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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子嘉越瞧这里越觉得衰到不行,催着比他先进来的小白,“快走了,你也看到了,这里面什么也没有,走了,我带你回去吃肉骨头,别从这里喝西北风了。”
  许以重利,小白也没有心动,它忽地跳向了梧桐树边的一口大铜缸。
  依着小白的弹跳力,它当然是没有那个本事跳进港里,而它其实也没有打算往缸里跳,它的爪子抬起,直接摁到了缸口处的一个狮子头上。
  欧子嘉看到差点没笑出来,“傻狗啊,那是铜狮子头,不是小母狮子狗啊。”
  这句奚落小白的话还没有落音,欧子嘉只听到在他左右四面八方传来‘嗖嗖嗖’几道黑影,他不过一个闭眼眨眼之间,身边突然出现了四个蒙面穿黑衣的人。
  “你……你们是谁?”欧子嘉强稳心神,“这……这里是昭阳宫,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问到后面,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了。
  “这里是诗经总部,你说我们是什么人,”四个人中领头的那个冷冷地瞥了欧子嘉一眼,直奔着铜缸边蹲着的小白去了。
  “喂,你别动我的狗,”被误闯诗经总部这件事震惊得四肢发麻的欧子嘉还没忘记在关键时候保护小白,也算对得起他师父的一番嘱托了,他都要被他自己感动了。
  可惜人家哪会听他的,他又哪能拦得住人家,那人直奔小白时,小白那蠢狗竟还迎了过去,任他不停地叫‘小白’,也不理他。
  领头的那个抱起小白,把小白带在脖子上的金铃铛拿了下来,欧子嘉还没看清楚人家是怎么操作的,就看到人家像是变戏法一样,从那金铃铛里拿出一张纸来。
  “有经主印章!”里面写得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那张留在信末的隐王之印足以说明一切了。
  现在欧子嘉也终于明白他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说得小白很重要是什么意思了,尼玛,这狗……神了!
  “召集总部内所有兄弟,宫中有变,倾巢而出!”
  领头的那个一挥手,其余三个连忙应‘是’,其中还有一个又问:“是否通知清长老?”
  这位清长老平时的日常任务就是带人守着宫中一处供奉大印先祖的大殿,没有重大事件绝不擅用这股守冥殿的诗经势力的。
  “通知,情况危机,必须全力以赴!”
  据欧子嘉猜,这位领头出现的黑衣人在诗经中的地位应该不低,竟可施令调动诗经暗部里的人,也不知那信里都写了什么 。
  哎哎,是他师公走时神机妙算后留下来的呢,还是由他师父写的呢。
  前一位问完,又有一位指着欧子嘉,“那这人怎么办?”
  “打晕,先扔总部看管吧!”
  冷酷的命令下完,欧子嘉气得嘴唇都抽抽了,有这么卸磨杀驴的嘛。
  “喂喂,小公主是我师父啊,我是来报信的,你……”可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记手刀给劈晕过去了。
  已经被祈安拉着杀到繁盛殿侧门口,眼瞧着快要出去时,只见着一队穿着宫中侍卫服的官兵围了过来。
  保护江明煜的两名侍卫还以为是援兵,冲着他们招手,却没想到一连串的飞箭射了过来,那两个人当场一死一伤。
  在这两个人身后的祈安却拉着江明煜一早躲到了旁边的墙垛处,飞箭并没有伤到他们。
  “怎么会这样?那是父皇的士兵啊!”
  江明煜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经历无间道次数颇多的祈安显然比小家伙经验丰富,基本已经明白过来了。
  “怕是有人趁机生事造反,小主子,这门咱们出不去了,我们快回去,小公主在里面,我们去汇她吧,看看有什么办法。”
  祈安一把搂住江明煜瘦瘦小小的身子,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他,抱着他在跟着他们来的另四名侍卫的掩护下,杀回了殿内。
  殿内比着他们离开时更乱糟了,满地狼藉和尸体,鲜血淌得遍地都是,陪同赢帝一起列宴赏舞的大臣们,死了三分之一。
  那位喀嘶国使团长,此时也终于暴露出了真实的嘴脸,满脸的狞笑,看着这如人间地狱一样的场景,洋洋自得。
  “尊敬的陛下,相对于求和,本王更感兴趣的是这大印的万里江山,你们江家已经做得太久了,该是换一换的时候了。”
  被众侍卫保护在身后的赢帝,气极攻心,怒火中烧,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场面是真的,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带兵进来的宁济侯,竟然没有参于进平乱,而是射杀了之前与他政见不和的刘大学士。
  这个时候,他要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前三十年经历的两次朝变,就白经历了,这些年的皇帝也就白做了。
  他怒斥宁济侯犯上作乱,宁济侯的嘴脸更不用瞧,说着满嘴可以被抄家灭门刨祖坟的话,而他那位好女儿陈贤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二皇子躲出去,连着人影都不见了。
  长乐趁着这时候悄悄往江明煜那边去,这暂时的平静不会持续多久的,两方不会有什么能谈拢的事,都是恨不得对方不死不休的,喘口气的功夫后怕是会比之前更惨烈的。
  “长乐姐姐,”江明煜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的,只有无声的口型,他还记得祈安说过不能暴露长乐姐姐的身份的。
  长乐眼里含着泪,却不能落下来,她换过祈安,把江明煜搂进她的怀里,“不怕的,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一定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汗,困,睡觉去,明天变天,跌十度,暴雨,这天啊,说变就变!
  ☆、第128章 127.0|
  前一世那么惨的命运,长乐都经历过了,这一世这一场风波又算什么呢,她相信上天不会在给了她希望之后,又让她重复前一世的绝望的,一定,一定会有人来救他们的,没到最后,就不能放弃。
  大逆不道的宁济侯与喀嘶国使团亲王同站在一处,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同济伯继夫人的亲爹五城兵马司钱士诚,以及一个最令赢帝感到意外的人,他就是镇守昭阳宫守军的侍卫长之一的林继长。
  为什么这个人最令赢帝感到意外及不可信呢?因为这人姓林,是林淑妃的林,按着血缘关系,这人算是赢帝有血亲的娘家外甥了,是他娘已逝世宗孝贤皇后的亲侄孙。
  若说他那不争气的姐夫富昌侯之流跟着造反,他还能理解,但像他外祖林家及陈贤妃的娘家宁济伯府,他自认待他们不薄的,竟也养出这些狼子野心来,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比着赢帝更吃惊的还有一个人,她就是林淑妃。
  从动乱开始,她一直跟在赢帝身边,虽是惊慌失措、大喊大叫,但始终于赢帝寸步不离,等着她看到叛乱的主力人群里,竟然有她自己的亲侄子时,目瞪口呆,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继儿,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快些救驾,杀了那些贼人,”林淑妃嘶吼着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可她侄子林继长却没有一点儿想要听她的意思。
  林继长还说,“姑姑,等着咱家成了大事,你就不必在从宫里苦熬,侄儿我接你出去随意潇洒快活,这些年,我瞧着,他又何尝把你当做他的女人看待的。”说完,剑尖点指向赢帝。
  “你胡说什么,谁说我在宫里苦熬的,我在宫里快活着呢,圣上待我极好了,你懂个屁!”林淑妃气得直跺脚,“你快快放下剑,与圣上认错,圣上念你小,不会怪罪你的。”
  林淑妃急得要哭了,有没有人相信她说得都是心里话,她在宫里真是挺快活的,连着庄皇后不敢说的话,她都可以随意说。
  赢帝或许没有真心爱过她,但该给她的尊重与亲情一点儿没少,在赢帝后宫的二十年,她不敢说要风得风要雨,也比着别的妃嫔更自在许多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家人竟会……竟会参与谋反的,还打着说她受委屈的口号,她真是跳河也洗不清了,她什么时候和家里人抱怨过一分半分的委屈了啊。
  “姑姑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一边呆一会儿,等着我把这个狗皇帝解决,再带你出宫与我爹团聚!”已经被权利迷昏头脑的林继长哪里能听得进去林淑妃的劝告,率上一步就奔着赢帝去了。
  赢帝身旁还有团团围守着的侍卫,哪怕现在是四面楚歌形势与赢帝大大的不利,但愿意与赢帝共存亡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
  在林继长毫无顾忌地提剑冲向赢帝时,守在赢帝身旁最外围的侍卫立刻冲出去两人与林继长打斗在一处。
  眼瞧着那处打斗,长乐的心都要提到嗓子处吐出去了,她的手紧紧拉住江明煜,手心里的汗湿着江明煜的小手,姐弟两个都是心跳如鼓。
  能在赢帝身边当侍卫的,武功自是不弱,不可能都像林继长这种哪怕做上侍卫长也是全凭家荫占大半,三人斗在一处,很快就见出胜负来。
  宁济侯一看这副情景,知道林继长一人不行,挥手又叫出两个他的侍卫,让他们也加入到战斗中去,以助林继长一臂之力,速战速绝。
  他们也都知道他们行叛逆之事是拖不得的,时间越久越与他们不利,说起来,这上京城里,想与他们一起谋事的人,可并没有他们想像中的那么多的。
  大印历经五代,五代皇帝与政绩上都没有什么过错,赢帝登基二十几年,两起两落,却都不是因为政策民心,那不过是宫廷之斗,不涉民心,也不动摇根基,所以,他们这次想要造反成功,必须做到的就是干掉赢帝,干掉太子,甚至……干掉连话都不会说的二皇子,真正做到斩草除根,这反造的才算成功一半了。
  喀嘶国亲王葛尔斯比着宁济侯他们更清楚这事的关键所在,他等不到林继长杀掉侍卫再去手刃赢帝了,擒贼先擒王,杀掉赢帝是必须走的一步。
  葛尔斯想到这里,一把抢过了身边站着的一名叛军侍卫手里的弓箭,箭搭弦上,瞄准着赢帝就射了出去。
  此时的赢帝正全力观察着他的侍卫与林继长之间的打斗,他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外面的人又不能及时补充进来,再这么下去,人尽亲绝的结果是躲不过去了。
  他忽觉得心头一阵的悲哀,一股无力感袭上心来,做为帝王,这样脆弱的时候,他其实是很少有的,眼前这情景说不上是众叛亲离,却也差不多了,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招来这么多人的嫉恨,要抢他的皇位,恨不得他速死。
  当葛尔斯的冷箭射来时,他真是头脑一片混乱僵硬,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只冷箭,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只冷箭已经近在眼前,那一刻里,他眼睛都直住了,下意识要去躲,身体却根本不听指挥无法动弹。
  守着赢帝的侍卫们显然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一支冷箭,他们所剩不多,都在各自的方位严守,一时间也是反应不及。
  “舅舅!”长乐再也装不下去了,她一直注意着赢帝那里,自然看到那只冷箭,她大叫着提醒,“有箭,快躲开!”要不是隔得太远,怀里还抱着江明煜,怕已是冲过去了。
  赢帝以为他这一次必死无疑了,却听见身侧有人惊叫着一声,“表哥……”
  离着赢帝最近的,除了保护赢帝的侍卫们,还有林淑妃。
  没有人能想到平时娇娇气气、总是对人颐指气使的林淑妃,会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扑向赢帝,以身替赢帝挡了那支必死之箭。
  这种大约只出现在戏文传奇里的事情,竟会真实地在这里发生了。
  葛尔斯那支全力射出的箭,大力射进了林淑妃的后心口处,几乎整支又从前方贯穿出来,林淑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巨痛弥漫了全身。
  “采儿,”赢帝江昭乾一把抱住因着惯性箭劲向他扑来的林淑妃,“采儿,采儿……”
  赢帝抱住林淑妃,林淑妃身上的血马上染遍他的双手,帝王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采儿还是她幼年时的乳名,好多年都没有人叫过她了,再次听到赢帝称她采儿,林淑妃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他们小时候的情景。
  那时,那时多好啊,表哥带着她去抓蝴蝶,带着她偷偷溜去街市买玉阿妈家的糖糕。那样的日子好像一转眼就过去了,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长大变老的呢!
  “表哥,你……你别哭啊,我……我从不……从不后悔进宫的,从不……”林淑妃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她却仍然是笑着的,“我……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遗憾就是没有……没有给你生个孩子……”
  可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拉着赢帝衣襟的手,就垂了下去。
  “采儿,采儿,”赢帝悲痛地大叫着林淑妃的名字,“你快醒醒,采儿啊……”
  他也想起了他们的小时候,那时的兄妹之情,虽说不上是爱情,但这股子亲情漫延多年,也如他身上的一块肉一般,否则,他又为何能容忍林淑妃这二十年来在后宫中随意的作为作福,对她所行之事,只要不是触及国本利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
  之于这个女人,他对她没有对元后的那份深情,也没有对渝嫔的痴爱,却也从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是这个女人为了他而死、满身是血地死在他的怀里。这个临死还说着不后悔,只遗憾不能有一个他们共同血脉孩子的女人。
  林淑妃的死只是一瞬间的事,在繁盛殿这场叛乱中,如掠影一般,转瞬即逝,但在有些人的心里,却是永远也过不去的坎了。
  葛尔斯见着自己这一箭没有射中赢帝,反而被林淑妃以死破坏,怒火中烧,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他刚才一箭射向赢帝时,一边角落里好像有人叫喊了一声‘舅舅’。
  他在来大印之前,把着大印皇室也算从头到脚地研究了一遍,自然清楚这大印朝中敢当着面地叫赢帝‘舅舅’的人,只有赢帝亲姐萧华长公主的女儿骄阳公主江长乐。
  据说这位骄阳公主江长乐深得赢帝的宠爱,之前被赐了三次婚,如今许给了隐王江宗发。
  提及隐王江宗发,葛尔斯心头的怒火就更盛了,通州之战及菩提关之役,若没有这个隐王江宗发从中参与周旋,一步步棋子暗桩都被江宗发收拾得干净,他们哪里会败得那么惨,何至于到眼前这个地步,组织什么求和使团,令他只身犯险,逼他行了这最后一步的。
  葛尔斯想到这里,也就暂时放弃了那边抱着爱妃尸体悲痛的赢帝,奔着长乐所在的方向过去。
  长乐瞧着葛尔斯冲着自己这边来了,连忙把怀中抱着的江明煜一把推到祈安怀里,并转身把他们护在了身后。
  “快往我舅舅那边去,快!”长乐提醒着祈安,她这里已经瞒不下去,更别提什么安全和保护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的日更,我要保持下去,争取一直一直……弄了个微博还不太会用,哈哈,学习中!
  ☆、第129章 127.0|
  只要是个正常的人,被问到一个问题,你怕死吗?怕是没有一个人不怕的吧,那种真正视死如归的或许不是没有,但死过一次的长乐觉得,她肯定不是。她距离这个层次十万八千里呢。
  但是,人有可为有可不为,长乐不后悔刚才喊的那一嗓子,若是时间可以倒回,她仍然会喊的。
  赢帝是她的亲舅舅,老话说亲不亲娘舅亲,深埋在心底的血缘是割舍不断的,何况这些年来,高高在上的赢帝一直很是宠她的,她哪能没有良心地看着亲舅舅死在眼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