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项灵熙在和卢卡茨身边的时候实在是太注意避嫌了,因而她其实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用这些东西,又应该调到什么频道。
项灵熙根本不知道她手上的这套通讯设备除了可以和克拉默还有那些罗科曼尼亚特工取得联系之外,还能和位于罗科曼尼亚首都的总统官邸取得联系。
在卢卡茨的上一套通讯设备损毁之后,他的这套备用通讯设备已经被激活了总统的权限,并能够直接和在这段时间内使用着总统办公室的副总统埃里克进行联系,也让对方知道他们此时在哪儿。
“喂?有人能听到吗?”
项灵熙感觉自己的声音应当是顺着这套通讯设备传递出去了,而且她也可以听到从频道的那一头传来的,有什么重物和许多纸张落地的声音。但是项灵熙还没能来得及细究,克拉默的回电就已经到了。
突然一下听到这么大声的铃音,那让项灵熙手一抖地把刚才的那个频道又给调没了。
但是没关系,她本来就是为了和克拉默联系上才捣鼓的那套东西!
现在,克拉默的电话已经打来,因而项灵熙便丢下那套设备,并很快接起电话,说道:
“喂?克拉默!你终于回我电话了!你看到我之前给你发的那些消息了吗?”
在克拉默的电话打来后,项灵熙就一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从那套通讯设备上转移开了。
但她却不知道,在遥远的罗科曼尼亚的首都,卢卡茨的总统办公室里正有一个不速之客在那里,被她那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跳。
那人正是因为他们的下午的这个计划而走投无路了的哈桑。
他声称自己有急事要告知副总统,并正大光明地进入到了总统官邸,又趁人不注意偷溜进了现在正在由埃里克使用着的总统办公室,想要找到那台用于和外出中的总统本人直接联系的卫星加密系统。
气急败坏的国务卿已经拒绝再与明显被人当成了棋子的哈桑联系,而一名与他联系的美国间谍则要求他把一张芯片放入总统办公室里的那台机器。
如果哈桑能够成功,那么他们就能够通过那张芯片获取卢卡茨与埃里克之间的每一次具体的通讯内容,还有卢卡茨当时的位置信息。
正当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哈桑在总统办公室里怎么都找不到那台机器,并着急又紧张得都快发抖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办公桌的下方突然响起。
那让神经极度紧张的哈桑吓得一下弄翻了桌上的一本很厚的书以及一沓文件。
有那么一刻他吓得都想要不管不顾地立刻就冲出这间屋子了。
要知道,自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之后,他宁愿在这样的情况下撞见总统一百次,也不愿这样撞见副总统一次。
可理智还是让他打着手电筒收拾起了地上的那些散乱的文件。
而后,凌晨一点的钟声敲响了。
总统办公室的门,以及大灯也就在此时仿佛审判一般地响起。
在楼下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手电筒的灯光在总统办公室里亮起的埃里克回来了。
“你来这里想找什么?”
埃里克没有料想到自己的这个身居高位的手下败将居然会选择自己来这里铤而走险,但是当他真的在这间让人无所遁形的,被照得恍如白昼的办公室里看到对方的时候,他的心里却也没有丝毫的唏嘘和感慨。
“如果你不回答我,我就让这栋房子里的安保人员进来了。”
“不,不不不,我的朋友,请别那样。”
在对上独自一人的哈桑时,埃里克没有丝毫的危机感,也对这个通过正常途径进到这栋官邸的哈桑没有任何的惧怕。他关上了办公室的房门,并一步一步地逼近了曾经的“合作对象”。
“你把什么带进来了?还是你想从这里带走什么?”说着,埃里克看了一眼地上散乱着的文件,又说道:“可桌子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埃里克的姿态是如此的放松,以至于在哈桑的注视下,他还蹲下来收拾了一下地毯上的那些文件。
当埃里克拿着文件站起身来的时候,哈桑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把手更靠近了一些他的西装口袋。
“你把东西藏在西装口袋里?这么随意?”
埃里克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但哈桑却只能感到一片冻进他心底的冰冷。
“需要我帮你把它拿出来吗?”
当埃里克把整理好了的文件放回原位,并问出那句仿佛在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语,哈桑动作带着些许颤抖地把那张芯片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哈桑原本还抱着最后的侥幸,希望埃里克能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可没曾想,埃里克只是把这张芯片放在手中稍稍看了一会儿便直接问道:
“看起来你们都已经知道这里有一台能用来和总统本人直接联系的卫星加密设备了?你想帮助美国人获取我和总统之间的通讯内容,还有总统的位置信息?”
埃里克把那些让哈桑感到避无可避的问题一句一句地抛出来,而当他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那些仅仅是停留在表面上的微微笑意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人感到无比惧怕的,审判者的凝视。
“你应该知道这已经超出党派斗争和对于政敌的迫害这一范畴了。你正在做的,是叛国的事。”
说着,埃里克就要走出办公室,去叫来他的保镖们。
这样的一幕让哈桑腿一软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向这个铁石心肠的,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求情。
但是那些哀求却丝毫激不起埃里克那原本就近乎缺失的同情心。当哈桑说出美国人究竟是如何逼迫甚至是胁迫他做出这些事的时候,埃里克终于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我感到很抱歉,但是你说的那些只是让你选择了这样做的借口,而不是让我饶恕你的理由。”
但哈桑终于意识到埃里克对于自己这份因他而起的惨状无动于衷时,他终于再无顾忌地说出了那些很可能会激怒对方的话语。
“当初击落总统专机的导弹明明就是你动的手脚!我们原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对于总统,你甚至比我更心狠手辣。我只是想要让他当不成总统,你却要一整架飞机上的人都一起陪他去死!如果不是你已经下了手,我又在这件事里脱不开身,我也不至于要找美国人借那些雇佣兵去杀他灭口!
“可是为了替你做的这件事收尾,我暴露了自己,你却回头就又走到他们的那条传上去了。你在让人发射了三颗导弹之后居然又变回了忠诚、善良、又英勇的副总统,却让我无路可走!”
第92章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在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不希望你在任何人的面前,尤其是在我的面前再提起它。”
当哈桑说出那句掷地有声的话语之后,埃里克身上的气势彻底改变了。
那就好像是一个平凡而冷静的政客被人放出了他身体里的那个魔鬼。
可此时的哈桑既然已经无路可走,也在人赃并获的情况下和副总统撕破了脸,他就心中再无畏惧。
“你妒忌他,副总统阁下。”
当哈桑说出这句话语的时候,他的心中满是成功报复了对方的快感。从很久以前起,他就想对这个当年无可限量,可如今却永远都被自己的好友压了一头的埃里克说出这句话了。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从各方面看来,埃里克都是一个强于哈桑的政客。
可在哈桑看来,待在有着卢卡茨担任党魁的国家人民党,埃里克出任下一任总统的可能性甚至还不如他。
因而在这种方面折辱对方,会能够让哈桑感到格外的快意。
“你们都是在同一时期开始进入政坛的。也是一起改变你们的政党的。让你们开始活跃在索林尼亚政坛的那一系列的活动甚至还是由你主导的。看着你最好的朋友一天天地变得比你更受欢迎,也更受人肯定,你的心里很不好受吧?”
说着,哈桑甚至还极为恶意地笑了起来。
他不再去惧怕眼前的这个人;他站起身来,在地摊上一步步走近埃里克,仿佛在践踏着眼前人的心脏一般踩在地摊上。
“你妒忌他,你妒忌他当上了总统,而你却只能做他身后的那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你妒忌他当上了总统,而你却只能在他偶尔不在的时候过过几天的瘾。”
可就在这个在此刻变得面目丑陋起来的男人还想要再靠近埃里克一些的时候,这个被称为“卡拉乔尔杰总统背后重要的影子”的男人却反而在他之前就语调平静地说道:
“我并不妒忌他。”
哈桑再一次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但是不等他去“戳穿副总统阁下的谎言”,埃里克便坦言道:
“但是我怨恨他,也对他感到失望透顶。因为他背叛了我们共同的政治理想。”
埃里克停顿了片刻,而后全无逃避之意地说道:“像你这样卑劣的人可能永远都理解不了我和总统阁下最初时的政治理想,所以你也不可能明白我对他的怨恨有多强烈。在我们刚刚踏上政坛的时候,我和卢卡茨曾一起发誓要向欺辱过我们的国家复仇的。我们约好了不管是我们中的哪一个坐上那个位置,都会让那几个国家付出代价。”
已经二十年了,他们已经享受了二十年的和平了。
但眼前的这个人却是如此坦然且认真地表达出了“复仇”的意愿。
那当然会让甘愿于做美国人走狗的哈桑感到毛骨悚然。
他的快意不见了,在埃里克面前的优越感以及恶意的怜悯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以及逃跑的冲动。
因为他终于明白,正在和他说话的,其实是一个对任何事都毫无顾忌的疯子。
“美国轰炸过我们的城市,因为他们的空袭,很多平民都丧生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袭击我们的军事基地,后来是铁路、公路和桥梁,最后他们连民宅和医院都不放过。还有法国和英国。法国空袭过我们的港口。英国的特种部队也侵略过我们的领土。他们全都应该付出代价。他们全都应该尝到相似的痛苦。
“但是很遗憾,我最好的朋友卢卡茨,曾经和我如此志同道合的人,他背叛了这种理想。所以我才在某个时刻想要让他用死来偿还他的这种辜负。但是我的心到底还没有我以为的那样坚硬和冷酷。当他的专机被击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会感到愧疚。很深很深的愧疚。”
说着,埃里克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并在哈桑因为他的这一动作而下意识地抓着办公桌后退时头也不抬地接着说道:
“为了我们之间的这份情谊,我想我大概可以再等四年,或者八年。等到他在下次竞选中被我击败,或者卸任的时候,再由我来让那些人都一个个的付出代价。”
埃里克戴上手套,并终于又把视线放回到了哈桑的身上,说道:“但是你,像你这样的叛国者,杀了你不会让我有任何的愧疚。”
而后埃里克便近乎平静地拉开抽屉,并用他戴上了手套的手拿出一把手枪来。
意识到这个疯子居然真的要在总统官邸里杀了自己的哈桑惊恐地向门外跑去,并在逃跑的过程中把办公桌上的相框给带了下来。
可枪声却是与相框的玻璃被摔碎的声音同时到来。
自寻死路的哈桑终于在跑到总统办公室门口之前被埃里克的开枪击中。并且在开了第一枪之后,埃里克又继续向前走了一步,开了第二枪,而后又是第三枪。
他就这样把对方当成了枪靶一样,连续开了五枪,直至听到枪声的安保小组冲了进来。
最先冲进来的,是埃里克安保团队的负责人。
当看到屋里的景象后,负责人立刻让其余也见到了屋中景象的几名安保团成员退出去,到隔壁的房间去等待消息。
当办公室的门再度被关上的时候,埃里克不慌不忙地把枪塞到了依旧还在抽搐着的哈桑手里,并说道:“社民党成员哈桑被美国人买通,想要来这里为美国人窃取与总统行程有关的重要信息。”
紧接着,那名安保团的负责人便说道:“在被晚归的副总统发现了意图之后,哈桑拿到了总统办公室里的枪,意图灭口,却被及时赶到的副总统安保团成员当场击毙。”
“对,就是这样。你把这里处理一下。明天上午我要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公布这件事。”
当埃里克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在地上抽搐了数下的哈桑终于死不瞑目地咽了气。而埃里克则一边脱下手套一边走回办公桌前,捡起摔碎了玻璃的相框,似乎是想要再找人弄一个和原来的那个差不多的相框,并把卢卡茨一直摆在办公桌上的那张照片重新装好。
但是在把相框捡起来的时候,埃里克却是发现这个一直以来都被卢卡茨摆在了办公桌上的相框,里面并不是只有一张照片。
摆在最前面的那张,是卢卡茨在白森林服役时期和那些现在早已去世多年的战友们一起拍的合影。
而在那张照片的后面放着的,则是一张埃里克在此前还从未见过的照片。
那依旧是卢卡茨在数年前所拍的照片,但看起来却是比白森林时期的那张照片要成熟坚毅了许多。毫无疑问地,那应当是他在雪鹰特种突击队时的照片。
观察力十分敏锐的埃里克第一眼就看到了卢卡茨在这张照片里的军衔肩章。
那似乎与他印象中好友应该有的军衔肩章有着细微的不同。
埃里克带着些许疑惑地随口一问道:“在我们的陆军里,有着两对双剑的军衔肩章……是中尉吗?”
“您说的是双剑的下方有纹饰的还是没有纹饰的?”正在处理着反对党内二号人物死亡现场的安保团队负责人这样问道。
那让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的埃里克一下就把那张照片在手中捏紧,并努力压下那在突然之间猛烈得让他感觉到了有些难受的心跳,试探着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纹饰的是中尉,有纹饰的就是中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