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芳菲就红着脸低下了头。
夏红霞与乔老太太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夏承和与罗氏讶然,“怎么订的这样急?”
李婶摇头,“你们大房的人好像回去了,村子里几乎人人都递了消息,送不送礼,到四月二十四都可以过去喝杯喜酒,摊子铺的很大。”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
夏承祥得消息的时候,脑子里满满的全是箭弩,李氏与他说了好几遍,他才反应过来,掩饰不住的惊愕,“小妹要嫁人了?对方是个商贾?很有钱?”
他问一句,李氏点一次头。
夏承祥就笑,“这不是挺好的吗?娘爱钱,大哥现在有了功名,小妹的身价跟着暴涨,找个有钱的商贾正好是皆大欢喜的事儿。”
李氏就瞪了丈夫一眼,“你听话怎么不听重点?!”
“啊?啥重点?”夏承祥憨憨的挠头。
李氏看的无奈又好笑,“我说添妆钱是三嫂帮咱们五房垫的,你回头把钱给三哥、三嫂,咱们住着他们的院子,还要他们帮咱们掏银子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夏承祥
夏承祥笑,“成!这事儿我和三哥说。”
李氏就温和的笑着去帮他整理有些歪扭的衣裳,看到袖口蹭的灰,叹一口气,“你把衣裳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不用,不用!三嫂说你这两个月都不能见水,我自己洗!自己洗!”夏承祥拍打那处灰尘却怎么也拍不掉,忙笑着岔开话题,“月娘,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李氏微微红了眼眶,不忍拂他的好意,就挤了一抹笑,“什么事,你说?”
夏承祥磨磨蹭蹭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的规规整整的银票递给李氏,“我想跟三哥、三嫂把这个小院子买下来,一来,咱们可以有个自己的家,二来,我平日忙,你一个人难免孤单,跟三哥、三嫂家住一块儿,你也有个伴儿……”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李氏却是一声惊呼,看着手里十张整整齐齐的百两银票。
夏承祥就把十一娘托她打造东西的事说了,打造什么却瞒着不肯说,只道是机密,李氏自小在铁匠铺里长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叹一口气,把银票塞给夏承祥,“三哥、三嫂救了你媳妇你命,这命还不值这一千两银子?你回头把银票还给三哥、三嫂……”
夏承祥挠头,“这是十一娘自己的生意,跟三哥、三嫂无关,十一娘说了,她让我给打的那东西一个拿出去都能卖上一千两,她给我的只是手工费……对了,我把你和爹收藏的那块黑乎乎的石头用了,打出来的东西真是……”
他眼睛放光,憋了好一会儿憋出一串,“好!真好!太好了!我从没见过那样只一件兵器便……”
话戛然而止,他捂住自己的嘴,“哎呀,十一娘不让我说的。”
李氏噗嗤笑出声,“好,我什么都没听见。”
夏承祥就笑,拉了李氏的手问,“你不怪我没跟你商量就用了那石头吧?”
“收集来就是用的,何况你是给了咱们自家人用,我怪你做什么?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李氏嗔怪,养了月余的身子,脸上稍微有了血色,轻笑间有了以往的漂亮颜色。
夏承祥将她轻轻搂入怀里,如稀世珍宝一般,力道都不敢用,生怕一个用力给碰坏了。
他满足的喟叹,“我家娘子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善良,最最好的女子,谁也比不上!”
李氏窝在他怀里,心底柔软如水,含笑的眸子潋滟水波晃动,轻轻低喃,“傻子……”
夫妻俩挑了一个天晴气暖的日子,去听荷轩说了意思。
夏承和与罗氏就笑,“我和你三哥也有这个意思,那宅子买的时候三百八十两,我们住了些时日,你们若是要,就给三百五十两,可好?”
夫妻俩本担心二人拒不收钱,他们反倒不好行事,没成想二人如此通情达理,夫妻俩自然高高兴兴的办了过户,将小院子过到夏承祥的名下,后花园的小门儿仍保留着,两家关系更加亲近。
……
四月二十四很快来到,李氏想回去,被罗氏劝住,留在了家里。夏承祥、夏承和两兄弟并罗氏、十一娘与八娘回了九里亭。
几人按惯列把马车停去了李家,八娘立刻被李书文排揎上,两人在院子里闹的鸡飞狗跳,李书武拍手叫好。
夏芳菲的婚礼办的很隆重,流水席从中午摆到了晚上,村里老老少少有多少算多少,几乎全去讨了水酒喝。
个个都赞叹,“夏家这二姑爷好!”
至于什么个好法,都在这些免费的酒菜里面蕴含着呢,他们都懂!
程家来迎亲的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很是威风。夏承和与罗氏就松了一口气,十一娘似笑非笑的睨了笑眯眯的夏红霞与乔老太太一眼。
自己的亲闺女、亲妹妹都能算计,这样的亲娘与亲姐姐……
夏红霞察觉到十一娘的目光,下意识就往后躲了躲,被乔老太太瞪了一眼,“你怕她做啥?一个小丫头片子,赔钱货……”
十一娘淡淡冷冷的看着夏红霞笑了笑,夏红霞反应过度一把捂住了老太太,“娘,别说了,今日是小妹的大喜之日,小心因小失大!”
乔老太太连连点头,夏红霞才松开手,再去看十一娘,她已站到罗氏与李婶身边,不知说着什么,漂亮精致的脸蛋上满是笑容,一双眸子如月牙一般,好看。
夏红霞啐了一口,娘长的像狐狸精,闺女长的更像狐狸精,一个个的都长那么好看!好看能当饭吃吗?呸!
……
三日后,回门。
夏芳菲上身着了暗红色银线绣宝相花的袄子,外穿兔毛滚边比甲,下身着了深蓝色折裙,外面裹着一件银灰色的银鼠皮斗篷,双手拢着一段雪白狐狸毛暖手!
更别说她那一头珠翠,耳中一串明月珰!
实实在在晃花了夏红霞与乔老太太的眼睛。
夏红霞恨不得倒退十几年,自己也找了这么一个有钱的地主嫁了!
可再一看程老板的年纪,她就有点倒胃口,有钱是有钱,可这年龄实在是太大了……
她亲亲热热的迎上前,就要去牵夏芳菲的手,夏芳菲一闪身避开了她,她也不觉得尴尬,笑着在前面引路,“爹、娘和大哥都在屋里等着你们,快进去吧。”
夏芳菲始终垂着头,倒是程老板笑着对夏红霞点了点头,“有劳大姐
“有劳大姐,请。”
他轻轻咳了一声,夏芳菲立时莲步跟了上去。
夏红霞的眸子闪了一闪。
磕了头,见了礼,正房留给男人们说话,夏芳菲被赵氏与夏红霞拉去东间内间说话。
有伺候的婆子想跟进来,被夏芳菲呵斥,“我难道没一点人身自由了吗?”
程老板就沉了脸训婆子,“这是在太太娘家里,还会有人找太太难看不成?还不给我退下,蠢妇!”
“太太恕罪,老婆子也是担心太太的身子……”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程老板,似乎在指责程老板太过孟浪。
程老板脸上就有些尴尬,瞪了那婆子一眼,“还不走?”
那婆子眼里含笑,退了出去。
正房里的男人先是一怔,回过味来,不禁哈哈大笑,杨得势拍着程老板的肩头笑的有几分淫邪,“你这小子,平日看着正儿八经的,也有这么食不知味的时候……”
程老板斜了杨得势一眼,不说话。
……
夏芳菲一把关了东间的门,质问乔老太太与夏红霞,“这就是你们说的人中龙凤?家里的独子?公婆去世?过去就能当主母?你们知不知道……”
她泪水如珍珠一般滚落,“你们知不知道!他已经四十八了!四十八了……他有两个儿子,大的已经十三岁了,小的也有五岁了!我嫁过去就是给人当继母的!他还让我向他前妻行正房礼,压根没把我当他的妻子对待!娘!大姐!你们怎可如此害我?你们怎可如此害我?!”
她先前一直垂着头,夏红霞与乔老太太一直没看清她的脸,这会儿瞧见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夏芳菲的眼睛红肿的已看不到眼睛,如桃子一样,很是吓人!看上去似哭了许久!
乔老太太就去看夏红霞,夏红霞吞了一口唾沫,上前去揽夏芳菲的肩膀,“小妹……”
“滚开!”夏芳菲怒瞪夏红霞,一把将夏红霞推开,力道之大,让夏红霞连退三步,跌坐在炕上。
夏芳菲指着夏红霞,“他都与我说了,都是你和杨得势那个畜生!贪图一百五十两的媒人钱,就把我推进了火坑!你们合伙……合伙……”
她的指控因为眼睛的缘故看起来很没气势,话中的气愤却带着几分尖锐,颤抖的,恶狠狠的砸向夏红霞,“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她劈手一个巴掌打在夏红霞脸上,夏红霞仿佛吓傻了,动也没动,任夏芳菲打了结结实实两个巴掌!
夏芳菲转头,蓦然看向乔老太太,“娘!您也别指望从我这里能拿走一个铜板!我在程家不过是个人偶,他姓程的巴结我大哥的东西!您想要银子,就去找我大哥要!我这里,你一个铜板也别想得到!”
她凄然发笑,“可笑我……因二娘、三娘的事一直担心你会卖了我换银子,这两年一直小心的讨好你,可到结果……你还是把我给卖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
夏芳菲很是伤心,她看到姓程的面容时,几乎是呆了,知道被脱光了衣服,被男人侵占了身子才反应过来,推搡着说程家骗婚,姓程的把她打了一顿,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夏芳菲想到了死,可又不甘心,她不甘心!
凭什么?为什么?
她这样努力,不过是想求一人疼她爱她护她,怎么就会落到了这样一步田地?!
“可笑我……三嫂费尽口舌提醒我,我却当她是嫉妒我得了好亲事,记恨爹娘这么多年对她的不好,却没想到三哥、三嫂才是真心关心我的人……”
夏芳菲伸手指着乔老太太与夏红霞,“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铜板!我已经跟那姓程的说了,他给大哥多少都可以,就是不许给你们!哈哈……你们想要什么,我偏不让你们得到!”
夏芳菲似疯魔了,脸色都有几分狰狞。
乔老太太有些害怕的往夏红霞身后退。
外面,忽然传来程老板的声音,“芳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夏芳菲瞬间敛了气势,不带一丝留恋的开门离去,留给惊慌的母女俩一个冷到极致的华贵背影。
一出门,立刻有婆子扶着夏芳菲上了马车,夏芳菲从回来到离开,与夏老爷子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也并不在乎。
车出了九里亭,程老板伸手挑了夏芳菲的下巴,啧啧两声,“瞧这眼睛,我都要心疼了。”
夏芳菲动也不动,眉眼不抬,任程老板的手从下巴往下探入衣裳内,在车上行了那苟且之事,半个时辰后,他起身,夏芳菲伺候他穿好衣服,才整理自己。
半敞开的里衣内,还有着纵横交错的红痕,很是惊人……
程老板餍足,闭上眼睛休息,“今日可痛快了?”
“是,多谢老爷替妾身出气。”夏芳菲手上的动作一顿,温顺道。
“嗯,以后没事不要回娘家,多跟大房走动走动。”程老板吩咐道。
程老板伸手,如摸小猫小狗一样,拍着夏芳菲的头,夏芳菲垂着眼睑,竭力忍受心中的恐惧。
……
四月底,曹知府松口,寻了个由头让梁知县给夏承平送话,许了夏承平临县一个县丞的职位。
这个由头是:曹知府正四处给他那个残废儿子物色一个家世清白的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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