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王妃一见这布置便喜欢,忍不住夸长安长公主布置的好。
长安长公主便笑:“这哪里是我布置的,是阿晟喜欢,因此这样布置了……我还说这样也太麻烦,可是她就喜欢侍弄这些……”
仙容县主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临江王妃便满面笑意的摇头:“这才好,女孩子家家的,文静些好,正是这样才会过日子呢。”
长安长公主嗔她:“您可别惯着她,不然更无法无天了。”
又说起了之前仙容县主进宫时给皇后娘娘和德妃送花的事:“皇后娘娘喜欢绿梅,说这丫头插的花好看,可惜四皇子不喜欢……”
这是在跟临江王透露,现在四皇子的脾气更暴躁了。
临江王妃听在耳朵里,微微笑着:“各花入各眼,不喜欢也是有的。我便喜欢花,只是可惜不久之后便要走了,不然倒想跟阿晟讨教讨教,怎么养水仙能养的水灵。”
说笑一阵,仙容县主又看向沈琛,笑了笑问他:“你那些表兄弟们都有着落了,怎么就你一个人还没个定性?”
她一面又忍不住玩笑:“难不成真的看上什么季大家了不成?”
临江王忍不住瞪了沈琛一眼,冷笑:“好的没学到,这些玩意儿倒学了个十成十,十足的不成器!”
袁驸马连忙帮着打圆场:“孩子嘛,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您别说他,越说他心里越觉得自己做得对。”
长安长公主也跟着附和。
仙容县主借机看了沈琛一眼,她从前是万般看不上沈琛的,只觉得这个人就是个十成十的纨绔,半点儿优点也没有。
可最近她经常跟着母亲进出了才知道,原来沈琛根本就不是个纨绔,而是个深藏不露的野心家。
楚景行也是被他设计了,才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被临江王把身边的人手都给换了个干净。
因为这个,她总觉得沈琛平常随和的笑也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意味,转开了眼睛又去看楚景行。
楚景行察觉到,朝她微微绽出一个浅笑。
仙容县主有些羞赧的垂头,心里的那些不安跟焦虑都被烫平了,轻轻呼出一口气。
等酒至半酣,长安长公主看了楚景行一眼,便提起了袁洪文的亲事:“我想着,洪文年纪也不小了,早该成家立业……只是一直找不到个合适的人选……”
把想跟萧家提亲的事说了,又轻声道:“这也是难得的机缘,萧家的姑娘们听说个个都好,我便跟驸马商量了,打算替洪文求娶萧家姑娘。”
临江王若有所思的停了筷子,看了楚景行一眼,才若无其事的问:“怎么想到跟萧家结亲?”
“梅夫人曾经在我面前夸赞过萧家娘子,说萧家娘子性情柔顺,又声名在外,我便想着,洪文是个无法无天的,得有一个管束得住他的才好……”长安长公主不动声色的回看临江王:“以后也是个臂膀。”
这便是直接表明心意了。
或许她这回请他们过来,原本就是想表明这个意思的。
毕竟长安长公主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两宫之间的波涛汹涌。
临江王便笑了:“你们妇道人家之间的事,我哪里懂的?既然都说萧家姑娘好,想必便是真的好罢,毕竟大家族出来的姑娘,处事总不会差到哪里。”
长安长公主也低声笑:“可不就是这个意思,既是门当户对,又是年纪相当,我便上了心了。”
又跟心不在焉的晋王妃聊了几句,等到快到宵禁的时辰了,才放众人离去。
临江王破例让沈琛先走,让楚景吾跟临江王妃同乘,自己跟楚景行同乘了一辆马车,上了马车便直截了当的开口问他:“这门亲事是你牵的线?”
再没人比他更知道萧家跟楚景行的渊源了。
当年夏松作为王府讲官的时候,萧彧同样也作为国子监副司业担任临江王府的侍讲,相比起夏松来,萧彧跟楚景行的关系是真正意义上的师傅跟徒弟的关系。
楚景行对萧彧极为尊敬,萧彧待楚景行也很是喜欢关照。
这么多年来,萧家一直都跟临江王府保持着极好的关系。
萧家是极为明智的人家,原本夏松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国子监祭酒,跟萧彧是上下级关系,而后来先帝去世,隆庆帝继位之后,夏松继续当官,萧彧却急流勇退选择了退隐。
若不是楚景行在里面牵线搭桥动了手脚,以长安长公主府的牌号,还真的不能跟萧家结成亲事。
楚景行并没有否认,老老实实的应了声是,诚恳的道:“长安长公主看上了萧家的名望,想要跟萧家结亲,她也知道我跟萧家从前的关系,便托到了我这里……儿子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一来,长公主府也跟我们更亲近了一些,便自作主张的先答应了,只是还是让姑姑先问过您……”
临江王沉默的听完,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他知道长子一直都躁动不安,没有安全感,觉得他重视次子甚于他,对他便一直算得上宽容。
可是这宽容也是有限度的。
他盯得楚景行垂下了头,想了想,才道:“我打算把你弟弟跟你一同留在京城。”
楚景行吃惊的抬头,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帝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我把两个嫡子都留下来。若是我们执意不肯,自己能不能回封地都是两说……”临江王咳嗽了一声,见大儿子神情复杂,便淡淡的道:“我希望你通过这件事能明白,为人父母的,对待子女或许不能做到彻底一碗水端平,可是也不会极端偏袒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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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出手
楚景行的重点全放在那一句不能彻底一碗水端平上了,自嘲的笑了笑,露出一个应景的表情来:“我明白的,父亲。”
真要是明白了,话就不会应的这么快了。
临江王背靠着软垫,却坐的直直的,盯着他看了半响:“但愿你是真的明白。”
否则,他真的不止一个儿子。
他跟隆庆帝不同,不会因为怀疑哪个孩子的母亲便连带着对那个孩子也不管不顾。他对楚景谙等人也是一样看重的,至少在教育上,都很重视。
这样下来,虽然不至于个个成材,却也绝不至于出一个废物。
如果楚景行不行,他还有个处处都很好,只是欠缺些火候的嫡次子。再不行,他也还有三个儿子。
楚景行被这话里的含义惊得心跳加速,却又很快镇定下来,一直忍着到回了家,才冷冷的关起了房门。
他父亲的儿子许多,嫡子也还有一个更得他心意的。
哪怕他为了王府留在京城那么多年,幼年便与父母分开,可是仍旧得不到父亲更多的信任和偏宠。
何其不公?
连沈琛那个不是亲生的,一个外人都能得到他父亲的信任和宠爱,偏他这个真正亲生的,原本该是最尊贵的嫡长子却反而什么也不能。
真是可笑。
楚景行笑完了,缜密的梳理了整件事,第二天便趁着袁嬷嬷过来给临江王妃送水仙花的时候,让袁嬷嬷回去给长安长公主带了个消息。
长安长公主彼时正跟白先生商议事情。
大同如今的守将已经换了人,之前一直镇守大同的镇远将军杨家被调去了宣府,大同守将便换成了之前登州卫的指挥使邹颖。
谢二老爷如今跟邹颖混的也差不多了,只是晋地那边的铁器和铁矿却并不独掌在谢家手里,他想寻个契机,把晋地那些大小无主的私矿都收到手里,独霸往关外输送铁器的生意。
这是个极为胆大的决定。
白先生有些迟疑:“谢二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一些,他这一下子是想把整个晋地都给吞噬殆尽,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
的确,晋地做这门生意的实在不少。
大大小小的想要全部吞下来,哪里有那么简单?
“可是若是不答应,谢二那个性子,说不得会做出什么来。”长安长公主冷淡的皱了皱眉头:“这毕竟是个疯子。”
对于一个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能维持利益平衡的时候,尽量维持平衡,做到利益最大化。
白先生想了想,正要说话,袁嬷嬷便在外头敲门求见。
长安长公主朝白先生挑了挑眉,便让了袁嬷嬷进来:“楚景行说什么?”
袁嬷嬷压低了声音:“世子说,若是谢二老爷再提出想吞噬晋地私矿的事,便答应他。”
好大的口气。
真是不知者无畏。
长安长公主正要说话。
袁嬷嬷便道:“世子说,他们之前不是已经有平安镖局了吗?继续走镖,西域那边的路线平安镖局最熟,在鞑靼也有人脉……那些人不管走去哪,平安镖局总会知道,多来几次,自然而然就没人敢再做这门生意了。”
长安长公主若有所思,连白先生也听住了。
楚景行的意思是,让平安镖局做打家劫舍的主意吗?趁着那些人走货的时候,出了关外便杀人越货?
这样也不是不行,本来做的就是违法的勾当,那帮人就算是吃了亏,肯定也不敢吭声。
等到平安镖局的名声传了出去,那些还想着往关外做生意的,自然就只能找镖局帮忙走货,而那些小的没能力的,就会彻底被蚕食拖溃。
长安长公主跟白先生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赞同。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
白先生抚了抚自己的胡子:“世子志向不小啊。”
同时野心也太大。
长安长公主皱了皱眉头。
这样野心勃勃的男人,实在难以驾驭征服,仙容县主嫁给他,除了服从顺从这一条路,竟是无其他路可走了。
这样的人……
长安长公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又是镇定自若的模样问袁嬷嬷:“除了这个,他还说了什么?”
袁嬷嬷迟疑了片刻才欠了欠身子,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世子还说,请公主再帮个忙,给刘必平递个消息。”
刘必平?!
长安长公主右眼皮瞬间剧烈的跳起来。
白先生立即会意,提醒长安长公主:“他的意思是……要对沈琛下手吗?”
可不就是想对沈琛下手。
之前还说缓一缓,知道让谢二老爷收敛,怎么又忍不住了?
长安长公主正要拒绝,袁嬷嬷便道:“世子说,让您尽管去做。”
尽管去做?
是不是觉得反正临江王横竖要离京了,在路上也顾不到沈琛的死活?
还是……
袁嬷嬷没等长安长公主回神,便又道:“世子还说,请您把事做的圆滑些,也告诉刘必平一声,卫家七小姐也牵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