会刻意表示亲近。
  不,他不会过早暴露与我有往来。
  说到这里,谢承话音一顿,翻到第二张信纸,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谢承将信递给姜羡余,巡抚大人查到了姐夫的身世。
  身世?姜羡余一惊,段大哥的身世果真有异?
  他一目十行略过第一张信纸上的客套说辞,直接跳到第二张信纸上。
  上头的字迹略有不同,许是巡抚大人手下探子所写。
  【段世英,明仁三十二年进士,官至礼部郎中。发妻游氏难产而逝,余一子,由侍妾王氏抚养。后将王氏扶正,同年接连被贬,终辞官归乡。
  据其府中旧仆所言,王氏无子,将游氏子视若亲生。但据近日所查,王氏在京有一兄,欲将小儿过继给王氏养老。王氏意动,已将段家部分田庄和商铺交由王辉打理。王辉中饱私囊,另置田产。】
  姜羡余心中惊骇,捏紧了信纸,她她竟想侵吞段家家产?
  那前世段大哥的死,是否也有蹊跷?
  姜羡余看向谢承,因识墨在场,没将有关前世的话问出口。
  但谢承同样想到这一点,面色发寒:是我疏忽,前先前竟然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段父从京城归乡时只带了王氏和段书文,以及两三个家仆,若是他和王氏有意不提,恐怕连段书文都不知道王氏并非自己亲母,外人更是无从得知。
  再加上王氏在段父病逝后独自抚养段书文,连教子严苛都变成外人称赞她为母则刚的过人之处,无人怀疑她待段书文不好。
  所以前世段书文病逝,谢承见姐姐和外甥受委屈,也只以为是王氏不喜欢谢桑柔,连带不喜欢她所生的段启轩,从未怀疑王氏竟然连段书文都不喜,于是只将阿姐和段启轩接回家,并未追查王氏背后的动作。
  难怪!难怪王氏当年分明乐意于姐夫与阿姐的亲事,后来却不喜欢阿姐,还总是刻意敲打,说他们段家虽然落魄,但也不需依靠谢家。
  她分明就是打着从谢家捞好处的主意,结果却发现阿姐不好拿捏,这才恼羞成怒!如今更是将娘家人安插进段家,图谋家产。
  姜羡余急得站起身:怎么办?直接告诉段大哥吗?要不要先把桑柔姐和启轩接回来?
  识墨听得一头雾水,姑爷的身世怎么了?谁要侵吞姑爷家家产?怎么还要把小姐接回来?!
  谢承视线落在桌上的请帖之上,沉声道:我明日亲自去段家送请帖。
  姜羡余:我也去!
  谢承点头,拿起信件对他道:我去一趟正院。
  姜羡余知道他要去同谢伯父商量,没跟着去,留下来继续写请帖。
  正院小书房,谢父也在准备请帖,看了巡抚大人的信,眉头蹙成山峦。
  谢承已经想好了对策,同谢父商量:儿子派人再去段家田庄和商铺打听打听,看看这事是否属实。明日儿子亲自去段家送请帖,以行冠礼为由,将阿姐和启轩接回来住一阵子,再私下同姐夫说说这事儿。
  谢父点了点头:就说是你母亲的意思,请你阿姐回来帮衬。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姐夫处理,谢家明面上不要插手,免得落人口舌。
  以免不知情者认为是谢家女与婆婆不和,撺掇丈夫与婆婆闹翻。
  谢承:儿子明白。
  谢父又思虑一番,道:你姐夫性子软,心里怕是不好受。你劝劝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总要立起来,才能撑起段家。
  谢承点头应下。
  若非王氏动了从娘家过继孩子、侵吞段家家产的念头,就算她不是姐夫生母,也实实在在抚养姐夫成人,养恩与情分总是有的。
  哪怕她对姐夫严苛、对阿姐和启轩挑剔,阿姐与姐夫还是会奉她为母,给她养老送终。
  但她如今动了过继儿子的念头,显然是心底始终与姐夫隔着一层,觉得不如娘家血脉亲近。
  而姐夫自小就将她视作亲娘,忽然得知真相,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
  不知道段父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让姐夫认王氏为亲娘
  说完这事儿,谢父又道:既然巡抚大人不得空,那便请知府大人做大宾,请陆山长做赞冠。你的表字,为父会同他二位商量。
  谢承没有异议,垂首道:有劳父亲。
  第二日,姜羡余陪谢承去段家送请帖,见到了段夫人王氏。
  她虽然年过半百,身形微微发福,但五官依稀能见年轻时的秀气,只不过似乎习惯了皱眉和耷拉着嘴角,上了年纪之后显得有些凶相。
  她听谢承说要行冠礼和办谢师宴,倒是客客气气地恭喜了他一番。待听到谢母想把谢桑柔和小启轩接回家,脸就耷拉下来,面露不悦。
  语气也变得阴阳怪气:回去帮衬帮衬倒是应该的,但住久了就怕会惹人闲话。前头亲家母非要让启轩去谢家族学启蒙,就有人戳我脊梁骨,说我段家没男人当家,连孙子都要外祖家来教。
  谢承不理会她的讥讽,故作严肃道:何人在伯母面前乱嚼舌根?段家自然是姐夫当家,还轮得到旁人非议?
  至于送启轩去谢家族学启蒙,只不过是谢家族学刚好有几位启蒙良师,刘老板和李员外家的小辈都在那儿启蒙,怎么自家外孙反而去不得了?在伯母跟前说这些话的人,怕不是一般糊涂。
  王氏轻嗤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承:不愧是谢解元,嘴皮子比你家姐姐还利索。
  谢承面色一沉,姜羡余也跟着皱眉。王氏这话,着实难听了。
  段书文立刻起身,对王氏道:儿子这就让阿柔收拾行李,带启轩去谢家住几日。
  王氏沉下脸看向他,段书文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前者先撇开脸,算是答应。
  段书文便躬身告退,领着谢承和姜羡余去见谢桑柔。
  谢桑柔和段启轩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一见到人,段启轩就一颠一颠冲过来:舅舅!小舅舅!
  谢承笑着抱了抱他,将小家伙递给姜羡余。
  姜羡余接收到他的眼神,将小启轩抱在怀里,吸引他的注意,让我看看,咱们小启轩是不是又长高了?
  段启轩坐在他胳膊上抻直了背,小手比在脑袋上:我长高了这么多!
  姜羡余笑着夸他厉害,又让小家伙给他介绍这棵树和那块石头,在院子里溜达。
  谢承则告诉谢桑柔要带她和启轩回娘家住几日的消息,谢桑柔很高兴,连忙叫婢女收拾行李。
  谢承又看向段书文:姐夫,我有话同你说。
  段书文见他神色郑重,点头道:来书房。
  姜羡余带小启轩玩了一会儿,有婢女前来打断,带小启轩去换出门的衣服。
  卧室里谢桑柔在收拾衣物,姜羡余不方便进去,就在段书文书房外站着。
  过了大约两刻钟,谢承从书房内出来,姜羡余往后看了看,见段书文坐在书案面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谢承将门带上,对姜羡余道:我们先接阿姐回家。
  姜羡余知道段书文得花点时间接受真相,便没有多问。
  倒是要走的时候,谢桑柔抱着段启轩进去同段书文说了几句话。
  后来段书文便从书房出来,同谢承和姜羡余一块,将谢桑柔和段启轩送回了娘家。
  之后又去见了谢父。
  姜羡余不知道他同谢父聊了什么,夜里又偷偷翻.墙来问谢承。
  谢承:姐夫向父亲借了人手,查段家田庄和商铺的账册。
  姜羡余躺在谢承身边,侧卧向他:若是查出来,段大哥打算怎么处置?
  谢承道:姐夫应当不会做得太狠,估计就是把王氏拘在家里吃斋念佛,将掌家权交给阿姐。
  也是,段家的家产按理来说也有王氏的一份,过继那事如今还没成,只是安插一个娘家人帮忙办事,贪些银子都是小事,段大哥总不能代父休妻
  姜羡余顿了顿,但王氏要是闹起来怎么办?她看着可不像会老老实实吃斋念佛的人。
  谢承:父亲给姐夫出主意,不追究假账的条件就是王氏得安分,否则就把她和王辉送去见官。
  姜羡余十分赞同:这个好,王氏好名声,肯定不愿意闹大。还是谢伯父厉害!
  谢承笑着看他:厉害?不怕了?
  姜羡余僵了下,往他怀里扭了扭,窝在他颈边闷闷道:伯父要是往后这么对付我,我就怕。
  谢承收紧胳膊勒住他:怕什么?怕了就又要跑?
  姜羡余揽住他的腰:那不成!怕了我也不能让他看出来,更不会跑。
  谢承笑着亲了下他的额头:别怕,有我。
  姜羡余沉默了一会儿,用力抱紧了他。
  第二日清晨,谢父谢母在正院用早膳。
  厨房下人来报,少爷让人把他的早饭送去修竹院,不过来吃了。
  谢父伸筷的动作一顿,问谢母:小余那孩子又在阿承那睡了?
  谢母给他夹了一个虾饺:兴许是吧,待会让厨房多做一份虾饺送过去。
  谢父却搁下筷子,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谢母问。
  谢父:小余那孩子,是不是太黏着阿承了?
  平日老往谢承屋里跑,谢承去金陵乡试他也跟着,整日黏在一块,也不知在读书还是在玩乐,哪里像成大事的男儿?
  谢母笑了:怕什么?又不是男子和姑娘,他俩自小一块长大,亲近些也正常。
  谢父还是觉得不妥,却又说不出来哪有问题,最后气道:倒不如是个姑娘,正好给他娶回家,顺了他们的意,爱怎么黏糊怎么黏
  他忽然僵住,看向谢母。
  谢母也呆住了,笑容有些勉强:不至于小余要是个姑娘,未必看得上阿承那个闷葫芦。
  谢父却沉下脸,一锤定音道:马上给他说亲。
  第四十九章 今生:临渊羡余是我与你相配的证据
  谢承及冠那日,谢府高朋满座,门庭若市。
  除去受邀前来道贺的,还有不少不请自来的,送来贺礼同谢家拉关系。
  吉时将至,众人汇聚到谢家祠堂观礼。
  姜羡余和谢承的堂兄弟以及书院同窗一块站在祠堂外,看着知府大人为谢承加冠。
  望着谢承跪在祠堂当中的背影,姜羡余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仿佛那些溢美之词与殷切叮嘱都是对着他说的,心里比谢承还要忐忑紧张。
  前世没能陪谢承加冠的遗憾得到了弥补,害谢承以伤病之躯潦草行礼的局面得以挽回,姜羡余无比庆幸自己能重活这一世,能陪谢承重走这一遭。
  他所爱慕之人,是如此出类拔萃、万里挑一的存在。
  而他却有诸多毛病与不足,何其有幸得到对方两世不变、至死不渝的爱,又还有什么理由退缩逃避,畏首畏尾?
  哪怕来日风雨如晦、千夫所指,也当追随他的脚步,努力与他并肩。
  礼成。
  知府大人笑容和蔼地看着谢承:我同你父亲与陆山长商量,将你的表字定为临渊,望你谨言慎行,省身克己,忧国奉公,明理正法,成为国之栋梁。
  姜羡余一愣,看向谢伯父。前世谢伯父给谢承取字临渊,是为了规劝谢承同他保持距离,没想到这辈子给谢承定的表字仍然没有变。
  前世固然有他的原因,可这辈子的许多事分明已经不同了
  正想着,谢父忽然抬眸朝他看过来,姜羡余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垂眼避开了视线。
  祠堂里头,陆山长也叮嘱了谢承几句,姜羡余看不清谢承的表情,只见他低头拱手道:临渊谨遵教诲。
  身旁的覃云汉捅了捅姜羡余的胳膊,小余,谢师兄这个表字同你还挺配。
  姜羡余正忐忑又心虚,下意识反驳:什么配不配,别瞎说。
  临渊羡鱼啊,怎么不配了?覃云汉小声打趣,你说姜伯父当年怎么想的?刚好给你取了羡余这个名,如今谢伯父又同他想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