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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她确实是命大的,被悬崖上横生的枝桠挡了好几下,虽然枝桠稚嫩,没能将她挂住,可到底缓解了下坠之力,故此其后落进崖下河道时她还是清醒的。
  只是山上刚遭受了滑坡,河道里全是泥沙,污浊不堪,璎珞落进去就难免灌了几口泥沙,呛了气,又加上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身上多处撞击,只觉着五脏受挤压,四肢钻心的疼,脑子昏沉,浑身用不上力气。
  初春的水冷的像掉进了冰渣子里,瞬间便带走了她身上仅剩不多的能量,璎珞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冻僵,不被淹死也得冷死,她用尽全部力量,奋力的划动,可河水湍急,她的力量太过微弱了,就像是蚍蜉撼树,根本上不得岸。
  慢慢的她脑子越来越昏沉,划动挣扎都成了本能,她觉得自己掉进了漩涡,要被吞噬了,大抵这回是真的完了。彻底陷入黑沉前,最后脑中闪过的不是她用命救了的萧承麟,也不是前世的父母亲人,而是秦严。
  满脑子都是秦严!
  然后整个世界都沉寂了。
  璎珞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她是被剧烈的咳嗽给呛醒的,眼皮沉重的再睁开时,她有半响都弄不清楚自己置身何处。
  哆嗦着半响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那河道,她觉得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可天上的日头却还未曾西沉,想必并未过去过长时间。
  而她之所以没死,却是福大命大地被一颗斜栽倒横在河道上的大树给挂住了,璎珞伏在树干上,一面剧烈咳嗽,一面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她身子已经被河水冲刷的没了知觉,再这样泡在水中,不消半个时辰,大抵就会受不住寒意再度晕厥过去。
  而且上山若是再涌过来一波洪流,说不定连这颗树也要被卷进河中,她不能坐以待毙。
  璎珞想着,狠狠咬了下舌尖,尖锐的疼痛唤醒了身上的知觉,她哆嗦着用尽全部力气往树干上攀爬,因怕会脱力掉下河道,她还谨慎的先用腰带将自己在捆在了树干上。
  身子滑下便又尝试,这般两三次她才整个脱离河水,趴在了树干上,喘了半天,才沿着树干往河边挪,等她扑倒在河边儿的石头上时,已然累的半点力气都没有,莫说是寻地方取暖了,她连爬起来都难。
  璎珞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条离了岸等着消耗生命的鱼,她不确定自己已经被河水冲出了多远,也不知道到底还要多久才会有人前来寻找自己,又需要多久,才能找到这里来。
  她身上又冷又无力,脑子再度不受控制的昏沉下来,眼皮子重的像压了一千斤的石头,随时都要晕厥过去。可此刻若然晕了,若是天黑救她的人才能来,她就算不冻死,也要被山里的野兽给撕咬个干净。
  璎珞又咬了下舌根,疼痛让她脑子略清醒了一些,她倒想起了上次落入河中最后被秦严救起的情景来。说起来和今日还有些相似,当日在河中,也是靠一棵树上了岸。
  当日还多亏了啸月帮忙,这样想着,她便脑中一亮。
  那日秦严带她去的狼群山谷便在这莲花山一带,虽然和这大国寺的山峰并不是一处,可按这河流的流向却似和狼群山谷一个方向。
  也许这里离那山谷并不远,璎珞想着,哆嗦着去摸脖下的骨哨,好在那骨哨一直放在衣衫里头,并未被大水冲跑。
  她摸出骨哨,却犹豫了,心道这骨哨吹响,莫再引来的旁的狼,那可当真是自寻死路了。
  可念着如今青天白日的,狼应该不会出没才对,璎珞便一咬牙,噙了骨哨吹了起来,她用尽全部力气,也不知吹了多久,只觉着身上当真半点气力也没了,山谷中终于响起了几声回应的狼啸。
  那狼啸声好像离的还远,有些听不真切,璎珞先时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又凝神听了片刻才确定并非如此,那狼啸声分明在靠近中。
  她顿时心跳加速,心中祈祷着一定要是啸月的狼群才好,又坚持着吹了几下。
  嗷呜!
  狼啸声越来越近,璎珞甚至感受到了草丛的波动,她眼皮沉重,视线有些模糊起来,到底瞧见一匹雪白色的狼分开密林扑了出来,是雪豹。
  璎珞心神一松,再度陷入了黑暗。
  璎珞再度醒来,却是被彻骨的寒冷给冻醒的。
  抬起眼皮,四顾环望时,她发现这会子,她已经不在那处河道附近了,而是置身在一处山洞中。
  她的身下还垫着些乱糟糟的枯草,而她身上的湿衣还裹着,已经有些半干,想来她这一晕厥倒是挺长时间的。
  她的身前倒是依靠着一具热烘烘的躯体,它蓬松的毛发蹭到了她的脸颊和鼻子,有些痒痒的,又有些硬硬的刺脸。那躯体上苍灰色的皮毛在洞口透进来的清冷月光下,微微泛着一层银灰色的光。
  是啸月。
  璎珞顿时便放下了心来,她身上大概是发烧了,只觉得冷的厉害,大抵是晕厥中的她也在本能地朝着热源靠近,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差不多蜷缩在了啸月的半个身下,而她这样子也明显占据了两只狼崽的地方。
  她觉得腿脚处有什么东西在撕咬着她,望去,正是那两只小狼崽,这会子它们已经能够睁开眼睛了,皮毛绒绒的,像两只萌萌的小狗,正分别撕咬着她的两只裤腿,似乎是想将她从它们妈妈的怀中给拉出来,抢回自己的领地一般。
  两只小狼崽用了吃奶的劲儿,却无法撼动她半分,在她动了动身子望去时,其中一只好像吓了一跳般,咬着的嘴一松,顿时往后栽倒,翻了个四脚朝天,蹬了两下才爬起来,冲着啸月便呜呜咽咽的叫了起来。
  一双绿莹莹的眼眸,在灰暗的光线中水灵灵的,像是泛着冷光的一颗绿琉璃,可怜巴巴,并不骇人,反倒很惹人怜爱。
  璎珞瞧着,有些发懵又有些好笑,虚弱的牵了牵唇角。
  啸月见她醒来了倒傲娇了起来,哼了哼,便从她身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瞧了眼璎珞,又哼了一声,好似在嘲笑她的没用。
  璎珞这会子实在没有一点力气和啸月较量,她笑一下,道:“啸月,你又救我一命呢。”
  这一张口却发现,声音沙哑的像是一面破了的鼓,喉咙口更是火烧火燎的难受。撕裂般的疼痛。
  啸月却甩了甩头,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迈着步子到了那呜咽的小狼崽面前,将嗷嗷叫的狼崽子刁起来,似嫌弃一般离璎珞远了些方才丢下那小狼崽又重新卧了起来。
  小狼崽顿时便扒拉着钻进啸月身下,寻了奶使劲吃了起来。
  而那另一只狼崽倒似不怕人,竟还在不遗余力的撕咬着璎珞的裤腿,璎珞被它毛茸茸的毛发弄的有些痒,却又觉得它这样的亲近在这个时候,让她无比感动甚至依赖,这个时候她不愿意自己呆着,小狼崽的靠近让她觉得温暖了一些。
  她由着它在腿边一直蹭着,抬手摸了摸脸,果然脸上的热度比手心更甚,她发烧的厉害。
  璎珞并不意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得把身上的湿衣脱下来,这样的衣裳,穿着还不如不穿。可她身上软绵绵的,努力了半天竟然连领口的盘扣都没能解开,璎珞便放弃了。转而又去解腰封,好在这个好脱一些。
  她去了腰封,费了不少力气才将裙子给褪下,这时候她已累的浑身虚脱,受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不由便又瞧向了啸月,试探着商量道:“这衣裳一直穿在身上我会生很多严重的病,啸月既然救了我,一定也不是想看我被病痛折磨死的吧,帮帮我?”
  倒不想啸月竟似看懂了她的意思,虽然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不情愿,可还是站起身走了过来,几爪子便撕扯开了她的衣衫,又扒拉了两下。顿时包裹在身上湿黏黏,让璎珞喘息不过的褙子便被撕成了碎片。
  贴身的里衣中衣早便被暖干了,璎珞抱着身子蜷缩着,讨好的冲啸月笑,问道:“啸月可否让人……呃,让狼去寻你主子,带他过来,他若然寻不到我,会急坏的。”
  啸月冷冰冰睥睨的瞧了璎珞一眼,却是又转身卧了回去。
  倒是那两只小狼崽好似很喜欢被它们娘亲撕裂的那些布条,扑滚在布条和璎珞脱下的衣裙间欢快的打滚,撕扯,玩的不亦乐乎。
  璎珞抱成一团,瞧着两只小狼玩耍,心里却想着也不知后来萧承麟有没有得救,又想着她昏迷前明明瞧见的是雪豹。
  如今雪豹没在这山洞中保护小狼崽们,是不是就意味着雪豹去寻秦严了?也不知秦严何时才能到。
  她正神思恍惚,就听外头响起两声狼啸,啸月顿时便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出了山洞,呼应的叫了一声。
  璎珞若有所觉,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撑着石头摇摇欲坠的站起身来,她还没能站稳,山洞口的光线一黯,璎珞来不及抬头,整个人便被人大力拉扯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璎珞此刻浑身火烫,被秦严紧紧抱在怀中,感受不到温暖,可从他身上传来的熟悉的气息,还有从他双臂间传来的最坚定的力量,以及秦严急速跳动的心,都让璎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和熟悉。
  她浑身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丝气力般,整个人都软在了秦严怀里,心里充满了感怀委屈,忍不住动了动干涩的唇瓣,轻声喃道:“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她的声音其实是弱的如同蚊蝇的,可秦严却明显听到了,且她的话显然让秦严受了极大的触动,浑身僵硬了一瞬,接着便控制不住将璎珞更紧的拥进了怀中。
  而璎珞本就已经虚脱的厉害,此刻又被秦严有些没分寸的紧紧搂在怀中,一时脑子更加昏沉,竟是再度晕厥了过去。
  昏沉前,却觉得有些什么温温热热的液体,沿着脖颈滑进了她的衣领。
  ------题外话------
  吐血了,闺女发烧四天,看了两个医生,又是吃药又是打针,结果今天居然出疹了,这才被确定是小儿急疹,先前的药都白吃了,真是庸医害人啊
  本来想努力早更的,结果闺女急躁的厉害,很闹人,又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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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1 中毒
  热,璎珞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被丢进了火炉中炙烤一般,浑身都要冒烟了,脑子昏昏沉沉,她好几次都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可总是被带进更深的炙热馄饨中。
  迷迷糊糊中,她总能感受到一双清凉的手抚过她的脸颊,脖颈,带来舒适的凉意。她像是焦渴的旅人贪恋清泉一般想要贴近那清凉,可怎么挣扎却都动弹不了。
  好在那双手从不曾离开过她,即便是头脑不清,她也因那双大掌的安抚感受到了安宁。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受到那双大掌撑着她的身子将她扶了起来,有清凉的水滑进了唇齿,璎珞只觉干涩而疼痛的咽喉得到了滋润,她本能地吞咽着那清冽的水,许是咽的太急促,她咳了起来。
  接着她便感受到有只手慌乱的帮她拍抚着脊背,顺着气息,有温柔的声音再耳边低低说着什么。
  璎珞用尽全部气力,抖动着千斤沉的眼皮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模糊的容颜。
  视线渐渐清楚,璎珞率先瞧清的便是秦严那一双饱含了疼惜和担忧的眼眸,那一双素来深邃黑沉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血丝,因眼中不掩饰的惊喜令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晶亮,又红又亮的眼眸便很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璎珞心中一触,想要抬手去抚秦严的眼睛,可动了动,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她不觉轻叹了下,却感觉从口腔和鼻翼吐出的气息滚烫,像冒烟一样。
  这才感觉到浑身竟是烧的极为厉害,想到自己自从到了这里,光掉进河中险些淹死就有两回。
  璎珞便有些自嘲,当真不知该感叹自己是福大命大,还是太多灾多难了些。
  那样刺骨的河水,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多半又受了严重寒气。自从和秦严在一起后,她就在调理身体,平日里都在吃暖宫的药膳,更是很注意生活细节,手脚保暖,平日绝不碰凉水,茶水稍凉一些便叫丫鬟换,便连平日用膳,也都比旁人要食的热一些。
  还有好些带寒性的吃食她都忌口了,不仅如此,还喝了些苦药汁,可经过这一折腾,想来之前的付出全都付诸流水了,只怕她的宫寒之症要更严重了。
  璎珞想着这些,不觉轻牵唇角苦笑了一下。
  而秦严这才像是真正确认了璎珞清醒过来一般,忙扬声道:“快请大师!”
  外头似有人应了一声,秦严的目光却不曾稍离璎珞半分,声音轻柔的道:“怎么了?可是哪里疼痛?”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难辩,想必从她出事到现在都忘记给自己倒杯水润润喉了,还有他的脸色憔悴的厉害,连下巴唇边都冒出了些青青的胡茬。
  璎珞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瞧着这样分明不眠不休照顾自己的秦严,她蓦然又想起晕倒前流进脖颈那可疑的温热液体。
  一时间目光便粘在秦严脸上柔暖流转着留恋温情,动了动唇角,低语了两声,道:“我才睡一会,你怎么变丑变老了……”
  她声音很弱小,秦严略倾身过去,方才听到她说什么,不想她才醒过来虚弱成这个样子,倒还能够苦中作乐的调侃自己,秦严不觉也轻牵唇角,只觉得心中一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下来,整个被高高吊着不着上下的心也归了位。
  他有些不受克制地将璎珞小心翼翼往怀中拥了拥,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未发一言。
  璎珞怎会感受不到秦严的异样,她靠着秦严养了养精神,这才道:“你生我气了吗?”
  她是因为救萧承麟才出事儿的,在之前秦严甚至还谨慎的为她安排了暗卫保护,而且关键时候,那暗卫确实起了作用,可以护她安全。
  璎珞以为秦严是因此心中不快,在生她的气。
  她的口气有些小心翼翼的,秦严一怔,未曾瞧向璎珞,只将下巴轻蹭着璎珞的发丝摇了摇头,道:“莫胡思乱想……我只是……只是觉得没能保护好你,你遭此大难,也许皆是因爷之故。”
  秦严的声音略有些发颤,于此同时,璎珞发觉他环着她的手臂都在隐隐的颤抖着,她顿时心中一跳,动了动身子想去瞧秦严的表情,可他却突然一收手臂,环紧了她,将她牢牢锁在了怀中,不准她抬头。
  虽是瞧不见,可璎珞却分明感受到了从秦严身上传过来的气息。
  消沉,彷徨,惊惧,茫然,甚至脆弱,矛盾……
  从她认识秦严,这个男人便表现的无坚不摧,强势的令人觉得危险,可是如今他却这样的颓丧消沉。
  璎珞面色微惊,急声道:“秦严,你才是胡思乱想!这是意外,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说过我不信什么克妻的话,你也不准信!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没死掉吗!”
  她话刚说完,秦严便浑身一僵,接着璎珞便觉一阵晕眩,尚未反应过来,唇齿便被攻占,秦严的这个吻来的仓促而急躁,却又说不出的绵长深入。
  璎珞本便呼吸不畅,因这个吻更加气息短促,感受不到甜蜜,反倒有股淡淡的苦涩在唇齿间流畅。璎珞有些慌乱,她想要安抚秦严,可手臂却无力抬起,她想要说话,可唇齿被攻占着,发不出声音来。想要挣扎,秦严却禁锢着她,不容她躲闪。
  最后却只能乖巧的任他施为,感受着这个焦灼人心的亲吻。
  不知是她身体太滚烫,还是秦严也因焦躁而气息灼人,璎珞只能感受到灼热,缺氧的难受,可她却没有再挣扎,只乖顺的由着秦严。
  而她的这种无声顺服,却渐渐令秦严平复了下来,在她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时,他突然放开了她。瞧着她愈发虚弱不堪的模样,他眼眸和脸上满是隐痛和懊悔,又似有些复杂的挣扎。
  这样的他令璎珞有些难过,她气息尚未平复,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柔暖温情的眼眸安抚地瞧着秦严,可他却不肯看她,飞快的躲闪开了她的视线,只用唇亲吻着她的脸颊,额头,道:“别再提那个字,如今爷受不得那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