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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人,妖怪寿命漫长,可我们不敢与任何普通人去交颇深的感情,因为我们太能活了;可相比于纯妖,在这个妖怪本就不敢站在阳光底下的世界,死一个妖怪,他们就失去一个朋友。是的,是失去了朋友,而不是一个单单的同类,因为现世里更多的是半妖。
  半妖不敢和人做朋友,命太长;又不敢和纯妖谈恋爱,命太短。死了,伴侣会有多难过,他们还有好长好长好长的路要走。
  别说伴侣,就是对单纯的朋友,在这次离开时,我都不敢将一句告别、亲口说出来。
  所以,我请求这个温柔的世界可以给我们多一点接纳。
  最后的这件作品终于有名字了,就在下面的图片里,名字很俗──叫轮回。你们都说色彩很少,看起来没有我之前的好看,但它在我眼里是色彩缤纷的,漂亮到这是我唯一一件由衷满意的作品。
  没有人不贪生怕死,其实我也是,我不想走,可时间到了就是到了。不说了和大家都一样,半妖除了身体特征有一些些奇怪,他们都很好,希望你们试着不再害怕。
  最后──我愿小蓝白往后都快乐无惧、有所依,有所仰仗。
  轮回之上,有我的灵魂。】
  那天之后,#我叫谈瑟#的热搜生生在微博上挂了一周,每一天的讨论都比前一天的要高,被人反反复复地去看,去描摹。
  他的文字不激进,相反是很平静的,但任何一个看过长文的人都陷在那些文字里抽不出来,总觉得心里像被压上了无比沉重的东西,疼倒不是很疼,就是有点喘不过气。
  那股难受沉闷从头蔓延到了脚,数不清的眼泪都洒在地上,手机屏幕上,甚至有的人走在半路就突然哭得泣不成声。
  直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在思索人与妖之间的拉锯战。他本可以不是拉锯,还可以是共生。
  一周之后,新的热度被顶了上去供大家确认。
  #存在即合理#沸。
  与此同时,六合内,妖界君主銮殿内旁边不远的住处,一个下人敲响了商壹的门。
  商先生,六界君主前来拜访,君主让我赶紧禀报一声。
  话落,一阵风便从下人旁边过去了,没被捕捉到一片衣袂残影。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大家,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后面还有一章,别忘了翻
  第56章
  来人一身华衣,后背挺得笔直,此时正站在院外,对着妖界君主銮殿的方向,一头墨发乖顺地铺散在背后。
  看背影,应当是位光风霁月的人物,但他却好像时时刻刻都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觉得只要稍微松懈一时三刻就配不上六界君主这几个字似的。
  让人看着都累。
  当身后传来一阵风时,那裹挟着寒意的声音让长谈觉出了一股风声鹤唳的架势,三千青丝都跟着如数炸起。他眼神凌厉,急忙躲开了商壹堪称想置人于死地的掌风。
  长谈连忙退出去很远,哪怕如此身上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乱,脸上却有点冷了。
  不知商先生有何指教?
  如此问着,他眼睛便直直地打量起了商壹,惊奇地像之前没见过一般。
  又怀疑又确认的,尽管他努力不露出异样,可在场总有人心知肚明。
  闻言,商壹先淡漠地一甩衣袖,单手负于背后,连正眼都吝啬地没给一个。
  只淡淡道:天君不是要置商某于死地,现下怎么不与我较量一番了?
  长谈蹙眉,余光在看到千杯从銮殿内疑惑地走出来,他视线微闪着躲开,咬牙:商先生,你胡说什么?
  呵,商壹嗤笑,终于舍得转头直面长谈了:与无字天书较量上,你应当也讨不了什么好处吧,以假乱真都已坍塌了可能你都不知晓。
  不然你方才见到我如此惊讶是作何?
  长谈眉头不可抑制地抽动了一下:你
  商壹却冷声打断他:你现下装这副无辜的模样做给谁看?千杯?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天公老是不作美,经常有雨,有的时候地面还没干上半天,新的雨就又落下来了。
  导致往四周望去,没一处令人心情平静的地方。
  长谈警铃大作,商壹冷眼相对,千杯全然不解。
  商先生千杯已经糊涂了,疑惑地非常明显:怎么回事?
  是我下的。长谈突然出声,视死如归一般:如何?
  商壹浅色的眸子里全是冰凉一片,他直勾勾地盯着长谈,一字一句:黑雾人是你。
  是。
  你想杀了我。
  嗯。
  因为千杯。
  长谈咬牙:是。
  对方这样坦荡地认了,商壹反而不那么气结了。确定了他真的是一副光明正大的模样,和往常老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时不同,商壹眉梢微挑,转身朝銮殿内走去,理所应当地吩咐道:进来谈。
  在院外静默了片刻,长谈抿唇,还当真跟着进去了,临走之前连看一眼千杯的勇气都没有。
  千杯眉头还深深地蹙着,临了也想一起进去,还没转身就只听面前咣当一声,门关了!
  里面商壹的声音还恰巧传了出来:不许进来。管理你的妖界子民去。
  千杯的脚步就真的顿住了,嘴唇蠕动半天,他还是从胸腔后吐出一口不满的气,对着门口行礼:是。
  待真的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向站得笔直的长谈竟一下子放松了肩膀,再也没有一点居于高位的模样。
  商壹坐在桌边,给自己斟了杯茶轻饮:长谈,我给你留足了体面,再要不识好歹,真打起来,你不一定会讨到好处。
  谁人都知长谈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攻于心计,权谋那一套长谈当第二,没人敢居第一。
  除了根骨不佳之外,这还要归功于上任的六界君主。长谈身为天族太子时,他们父子之间就时常像隔着一层东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开始,父亲不怎么教儿子法术神力,怕他篡位吧。最后,待羽翼丰满,儿子亲手解决掉了父亲,还是篡位了。
  是六合内不可多得的奇谈。
  所以说打起来他捞不到好处这种话,绝不是虚言。
  长谈不说话。
  商壹道:虽非自愿,但我暂代了妖界君主三万年之久,保住了冰火狐一族的最后血脉。君位还给千杯,便应当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坐下能心平气和的说话后,商壹不疾不徐,甚至还带了一点慵懒地瞧了长谈一眼,但还是令人有些发冷:在妖界,商某说其一,哪怕是千杯,都说不得其二。
  兴许是口渴了,也兴许是想找点事做,长谈也给自己斟了杯茶,但他只是把茶盏捏在手里轻轻摩擦,没喝。
  要如何才不会将我杀你之事告诉千杯?良久,他如是问道。
  先看天君心诚不诚吧。
  长谈疑惑地看过去。
  商壹把自己的杯子轻磕在了桌面上,那一声响铿锵有力,势必要将某些事情砸出个豁口。
  以假乱真,天君是何时开始布下的?
  长谈思忖,摩擦杯壁的频率加快了,好像在考虑该不该相信商壹。
  而后,他道:两千年前左右。
  冰火狐一族被灭之时,千杯才几千岁,那时候商壹并不认识他,也无意陷入这种你死我活的战争中。
  他独自待在深山老林,清冷是清冷了点,但好在很自在。
  白妖首为妖界而死,如卿先生同样也为妖界而死,是个聪明人都知道退避三舍几个字该如何写。
  所以冰火狐仅剩下千杯时,他无人照顾,便被当时还是天族太子的长谈抱了回去。
  千杯在九重天长大,妖界无人看管,没有一个人毛遂自荐说自己有能力。
  几年之后,整个妖界都愈发往下坡路走,有仇之间的就相互残杀,没仇之间的也相互唾弃,没谁去找其他妖类抱团取暖,几乎快乱成了一锅粥。
  早就已经不成形了。
  白妖首与如卿先生一直以来都德高望重,他们的孩子也是倍受尊崇的。
  何况那时候商壹的无字天书也已经风靡了妖界数万年,人人都唤他一声商先生。就算没有白妖首与如卿先生,他也是个天上地下不可多得的人物。
  在妖界真的要走上不归路之前,各方大妖寻遍了六合里的深山老林,甚至搞起了下三滥地进行围堵──商壹被找到了。
  那时商壹八万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大妖,张口就想说拒绝的话,可对面却有一个人说。
  商先生,您母亲是顶天立地的大妖首领,教会众妖要言而有信;您父亲是能望古穿今的如卿先生,告诉众妖无论何时都得死而后生。他们为妖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您怎么能将自己拘泥于这一方天地啊!
  不知被哪句字眼说的失了声断了言,商壹静静地看着他们,而后轻声问道:那我须身先士卒么?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双手负于背后,率先出了自己的深山老林:即日起,商某暂代妖界君主,别乱改称谓。
  也是由此,哪怕他都身为妖界君主了,别人仍然得喊他商先生,从不逾规。
  一直以来,他明明每天无所事事,却在做暂代妖君的两年之内将妖界打理的井井有条。
  没有人能忤逆大妖的气息与压制,他们天生臣服。
  期间,他去天神界寻过最后一只冰火狐血脉,那小家伙被照顾的还算好。九重天明明重重把守,他却能天天无拘无束地在各方撒泼打滚。
  商壹当时问他:要不要回去管理妖界。
  小千杯说:我连幻化人形都不会,怎么管理啊。
  语气和神态还挺沮丧。
  不知道是不是冰火狐被灭的那场杀戮太过血腥沉重,千杯受了损,很难幻化人形,明明是纯妖,但他后来直到五万多岁才能变出人形──还是在从天神界回到妖界之后。
  不觉中,商壹就心软了,不得不把这场暂代往下做。
  宿命,本就是一场躲不过的天命。
  商壹认了。
  他想,等小妖君什么时候能幻化人形时,再什么时候将妖界交还给他吧。
  可没想到三万年后,商壹却迎来了千杯自断七尾,从九重天跳下凡世、满身是伤的坠落下来的场面。
  那七尾几乎要了千杯的命,商壹都以为他是死了,呼吸都感受不到,只有胸腔后的心脏还在微弱跳着证明他还有气息,算是没凉透。
  长谈要完成了他的大业,杀了天降──上任六界君主。
  千杯早在不觉中对他的君上付出了真心,没想到后来,却是欢喜上了一个仇人。
  千杯回到妖界后,长谈也在后知后觉中发觉离不开那只狐狸了。
  便时常下来寻。商壹自然不会让他见,多次请他离开。
  身为六界君主,要懂得深明大义,怎可无缘无故挑起两界之间的战争,长谈别无他法,被逼急了,想到了以假乱真,他还想杀了商壹。
  第一次没杀了我,是因你从未去过现世吧。商壹明知故问,语调很平静。
  长谈捏紧了茶盏:我未曾想到我在自己的以假乱真里,神力也会被削弱。否则
  否则商壹真的会死。
  商壹嗤笑,语带嘲讽:这只能说明天君的以假乱真当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真真是无人能及。
  他又冷笑一声:我的无字天书都无法破解。
  也真真是奇形怪状的东西他懂得倒是更多些,能靠这些坐上天君之位,也是可以了。
  长谈不语。
  那你第二次,为何只是方出现便消失了?商壹问。
  銮殿里出现了一瞬的静默,半晌,长谈才道:你遇上情劫了。
  是情,非劫,商壹纠正他:因此呢?
  闻言,长谈倒是有些惊讶地看过去,似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痛快的地承认。
  而后他说:我对你下以假乱真,无非就是怕千杯对你心生好感。杀你为一,实在杀不了,你若有了良人,也合我心意。
  总之只要不碍眼,死便不是必然。
  谁知闻言,商壹倒是眉梢轻动,冷笑出声:你个废物还想杀我,说得中听。
  长谈也回以冷笑:不试试如何知晓?
  商壹无意与他多周旋,继而道:回去的方法──是让我永远待在那里的方法,拿出来。
  敌人一般的人物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一阵子,就已经算是自己的功法很成功了。长谈也早在很久之前便想过如果商壹突然有一天回来,那他们定是会先打个你死我活。
  所以方才耳边掌风凌厉,长谈躲得及时,却并没有表现出奇怪。
  他也想过商壹不会给他留什么所谓的体面,直接向千杯说出他的罪名,反正长谈在六合内臭名昭著,多一点和更多一点根本没什么区别。长谈有好多攻于心计的法子使自己变得干干净净,甚至楚楚可怜,根本不怕商壹说些什么,只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麻烦罢了。
  但长谈唯独没想过今天这种场面,商壹只是发泄似的拍了他一掌──还没拍到。便直接收手主动停了,也没有冷言冷语地向千杯揭穿他的丑陋行径,现在竟然还要求把让我永远留在那里的方法亮出来。
  长谈蹙眉:你魔怔了?
  商壹莫名其妙:这不就是你心中所想?
  是,没错,长谈也不拐弯抹角玩虚的,他只是相当不解疑惑:那里给你下蛊了?
  商壹点头:嗯。
  这人眼中清明坚定,还有股令人心惊的执拗,但从中根本看不出任何一丁点儿的蛊术,更何况他一个十几万岁的大妖,那里长谈虽然没真正去过,但那里的人都是个顶个的废物他还是知道的,能有人在商壹身上下蛊,是得有多厉害?
  绝无可能。
  除非商壹心甘情愿!
  无论什么,如果能真走,长谈其实求之不得。
  他静默片刻,不再问原因,说:合上你在六合内的无字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