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这是大炮轰鸣的声音。
“啾啾啾~”
这是密集的散弹划破空气的声音。
阮福濒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建筑物,竟然会打破他的眼界,化不可能为可能。
只见城头之上,隔一段距离有一座类似箭楼敌台的存在,当一个个大号窗口像舰船炮窗一样被打开,一门门炮管如战舰上一般被推出的时候。
阮福濒才知道看似作为保护伞的暴雨,在这个简单的避雨工事面前,是多么的可笑与愚昧。
大象不是老鹰,不能像老鹰一样来去如风,再后退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突然冒出的炮口,在大暴雨天气吐出怒火,密密麻麻的散弹喷向了近在咫尺不到百步的象群。
“昂~”
虽因为敌台箭楼的数量限制,只有几十门佛郎机炮喷出了怒火,但如此轰鸣与火焰,还带着死亡弹幕,本就容易受惊吓的战象哪里还不发狂。
“昂~”
战象疯狂的嘶鸣着,象群像是爆发急性红眼病一样,迅速传染开来,发动进攻的上百战象,顿时有大半被传染,特别是浑身成了筛子,躺在血泊里又因为强壮的肉体一时半会死不掉的战象,垂死哀鸣的声音,更是具有传染力。
一时间,城头之下,被土著联军依为王牌,前一刻还吓得海盗喽啰们瑟瑟发抖的战象,顿时自行乱作一团,可怜跟着战象后面的步卒,全部沦为了大象发狂之后的发泄对象,一个个巨大的象腿落下,就是一个个体无完肤的土著尸体。
“杀了大象!杀了大象!只有杀了发狂的大象,才能防止自相践踏!”
有将领依据常识在咆哮,而身为发起人以及出兵最多同时身为联军主帅的阮福濒,连忙放出了相反的命令。
“不可杀象!不可杀象!象是神灵赐予我们的福星,是神之使者!不可杀象!”
阮福濒着急的咆哮着,让他松一口气的是,命令得到了落实,当然跟象背筐里的象兵也不想杀了自己的坐骑最终沦为低劣的步卒的原因在内。
至于阮福濒所说的神灵、神使,不过是阮福濒的借口罢了,到了他这种地位,眼界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对于神灵他看的更实际一些。
但凡到了如此地位的人,说他是出于私心的假神棍,那么十之八九如此,如果说他是虔诚的信徒,除非少数愚昧的权二代,很难再有了。
私心是什么,自然跟象兵的想法差不多,有战象这个王牌在,他阮福濒还是一号人物,如果没有战象,麾下的步卒再翻一倍,他也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军阀而已,可能地位还不如占婆王。
终于,发狂的战象在远离大炮射程外后,慢慢被安抚了下来,最终损失的大象是十余头之多,而沦为牺牲品的步卒就更别说了,发动攻击时是超过五千,回来却还不到五百。
倒不是被践踏被散弹收割了四千余,而是更多的在逃避战象的时候,逃到了丛林之中,干脆脚底抹油,跑了。
回去也是炮灰,这命还不如畜生重要,有机会逃跑不逃,就在这里继续送死吗?还不如带着兵器回到家乡做一个山大王。
人心就是如此,带我打胜仗建功立业拿好处可以,跟着你打败仗死了还没有抚恤,还不如拿着你发的兵器做一山大王好过。
一次冲锋,少了四五千步卒,还折损了十余头战象,同时当初趾高气扬的锐气被狠狠的挫败了下来,加之这大暴雨都不是最大的保护伞了,六国联军的士气一下降到了冰点。
这四五千步卒、十余头战象的损失,如果放在大泥一国头上,都可以直接宣布大泥亡国了,落在其它国头上,也是伤筋动骨的存在。
还好大家都是精明人,这先锋也是六国均摊派出的。
暴雨还在继续,大雨中的阮福濒看着不远处的海盗王都三丈高的木墙,还有那敌台箭楼,不应该说敌台炮塔中的炮口,再也不负之前面对大暴雨时的欢喜,反而觉得有些烦躁。
战象无法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初战告捷的海盗士气高涨,在南洋已是排名第二的坚城,有着三丈高一丈厚的木城墙外城,同样高厚的砖石内城墙,最后还有星形城堡的海盗王都。
还剩下三万出头步卒、两百六十多头战象的土著六国联军,攻得下没有居民、也就没有大部分内部矛盾的、七万余大军驻守的海盗王都吗?
除非奇迹发生。
接连几日,阮福濒发动了不下十次试探性的攻击,其中还包括了夜袭,除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让三万出头的联军,变成了不到三万,什么作用也没发挥出来。
而海盗一方,出于说下就下的大暴雨影响,无法在野战时发挥大炮与火铳的作用,面对两百多头战象,也一直不敢出动出击。
战局就这么僵持了下去。
这些日子阮福濒冥思苦想,想着怎么破了海盗王都,甚至四处筹备援兵,可十多天过后,援兵没有筹过来,倒是带来了深一步的噩耗。
“占婆!东吁!噗呲~”
“主公!主公!”
阮福濒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伴随着阮氏将领的呼喊,两眼一黑倒了下去,周围的另外五国正在找阮福濒讨厌说法的将领,一见他如此,也只得讪讪然离开。
确定另外五国将领都走开了之后,阮福濒才悠悠转醒,有没有被气晕过去不知道,但确实是气的吐血了。
慢慢醒来后的阮福濒知道,除非有奇迹,不然海盗王是攻不下了,而作为一个理智的主公,计划下一步的时候不会依赖奇迹发生的。
那么攻不下海盗王都的下一步如何呢?如今突然传来的噩耗又要怎么解决呢?当初信誓旦旦请来的其他五国的联军怎么安置?
问题摆在这里,该怎么收场呢?这就不是晕一次、吐一次血能解决的了。
如今想来,当初利用出兵最多,战象最多,又是发起人,争夺来的总指挥之位,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