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克拉默才接过了对方的警员证,并试着和项灵熙打起了商量。
“项小姐,项小姐我们换个人给你抱着好吗?我现在得和他们解释清楚我不是坏人。等解释完了我们就去医院。”
在克拉默说出这句话之后,先前还被他们的头儿要求躲去走廊上隐蔽起来的几名女警察一下就笑了出来。那让克拉默感到说不出的尴尬,而这时候依旧缩在他怀里的项灵熙却还边哭边和他摇了摇头!
“你、你再给我三分钟好不好?我……我得重新鼓起一下勇气才能出来……”
险些就在刚才被人掐死了的项灵熙在此时发出的声音十分沙哑,并且还说个半句话就得咳个几下,听起来实在是可怜极了,也实在是让克拉默不忍拒绝。
于是深知自己保护对方不力,也有错在先的克拉默只得两只手一块儿拿着手机,并把手机给举高了,头也抬得老高的翻起了自己手机里的通讯录。
直到克拉默开始以这样的姿势翻起了手机通讯录的时候,已经能够判定这个年轻人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危险性的老警员作出手势,示意他的部下们都可以从安全通道的大门后面出来了。
而正当克拉默翻出这片警区负责人的电话号码,并和对方打起了电话的时候,第九楼层的电梯里传来了人数众多的,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正要从走廊上回到安全通道的警员们便看到从昨天起就失去了音讯的总统阁下在保镖,以及一名和他们一起出警的同事的陪伴下,脚步匆忙地走向这里。
当看到卢卡茨·卡拉乔尔杰总统出现在那里的时候,那种连空气都要因他而凝滞的存在感让这些都很喜欢他的这些警员们都停在了原地,连上前与他说句话的想法都无法提起来。
甚至当卢卡茨经过他们的身边时,他们会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又在卢卡茨真的走过去之后不住地发起喘来。
“灵熙!”
当卢卡茨叫出项灵熙的名字时,不论在场的哪一个人都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总统阁下的担心与焦急。
而当正在和这片警区的负责人解释自己这里大致发生了什么事的克拉默看到出现眼前的……曾经的雪鹰时,他则更是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几百发子弹一下穿透了身体似的,并冷不防地想要这就把现在还窝在他怀里的保护对象推出去!
但是当克拉默好容易才止住这种奇怪的冲动时,在他怀里动了动耳朵的保护对象就自己抬起头来,然后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爬出去,又在扶着墙喘了两下也站稳之后冲向他们的总统阁下,然后……
“这就是你给我保证的安全,嗯?这就是你给我保证的安全!!你到底知不知道死人是没法给你出庭作证的!”
当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的项灵熙在时隔数小时后又看到让她完全迁怒了的卢卡茨时,她一把抓住卢卡茨的衣领,而后……项灵熙就在还未完全从暴力状态走出来的情况下,用她的脑袋向着卢卡茨的下巴撞去!
在项灵熙让自己的脑袋向后仰去蓄力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她的这一意图的卢卡茨用手掌挡着项灵熙的额头,却并不是因为要挡住对方纸老虎一样的攻势,而是担心项灵熙会撞痛她自己。
而在那之后,已经被那种要把属于他的整个世界都染成灰色的后怕侵袭了许久的卢卡茨便一言不发地把还会走会动会撞他的项灵熙拥进怀里,并深深地呼吸起了属于对方的气息。
但是已经被两个杀手追了一早上的项灵熙却根本不打算被尊敬的总统阁下这么抱着,并十分生气地要推开对方。
可是此刻的卢卡茨却根本不允许怀里的人再离开自己哪怕两三公分的距离,却是要顾及着别伤到对方而显得的不那么游刃有余了。
看到这样一幕的克拉默完全惊呆了,并且深陷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中,连电话那头的这一警区的负责人接连叫他代号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我觉得我这里的……一个麻烦应该已经解决了。”
说着,克拉默挂了电话。
可他的内心却是出现了另外一句话。
——可我好像又有了另外一个麻烦。一个更大的麻烦……
克拉默看着自己先前在急救时按过对方的胸口几十下的双手,在项灵熙紧紧抱住他的时候也揽着对方了的双臂,然后他默默地,默默地捂住了自己刚刚还给人做过了好多下人工呼吸的嘴。
怎么办!
克拉默突然觉得,他遇到的这个问题好像有点严重。
第59章
觉得自己先前所做的应该都不算越界的克拉默已然心虚了,但是卢卡茨却还不知道自己曾经的部下为什么会心虚。
对于这一刻的卢卡茨来说,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只能放在项灵熙一个人的身上。
可是项灵熙在对他说出那些控诉的时候过于激动,虽然她的确没能发出多大的声音,但这也的确使得先前才险些被人掐死的她在冲着卢卡茨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如果是在平时,只是咳这么几下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可问题就出在项灵熙此时刚刚才从窒息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只是咳了这么几下就足够让她整个人都因为再度袭来的晕眩而站不稳了。
不清楚刚刚在项灵熙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卢卡茨只是着急地想要扶着项灵熙,并替她拍一拍背。可是这样一个和克拉默先前轻抚后背并不相同的轻拍动作却是让背部刚刚受了伤的项灵熙痛得猛一个颤动。
见到项灵熙的这一反应,卢卡茨哪能还意识不到到这份不对劲?
那让他立刻语气生硬地向克拉默问道:“她伤到哪儿了吗?”
“可、可能是伤到心了……”被自己的设想吓到了的克拉默在被卢卡茨问起之后顺口就是这样一句回答,并在卢卡茨瞪视他之后才猛然回神,忙说道:
“报、报告!我刚刚赶到的这里的时候,项小姐正在被人抓着脖子提着、提着按在墙上……”
诶……诶完了。
克拉默深知自己只要一提起他的保护对象,以及疑似是总统对象的项小姐曾经被人抓着脖子按在墙上,他就一定逃不过刚刚的那段急救。
此时的克拉默已经很悔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就肯定会不顾出发地的恶劣天气条件,并强行驾驶直升机提前起飞并赶来这里。
但是还不等克拉默在缓口气之后用更适当的方式说出刚刚的那个小片段,也很想帮上忙的老警员就很快接上去道:
“我们赶到的时候,这个年轻人正在给那位小姐做心肺复苏。她当时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呼吸和心跳都可能骤停了。按照经验,如果嫌犯曾经抓着受害者的脖子把她提起来按在墙上,那么受害者的背部和头部就很有可能都曾遭受过猛烈的撞击。”
当卢卡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那一幕的他感到心脏都生疼了起来。因而他根本就顾及不到其它,并只是小心翼翼地抓住项灵熙想要甩开他的手说道:“我们先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所有的事都等到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我不要再跟你走了!我要……我要打电话给陈秘书!我要找我们那里的安保团队!再跟着你走我肯定马上又要死了!”
在险些被人掐死之后,才恢复了意识的项灵熙脑袋根本就不清醒,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不仅如此,她更忘了陈秘书先前曾告诫过她的话,也一下子根本想不起来中方的安保团队为什么不能过来救她。
说着,项灵熙又要一边试着甩开对方的手,一边试着推开对方,却是才这么用起力来就觉得自己晕得根本就无法继续强撑了。而在彻底地失去意识之前,项灵熙似乎感受到身前的这个男人焦急地,却是又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处搂住了她。
而后,那就是从她的额头、眼睛以及嘴唇传来的,温热又轻柔的触感……
当项灵熙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她似乎身处一个用白色来装饰了整间屋子的地方。可是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她却是又能看到立刻就看到坐在离她不远处的卢卡茨,还有床头柜上摆着的鲜花。
这是……医院的单间。
意识到了这一点刚想起身,就因为后背和脖颈处传来的痛感而“嘶”了一声。
那个细小且急促的声音让正在处理公务的卢卡茨立刻就发现了她已经醒来,并立刻从那张被暂时搬来的桌子前起身,而后走到项灵熙的病床旁,把趴着睡在那里的项灵熙扶了起来。
虽说项灵熙的伤并没有中到让她爬不起来,但是当她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起身时,她就必定会牵扯到背部的伤处。因而,有卢卡茨帮她的那一把还是会让她感觉好多了的。
在帮着项灵熙坐起身来之后,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却是谁也没有先开口。
在被卢卡茨这样看着之前,项灵熙只是感觉背疼脖子疼。
但是在被对方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之后,项灵熙觉得她就连脑袋也疼了起来。
“你会不会……会不会有一点想喝水?”
卢卡茨首先打破了在项灵熙醒来之后的冷场,并说道:“医生说,等你醒来之后喉咙会感到不适,可以适当喝一点温水,但不能喝得太快。”
对此,项灵熙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她一张口就只有一阵沙哑的声音。在昏睡了几个小时之后,项灵熙觉得她的声音沙得更厉害了,并且喉咙似乎也更疼了。
那让她不禁要用温度更高一些的手掌轻轻捂着脖子才能感觉稍稍好一些。
先前紧紧扼住项灵熙脖子的那个人显然拥有一双很大的手。因而项灵熙捂住脖子的手根本就没法遮住那青紫的掌印,当项灵熙漂亮且白皙的手背与那道可怕的印迹一起在她漂亮的颈项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卢卡茨会很想把眼前人拥在怀里,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以怎样的立场去安抚她。
于是他只能转身去给项灵熙倒了半杯大约半小时前才沸腾过了一次的水,在感觉到它可能依旧还是温度太高时又给兑了些冷水,再次试了试水温后才把它递到了项灵熙的手上。
项灵熙虽然还在生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却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在接过那杯温水后,她按照卢卡茨所说的医嘱,小口小口地慢慢喝了起来。
卢卡茨:“先前我和陈秘书……”
项灵熙:“这么说你又回来……”
在项灵熙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半之后又停下来歇一会儿的时候,他和卢卡茨几乎是同时开口,说出了两件不同的事。
于是两人在几乎同时开口后又同时停下,让对方先说。
项灵熙:“你先说。”
卢卡茨:“你先说。”
在又是几乎同时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之后,项灵熙停了下来,并在卢卡茨的注视下略有些不愉快地轻声说道:“我坚持要你先说,总统阁下。”
在听到了项灵熙对自己的这一称呼后,卢卡茨皱了皱眉头,却是又很快舒展开了它,说道:
“先前我已经和陈秘书联系过了。他告诉我,他请的押运团队那个时候已经到了酒店门口待命了,但是因为一直都没得到你的再次求助,所以他们一直等在外面。”
所以卢卡茨知道项灵熙为什么不让已经等在酒店外待命的押运团队进去就她了吗?
那是必然的。他只是并不把那些可能会让过分触动到项灵熙的话语全都说出口。
但是当她说出那两句话的时候,两人之间就已经有了默契。
其实当项灵熙在酒店的餐厅听到陈秘书对她说的……押运团队过来救她的后果时,她只是感到心里很难过而已。
但是到了现在,当她的一切努力和坚持都有了意义,并且她也真的安全了之后,她却是会觉得很委屈。
当那种情感如此强烈地出现的时候,泪水会来得如此汹涌。不等项灵熙扭过头去背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不让他看到此时的自己,眼泪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
见到了这样一幕的卢卡茨忙从项灵熙的手上拿过水杯,在把它放到了床头柜上之后就小心翼翼地拥住项灵熙,并不住地亲吻她不断涌出的泪水。
“抱歉,真的抱歉。”
可是被卢卡茨如此温柔对待的项灵熙却反而恼羞成怒起来,她不断地想要用手推开这个可恶的家伙的脸,却是让自己的手掌去主动触碰到了卢卡茨的嘴唇。
于是卢卡茨又抓着她的手,去亲吻她的手掌。简直不胜其扰的项灵熙这下就又得想办法把她的手给解救回来了。
因而……她不得不再次和卢卡茨说起她现在其实并不想提到的那个话题。
项灵熙:“你说吧,为什么走到半路又回来了!”
这可真是一个看似很好回答,却又暗藏了无数陷阱,无论怎么回答都不会让提问者满意的问题。那让卢卡茨在沉默着犹豫了许久之后才说出了一个开放式的,可能最不会激怒对方的回答。
卢卡茨:“我接到了克拉默打来的电话,他说你出了事。”
项灵熙:“所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走到半路又回来了?”
卢卡茨身为一名政客的说话技巧仿佛在这个时刻一点都使不出来了。并且他也不想在这样的时候依旧对项灵熙答非所问,且并不真诚地面对这个为了他险些连命都丢了的……他的证人。
卢卡茨:“因为我很担心你。”
在卢卡茨说出这句话之后,项灵熙怔怔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不让它在跳动的时候都向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所以你依旧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再次提起了怒气的项灵熙仿佛找茬一般的再次提起她先前向卢卡茨问出的那个问题。并且,或许是因为她都已经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两遍了,却依旧没能得到一个对口答案。因而特别容易就把怒气重新提起来的项灵熙一下就又怒气满满了。
在给卢卡茨丢出了这块“先锋石”之后,她很快就自己说出了她所认为的,问题的重点。
“你看,你半路回来了,但这件事根本就连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你来得比警察都慢!你找来的那个人倒是比警察来得快一点,但也就快一点点!我要是真的都靠你们,我早就凉了!不光死了还已经凉了!”
眼见着脖子受了伤的项灵熙又因为说话时情绪激动而咳嗽起来,卢卡茨想要给她拍背,却又因为项灵熙的后背受了伤而不敢再像先前那样去做。可他又不能在这种时候去替项灵熙揉胸口。
那样的话,原本就已经很生他气的项灵熙一定会因为着急而咳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