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皇后忙起身,“自是国事要紧,臣妾送陛下。”
明德帝摆摆手,“你大着肚子,不必送了,怜丫头,你送朕……不若你也跟朕去御书房待着,万一再说些什么奇思妙想,朕兴许把四方蛮子都能降伏了。”
全皇后一愣,这是要湛莲去做御前女官?心思在肚里转了几个弯,皇后终是道:“四妹,既然陛下赏识,你便去御前伺候罢,只是千万谨言慎行,不可粗心大意。”
湛莲低头应喏。
明德帝领着湛莲走后,大宫女雁儿道:“娘娘,让四小姐去服侍陛下,是否太冒险了?”这天家一看到四小姐就想到永乐公主,万一发起怒来……
皇后望向殿门,“天家好不容易对四妹转了脸色,若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况且,”皇后抚上微凸的肚子,“本宫还有这一道保命金牌。”
湛莲跟着明德帝走出昭华宫,暗地里对他使了个眼色,皇帝招手让她上前,并让顺安带宫仆后退十步。
“南燮的珍珠哥哥可是替我留了?我只要长得歪瓜劣枣的。”
“放心,朕替你拣了最大的十颗。”
湛莲灿烂一笑,皇帝还以为她有什么好话,谁知却听得她道:“那哥哥叫我去书房做什么,我昨夜的经文还未抄完,你拿来的妆儿粉儿的也没来得炮制,不如你放我回宁安宫罢。”
虽然湛莲也愿与皇帝多多相处,然而泰来斋朝臣往来,三哥哥多是叫她一人在里屋待着,自己在外商议国家大事,甚是无趣。
他这巴巴儿过来,就是找个借口把她叫到御书房去,可是听听她这嫌弃调儿,湛煊气得笑了,“朕不叫你去御书房多陪陪朕,又怎么显得出朕对你的隆恩浩荡?”
“多多赏赐我一些宝贝,也是能够的,我现在全身上下没一身像样的行头,正等着哥哥你的赏赐哪。”
听这话儿,好似是为了打扮才认回他这皇帝哥哥似的。湛煊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冷笑一声,“你不去御前伺候,又想得了赏赐?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若是有,朕也去做了,何苦当这皇帝?”
湛莲哪里不知道哥哥心思,她忙笑道:“我哪里是想得赏赐,我是想多陪陪哥哥。”
湛煊冷哼一声,率先走了。
湛莲苦着脸,只能尾随而去。
第24章
泰来斋外已有许多臣子等在门口,见皇帝来了忙屈膝下跪。皇帝领着湛莲进了书房,让她去西内堂坐着,要看书挥墨都随了她去。
“我也学秦才人,到外头伴驾。”这秦才人其貌不扬,原是因才德兼备选进宫做了女官,皇帝赏识她博学多才,便留了她在御书房中伺候,还将她嫁与了前廷带刀领军叶禄为妻。
“你也是能抛头露面的主儿?”皇帝瞪她。
湛莲扁嘴,她现在名义上不过是个六品小官的夫人,如何还要似公主那会的不让见人。
湛煊见她扁嘴,马上改口道:“秦才人也不去外边,她在里头陪你。”
湛莲道:“如今秦才人品阶比我高,她在这儿我还得做样儿,还是罢了,我只在这里头抄书。”
湛煊点头,“你乖乖儿,朕不多时便进来陪你。”
见湛莲点头,湛煊才出去了。
湛莲在里间认真抄经,倒也自在,反而是皇帝留在里头伺候的宫婢,见她一脸自在,却是有些古怪了。瞧这悠闲自得的全四小姐,莫非以为陛下是来叫她做客的不成?
这她倒是真误解湛莲了,湛莲从不把自己当书房的客人,她把自己当作主人。
湛煊认真与朝臣商议设置水利局一事,暂且交待下去,挥退了众臣,连口茶都没喝,大步往西内堂走去。秦才人为主子收拾桌上什物,眼见天家去寻那孟夫人,聪明的脑袋也想不通透了,分明那日召孟夫人来时,陛下还冷冷淡淡,怎地孟夫人只吃了一碗鸡蛋羹,陛下就态度陡变了?
湛煊进了内堂,把两个宫婢全都挥退。湛莲恰好抄完一卷经文,献宝似的拿给皇帝看,“三哥哥,你看我抄的。”
湛煊接过一看,意外挑眉,“怎地还在抄经?”他原以为她不过是想得她母妃信任,继而让他看见字迹,只是现下他们已相认了,她怎么还做着曾无比讨厌的事儿?
湛莲道:“我身上发生这等离奇之事,怎能还不相信鬼神?既是相信便能虔诚,因此便决定今日抄写经文为哥哥你与母妃祈福。”
“朕有你这份心便够了,你不必勉强。”
湛莲摇头,“不勉强,我心甘情愿。”眼见他与母妃因她郁结于胸,她又怎能安心?
湛煊见她抄得认认真真,半字没有马虎,不免骤升暖意。她以往那般偷懒,从不愿多写一个字的,如今心中有佛,为了他与太妃,也能静下心来抄这枯燥无味的经书,怎能不令他感动?
“多谢莲花儿,朕若长命百岁,定是托了你的福。”
湛莲眨眨眼,“哥哥是万岁,只活百岁是不是太少了些?”
湛煊道:“只要你陪着哥哥,百岁便足够了。”
湛莲道:“那咱们一齐活万万岁。”
“那敢情好。”
兄妹俩相视而笑。
湛莲拿回湛煊手中纸页,与桌上整齐摆放的一页页经文一同收拾好,又洗干净墨笔,将其挂回原来的位置,将砚墨挪正整齐,这才看了看净齐整的紫檀雕龙弯腿大书桌,满意地点了点头。
湛煊勾了勾唇,食指一弹,将放在书桌边上的字帖挑落一边,湛莲没好气地瞪他,将其收回原处,只是刚摆放好,湛煊长指又挑,这次飞得更远,直直到了桌子中央。湛莲深吸一口气,警告一句再次将字帖放了回去。湛煊笑眯眯地看她一眼,居然大手一挥,将一叠字帖全弄个七零八乱,湛莲闭了闭眼,拿了一本字帖就扔他。湛煊稳稳接住,哈哈大笑。
秦才人与御书房宫仆听得皇帝难得的开怀大笑,不免诧异面面相觑。
二人闹了一场,湛煊这才消停下来。他赔了好几个不是将气鼓鼓的湛莲哄开心了,转眼却见他让人送进来的当归乌鸡汤还摆放在那儿,揭盖一看,却是一口未用。
湛煊皱眉,“你怎地没喝鸡汤?”
湛莲道:“我正抄着经,本想放着冷一冷,谁知却忘了。”
“你忘了,奴婢们也不知道提醒么?”湛煊不悦更甚,扬声就想叫人进来领罚,湛莲忙制止了他,“提醒了,是我没在意罢了,别又怪别人。”
湛煊眉宇间川字未去,湛莲知道自她病后,哥哥一直把她当作一碰即碎的瓷娃娃,每日都变着法子想令她身子好转。这会儿怕是一朝被蛇咬了还未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