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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去拿药,”李荣享抬手指着软榻头里摆着的藤制小箱,那里他常备着特制的药。他的身体他还不知道吗?断是不敢离开那药的。
  墨染也是知道李荣享常用的药,顺着李荣享指着的位置,手脚极快地拿出药丸,喂到李荣享嘴边,帮他服下。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去看了场电影,回来晚了,明天修,明天回留言,谢谢花卷儿和11的地雷呢,抱抱,好开心!
  ☆、第41章 病由
  夜及深处,月淡星疏,柳亭暖阁里,四月天中仍点着厚重精美的铜制炭炉,用带有安神清脑之药物熏出的木炭,燃在炉中无声无息,散出淡淡的药炭香来,却很快被铜制炭炉上面熬着的药锅喷出的浓重药味盖过了。
  “先生,不是墨染说您,您什么样的身体您自己还不知道吗?偏要逞什么能跑去桃花林里会友?是什么样的友值得您不顾身体这样的会来?便是有那个什么‘乌乾金’可做趋避之用,先生也应知道那管不了您根本之痛啊?先生,您真是越来越任性了,这样不好!”
  里间,躺在软榻上的李荣享持续装死中,不发一言,却还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左侧太阳穴。
  他这是作了什么孽,他本就头疼,又有墨染的碎碎念,这滋味简直酸爽到没法说。
  李荣享知道墨染心里不舒服,无论墨染怎么问,李荣享都没告诉他这一天一夜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那样的话、那样的人,他……他自是珍藏在心底,怎可与人说出。
  墨染便觉得李荣享是不‘爱’他了,明明之前什么事都与他说,连那些极隐密的事都与他说,从不避讳他的,说完还听他的分析,他分析不对的时候,还指出他的毛病、教导于他。
  现在可好,出去会个不知是什么样的人,伤及平日千珍万贵的身子不说,他问是谁,又不与他来说了,他家主人这么任性,他该怎么办,在线等,特别急!
  更酸爽的还在后头,墨染端来一碗熬好滤过的药汁,走到李荣享的榻前,“先生,趁热把药喝了,一会儿凉了,不只是苦了,还会有腥味的。”
  墨染还未走近,五感敏觉的李荣享就已经闻到那股子味道了,他皱着眉,把头扭向了里侧。
  这是不想喝的节奏。
  墨染哪里肯惯李荣享这脾气,他心里还有一股气呢。
  墨染说完,李荣享眼都懒得睁,好一会儿才淡淡回道:“不喝药也不打紧的。”总归不是病,喝多少药又有什么用,就如那‘乌乾金’一般,都不治本。
  “那怎么能行?”墨染坐到榻前,把药碗放到榻旁的立桌上,毫不留情地把李荣享的脸板正过来,“先生,你吐了那么一大口血,必须吃药补回来。”让你不告诉我,还想躲药吃,遂了你的心愿才怪。
  李荣享轻轻叹气,闭着的眼睛缓缓睁看,看了看墨染,墨染鼓着嘴像只气饱的青蛙,也瞪眼睛看他呢。
  李荣享无奈,这必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受其父母所托,定要培养他成材的,如今也有十六、七岁了,还是孩子一般,不说对他执父子之礼,还恩将仇报,真是……他都没法说了。
  墨染哪管他说不说,见着他正过脸、睁开眼、张开嘴,拿起药碗毫不留情,也不管李荣享何等神色,一股脑给李荣享灌了下去,灌完还不给吃蜜饯糖果。
  李荣享想说他也说不出来了,一碗药下去,早已苦得说不出话来。
  墨染翘了翘唇,“先生你不说,墨染也猜得到,终归不是会男人就是了,”他家主子身份特殊,他自是清楚,连云王爷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为了会别人去什么桃花林。
  这么一推测,他的眼前一亮,“先生,你去偷见的该不会是长乐郡主……噢,不,现在是骄阳公主,”
  一定是了,前天晚上骄阳公主那个侍女叫什么夏来的,不是还给他家先生送的东西了吗?似乎还与他家先生说了什么口信,他被他家先生撵到了室外,没太听清楚。
  还真被他猜到了,李荣享觉得不只是嘴里苦了,浑身都不自在了,他就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这和他高深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事风格,真是好不相附啊。
  好在李荣享现在被药苦得一张俊脸都皱在一起,墨染没发现什么,只自顾自地继续说:“若真是骄阳公主,主子这口血吐得倒也是值得!”
  “噢?你以为值得?”李荣享好奇墨染心中想法,他还以为墨染会反对呢,墨染是这世间少数了解他到底是何身份又背负何种使命的人,他原该不适合七情六欲这种太过‘美好’的东西的。
  “当然值得,骄阳公主姿容绝美,出身高贵,性情看起来醇厚淑慎,实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标配贤妻,”别看墨染年纪,分析起这种事情来,还是有些门道。
  这惊鸿馆里,每天都演绎着各种各样惊天动地的‘爱情’,哪一桩单调出来,都够墨染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好一番琢磨的。
  “就有一点不好,”墨染转而忧心道:“她娘萧华长公主太凶悍了,做她的儿子勉强凑合,若是女婿,简直是倒了大霉。”
  李荣享听到墨染这番论调,忍不住笑了起来,因着笑的动作有些大了,竟涉牵到了肺脏,又是好一顿地咳嗽。
  墨染连忙扶起他,又拍后背又是抚前胸,好一会儿李荣享才能缓慢地喘均气息来。
  墨染心疼地眼圈微红,“主上真是太过薄情了,明明先生一万个忠心,身子骨也是因为主上才连番受伤落得虚寒之症,那蛊虫早该与先生取了出来……”
  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御下,实在是难堪为‘主上’,自家先生同样要控制手下,却从来没有这般残忍过。
  “休得胡说!”李荣享抚着胸口,艰难地吁气,却还是厉声打断了墨染为他的抱怨,“主上也是你能议论的,为师如何教你的,你一会儿自去书房罚过。”
  怕再惹李荣享生气,墨染不情愿地闭了嘴,罚过就罚过,不就是抄写五百遍《忠君策》吗?哼,看自己抄书时,谁来照顾他。
  知道墨染心中不服,李荣享耐心说道:“祸从口出,你永远记住做咱们这种暗事的人,绝不能说主上一个不字,否则,心里有了怨,做事难免带怨,早早晚晚,会栽进去的。”他在这方面是吃过亏的,他不想他一手养大的孩子重蹈他的覆辙。
  “是,先生,是墨染错了,”墨染主动承认错误的态度,李荣享还是欣慰的,但随后他就听到墨染说:“先生要早早娶了骄阳公主才是,便不必再受这盅虫噬啃之罪了,还有啊,免得再拖下去,人家青春妙龄,身后追求者众多,被人抢了先就不好了,而先生您的岁数都好做人家的爹了,先生,您是长人家一轮还是一倍来的?”
  气得李荣享,又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几乎立刻决定要罚墨染抄一千遍《忠君策》和一千遍《敬师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家是亲妈呢,宠文啊宠文,谢谢小火龙天天的地雷一枚,今天晚上抱着睡了。
  ☆、第42章 抢人
  接下来的好几天,长乐都留在了长公主府上。富昌侯府来人接她,都被她遣留夏打发了回去。
  她娘自桃花寒寺回来后,情绪一直不高,怏怏不快的,连叫那帮子男/宠来侍候,都没有什么心情了。长乐做为孝顺的好女儿,自然要留在她娘身边,好好开解。
  她已经不是前一世那傻傻懵懂、任人哄骗的傻丫头,她也经历了许多世事,便是不能完全理解她娘此时的心情,大约也是明白了几分的。
  哎,但凡女子,若情之不顺,这一生,鲜少有几个能过得快活了,她娘是两世都栽在这上面了,她前一世亦如此,这一世,呵呵,她对天发誓,她若不幸福,必天翻地覆。
  “娘,那日桃花真美,我看那山里美的地方多着呢,便是这桃花谢了,还有别的花可看,便是没有花看了,那一草一木又何偿不是美景,”长乐手指灵活纤巧地摆弄着一套宫造雕百合花缠枝汝色茶具,沏着今年新贡上来的上等香茶,这一壶茶水沏出来,满室皆溢茶香。
  偎卧在金粉色仰枕上的萧华长公主半睁半闭着眼眸,神色倦倦的,闻着女儿沏的茶香,听着女儿轻声软语,却不接言。
  “实不必为了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这等事伤愁,娘若喜欢,以后女儿常陪娘去山里看景就是了,女儿也喜欢呢,娘,女儿还没问你,那座庙里供的是什么佛?”
  “弥勒,”萧华长公主应得没精打采的,这就是她女儿在她身边烦着也是她女儿问的,换个旁人,她早发雷霆之怒了,一脚踹出去了。
  “未来佛啊,”长乐淡淡地叹气,“也是极好的,女儿常去的庙里都是供释迦佛的,想来这前世来生的,都不如现在好呢。”妄谈佛事已是不好,她自己是得过济的,并不是对佛不敬,只是不想母亲圈这里出不来,影示罢了。
  说话间,一杯香茶已沏好,长乐双手捧着精致小巧的茶碗,递到萧华长公主面前,“娘,尝尝我的茶艺可有见涨?”
  萧华长公主接过茶碗,饮了一小口,点头道:“我女儿亲手沏的还能不好?”
  萧华长公主赞完,慈爱的目光在长乐的俏脸上打转,“日后,谁若能娶了我的女儿,我定着人去看看他家祖坟是不是冒了青烟,那家伙得是多有福气。”要是敢对她女儿不好,哼哼,必活阉了他(李荣享莫明打了一个冷颤,墨染又趁此端来一碗苦药)。
  “哈哈,”长乐被她娘这打趣般地‘赞’,说得开心地笑起来,嗯嗯,等她成亲的时候,她一定要问清楚李荣享家的祖坟在哪里,让她娘着人去看看的。
  许是被长乐这爽朗的笑声激到,萧华长公主把喝干净的茶杯扔在软榻上,一扫之前的怏怏不快,‘噌’地从软榻上起身,站起到榻前铺着的厚厚白色狐裘皮上,完全抛弃摆了几天的怨妇脸,又恢复成霸道厉害说一不二的模样。
  “我儿说得对,凭着本宫的身份,凭什么要修来世,本宫今世就要痛快,谁又能拦得住本宫,”
  萧华长公主一拍榻前的立桌,连着‘本宫’两字都不用了,直接吼道:“老娘这就带人上山,抢也要把他抢回来,拜什么佛、修什么性,老娘这辈子就知道修一个性,拜也得给老娘拜欢喜佛。”她才不要再等下去,已经蹉跎了这些年,空等到七老八十的,还有什么意思。
  萧华长公主吼完,连着长乐还没反应,她已经一道风似地走出卧室大门了,等着长乐明白过来,屋里只余茶香,不见人影了。
  这……这可叫怎么好?她刚刚只是想影射一下,让她娘想个周全法子,定能解决得了,她可万没想叫她娘真去山中寺里绑个和尚回来啊。
  哎哎,她娘怎么能这样呢?这真是……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动口,这雷厉风行地简直叫人想去撞墙啊。
  长乐这正气闷,留夏又来通禀,说是富昌侯府又派人来接了,这次竟是她的好二婶小田氏。
  长乐拧眉一算,心中冷笑道这定是侯府中出事了,前两天还只是派府里有头脸的嬷嬷婆子来接她,她没应,中间空了两天,侯府再没人过来。
  今天是什么春风把侯府的一位女主子催来接她呢?她这面子啊,最近真是越来越有,可惜,她也不是谁都愿意给的,‘啪啪’打脸的事,前世竟是别人做与她了,这一世她总要还些回去。
  “你去与二夫人说,本宫心体有恙,暂见不得风,需要静养,也不易见人,等着本宫身体好些了,自会回府,还有,让她帮忙传话老夫人莫要担心本宫,本宫这里有御医侍候,过几日自会无事了。”
  留夏眼都不敢抬地应了声‘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内室。
  也不知是怎么了,哪怕她家主子面色是温和的,对她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丫头也算宽待,她对现在的主子也是仍是又敬又怕的,与之前那种不太把主子当回事的心态判若两世一般。
  这天啊,真是说变就变,她却连什么时候变的,又如何变成现在这般,都及不得缕顺清楚。
  她想,像她这样的,绝非她一个人。至少也得有一个富昌侯在里面。想想二夫人那张急得火上房似的脸色,她就忍不住开心起来,连着往堂屋里走的脚步,都生起风来。
  留夏走后,长乐招来了公主府大管家张行,她自己没有什么人手可用,但她娘这里有啊,她娘的就是她的,她怎好浪费。
  长乐与张行说明了心中的疑惑后,张行立刻了悟,“小公主请放心,老奴这就着人去查,晚上定有消息,必能让小公主满意。”
  看看,这就是杰出人才的范儿,长乐很放心,“那就麻烦张伯了。”不管张行如何地谦卑自称,长乐也还是坚持地叫他‘张伯’。
  张行心中感动,小主子长大了,心性越发成熟坚强,他为公主高兴,公主这些年的苦,总是没有白遭受的。
  一想到公主,张行就难免想到刚刚他瞧见自家公主列齐人马出门打群架的样子,他上前去问,自家公主根本没空理他,只说叫他把‘菩提院’快速收拾出来,便匆匆出门。
  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或许,他家小主子可得一问,他也好心里有个准备才是。
  “小公主,不知……公主殿下她……她这时带齐人马出门,是为何事……,您知道吗?”张行问的断断续续,实是不太好开口,他是做奴才的,怎好指摘主子的行踪呢。
  长乐很囧,她要如何说才是?说她许是落日之前,就要多个后爹出来了?
  但她并不后悔之前刺激她娘而说的那番话,她娘那样的女子,当得这一世‘快快活活’才是。
  她只可怜她自己做不出她娘那般豪气干云,冲去惊鸿馆,把李荣享抢回公主府的惊世举动来。
  哎,那么问题来了,若她真去抢,李荣享会不会顺了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万恶的周一,想一想,就觉得心好酸,哎哎,我们五个月没开资了……,这悲催的处境。
  ☆、第43章 流言
  萧华长公主这一去,第二天早上还没有回来,长乐一夜没睡踏实,担心得不行。
  还是孙嬷嬷人老心定、见事颇多,劝慰了她几句,说她娘定会无事,莫要担心,说不得要耽搁几天才能回来。
  抢人也不是那么好抢的,何况还是那位。
  自家主子自己知道,这天下的男人,除了那位,对着谁都敢如风似火,独有那位,真真是冤家,哎,怕是要好一阵磨的。
  孙嬷嬷劝慰着长乐时,忍不住几番叹气,她是自小侍候在萧华长公主身边,与萧华长公主的情份形同母女一般,萧华长公主没有什么事是她不清楚。
  世宗晚年那场持续十年之久的纷争带来的巨大祸端,是绝不会因为世宗离世入了泰陵,就随之消失的。
  持续至现在瞧来,无论是萧华长公主还是当今圣上赢帝江昭乾,看起来是胜利者,其实呢,哎,甘苦自知。
  别说牺牲在这场政变里的世宗元后,只说赢帝江照乾至今子嗣不封,惟二的两个皇子眼瞧着身体都不健壮,而萧华长公主的爱人因着家族的关系,也被扔了进去,直接影响到萧华长公主现今的生活混乱成全国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孙嬷嬷实在是替自己一手带大的公主心痛,她家公主那小时候是多么乖巧懂事的孩子,比着小公主还要柔顺,谁能想到长大后,日子会是过成如今这个样子。
  长乐令张行着人打听的事,晚上确实传来消息,只是长乐那时正担心萧华长公主,没有那份心情去听,就拖到了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由孙嬷嬷陪着,一起听张行说话。
  “外面也不知怎么起的传言,富昌侯府着实又大火了一把,”张行在说到‘富昌侯府’时,眼角余光偷瞄了长乐一样,见长乐并无不喜,才接着说的,“皆说这满上京城的春光,都在富昌侯府了,一府的老少都是能人,府里二爷新添个由外室转正的妾不说,妾带的女儿竟还有些本事勾搭上了柳国公府的柳二公子,听着住在这妾原先外宅的那几个旧邻说,似乎半年前这家小姐就与柳二公子在一起偎偎蹭蹭了,那位转正成妾的外室还说她家女儿是有大志向的,以后是要做国公夫人的,连着郡主、公主都是比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