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走到她们桌边,沈裕安紧锁眉头,终于看清了让她变成向日葵的‘太阳’。
年级里有不少人认识温姜,在转到现在这个班之前,沈裕安所在的班级和温姜她们班同一层楼,每天听着女生讨论温姜,身边的男生里也有几个对她有好感,沈裕安对她并不陌生。
只是……和女生一起吃个饭,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没位子了,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么秦舒?”沈裕安敲了敲她们的桌子。
“裕安……你怎么了?”点完东西走过来的霍文轩不明所以,他不懂沈裕安为何突然这样。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也太强了吧?周围明明还有好几桌都是空的。
秦舒眉头微挑,对于他打扰她和温姜‘二人世界’的行为虽有不悦,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挑眉,“可以。”
她给温姜介绍,“我同桌,沈裕安。”停了片刻,才小声又加了句,“后面那个,霍文轩,他朋友。”
四方桌边坐了四个人,两个男生没有说话,秦舒也当他们不存在似的,一点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他们,即使沈裕安正灼灼地盯着她们看。
盘子里的东西快吃完了,秦舒瞅了一眼,将自己的汤盅端到温姜面前,“你不是爱吃墨鱼么,呐,都给你。”
汤她还没动过,温姜犹豫一瞬,“那你呢?”
“我喝汤啊,吃吧吃吧。”不由分说把墨鱼全都捞出来放到她盘子里,秦舒心情很好地主动解释,“上次看到你空间说说才知道你喜欢吃墨鱼,好巧,我也喜欢!”
温姜最爱吃的零食是鱿鱼干和墨鱼干,这些事秦舒比谁都清楚。
闻言,温姜扬唇笑了,被当成空气的沈裕安却感觉非常不好。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喜欢吃的东西还让出来给温姜吃,可他呢?平时的零食全都拿去跟她换作业了,就这样她对他还没个好脸……
重重咳了两声,秦舒没理他,他又用力清嗓子,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却不是搭理他,而是准备走了。
“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了。”她牵着温姜的手,对他的笑和对温姜的笑根本不能同等而语。
两人渐远,沈裕安依稀听到秦舒说:‘去逛街吧’‘我有书店的卡可以借书’‘还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
“你怎么了?”霍文轩这时候才开口,“怎么怪怪的?”
摇头说了声没事,沈裕安拧眉思索一会,‘咻’地转头问他,“文轩,你觉不觉得秦舒有点奇怪?”
……
‘奇怪’的释义有很多,东西吃完,沈裕安也没能和霍文轩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霍文轩说的奇怪是指秦舒对他的态度,那种凭空的非好感让他很莫名,沈裕安在想的却不是这么回事,秦舒到底奇怪在哪,他也说不上来,但他知道,自己和霍文轩想的肯定不一样,再怎么说都只是牛头不对马嘴,索性不说。
沈裕安烦闷地回到家,开了电脑正想玩两把游戏,一个对话框突然弹了出来。
秦舒:你小子故意找我麻烦,看我明天不收拾你!
盯着看了半响,他愤愤回过去。
遇而安:你知道吗,刚刚在店里的时候,我看到你身后有条尾巴。
是了,她对温姜简直就像忠犬对主人。
秦舒:哟,嘴炮功夫有长进啊,不跟你废话那么多,明天我们学校算账!
遇而安:你这区别对待还有理了?对她那么好,我呢?每天至少羞辱我一百八十遍!
过了好一会,秦舒才回复,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沈裕安如同被煮熟的虾一样,全身迅速红了起来——
秦舒:我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有点被雷劈的感觉,‘轰’地一声,耳根烧了起来,又羞又恼,还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夹杂在其中。
遇而安:谁喜欢你了?你怎么这么自恋!
秦舒:那就好,千万别喜欢我。
……
沈裕安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那句话好像有和冷水相同的作用,兜头浇下,满腔的温度全都凉了个透底。
她丢过来一句‘不聊了’,沈裕安动动手指,平时惯例的‘拜’却迟迟打不下去。
秦舒当然体会不了他的少男心思,关掉和他的对话框以后,顺手又点开了一直闪个不停的班级群聊。
这个时候就有企鹅号的在班上都比较活跃,平时秦舒不参与他们的瞎聊,基本点开看两眼就关掉,但这次不同,她把聊天记录拉到头上,看完后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对于班级群里的同学而言,这是有点不一样的一次对话,聊地正欢的时候,凭空突然蹦出了几句和气氛完全不符的文字消息——
秦舒:随便乱说没有根据的话,究竟是无聊到什么程度了?
秦舒:尤其是起头的那位,话说的好像你亲眼看到了一样?你是不是吃太饱撑到了没事干?
秦舒:给自己积点口德吧。
他们在讨论的对象正是温姜,考试时发生的事情不知从哪冒出了头,‘温姜太骚被初三学姐打’这种事连他们班级群里都在八卦,可想而知,年级里议论这件事的好事者会有多少。
秦舒字里行间不善的语气溢出各人的电脑屏幕,原本热闹的班级群一时间鸦雀无声。
六年级刚做同学时秦舒各方面都很正常,第二个学期开始就变得有点不一样,她不和班上的其他人打闹,除了跟她一起回家的那几个,也一向很少主动找别人说话,加上她越变越好的成绩,久而久之班上许多人都有点怵她。
而在班级群里起头说这件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茉。
秦舒的话说地如此直白难听,即使隔着电脑屏幕,刘茉也觉得脸上一阵火烧,‘还说是朋友呢结果被人家毫不留情地嘲讽’、‘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啊’、‘看来秦舒也不怎么喜欢刘茉嘛’……她仿佛听到这样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眼前飘过的全是其他人嘲笑的表情。
咬紧牙,她给秦舒弹去一个对话窗口。
不多时,秦舒那边就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茉莉雨:秦舒,你什么意思?!
☆、起冲突
什么意思?
就是看刘茉不爽、比起刘茉更在乎温姜的意思。
这么简单有什么好问的?
qs:字面上的意思。
qs:温姜是我朋友,聊天记录的截图我已经发给了她,请你不要再传播没有根据的诽谤。
qs:多行不义必自毙,犯贱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积点德吧你。
三句话发过去,秦舒勾起唇角,开始考虑是否要拉黑她。
如果刘茉要纠缠的话,那她就陪着玩到底,若要比毒舌,别说现在的刘茉,即使再大几岁,她也不会是秦舒的对手。
刚好,秦舒心里还憋着许多上辈子没能说出口的话,她不在乎别人是否会觉得她咄咄逼人,是否会觉得她欺负‘柔弱’的刘茉,她唯一想的,就是不再受那些窝囊气。
她早就决定,这辈子,要活的痛痛快快!
预料中的撕x没有开始,刘茉那边没了动静,秦舒冷眼看着,不多时那个娇柔可爱的粉色头像就黑了。
兴味索然地撇撇嘴,秦舒关了企鹅。
这样的发展真没意思啊,亏她还以为能嘴炮一把呢,虽然只是网络上的文字,但她绝对能把刘茉说到哑口无言,加上刘茉那个性格,掉两滴眼泪是肯定不会少的。
可惜呀可惜,不管有什么想法,也只能留待上学时再发挥了。
群里的聊天记录秦舒当然没有发给温姜,这种给温姜添堵的事情她才不会做,那么说只是为了吓吓刘茉而已。
自己在背后嚼舌根的事儿被当事人知道了,多少会觉得心里不安吧?毕竟现在还是初一的未成年,秦舒觉得,刘茉对别人的恶意虽然正在发芽成长,但心理承受能力应当还没到能安然面对的那种程度。
估计刘茉要消停一段时间了,能让她闭嘴别再乱逼逼,秦舒觉得这还是挺值得高兴的。
不过,虽然不打算告诉温姜那些难听的话,但还是得找个时间和温姜提一提,省的有人在背地里记恨她她自己却不知道,要是出什么乱子,后悔可来不及。
很快,秦舒的注意力便转移到别处,空闲时间不能浪费,她查了许多资料,各个朝代的正史野史,看起来要费好大的功夫,她决定在不码字的时候一点点看过去,给自己写文增加点素材和灵感。
毕竟,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狗血,可不比小说作者们脑补出来的少。
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到学校,迟钝的秦舒在第一节课过后,才感觉到了空气中那股不对劲。
班里的同学看她的眼神……好像都有点奇怪?她交作业和小组长说话,小组长不搭理她,她问隔着过道的同学问题,对方也推说不知道不愿与她多言……
奇怪,非常奇怪。
用胳膊肘撞了撞沈裕安,她问:“今天大家都是怎么了?我总觉得班上的气氛有点奇怪哎?”
彼时正是课间,她在一片嘈杂中压低了声音,这般姿态倒有点像做贼。
然而,她却没能等到沈裕安为她解答,他皱起眉头,语气颇为不耐:“我怎么知道?你自己不会问他们?”
恶劣的态度和恶劣的语气让秦舒愣了。
习惯了和他插科打诨,习惯了用语言打击他,和平相处了一个月有余,她对他的恶意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友善,至少是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那种。
而他现在的态度让她根本无从反应。
“你……吃炸药了?”她试探地问。
“你才吃炸药了!”他把手中的书往桌上一丢,起身离了座位,临走前丢下一句:“你知道吗?你的某些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舒被他这一通脾气弄地莫名其妙,她原也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烦躁之下,她也把书一丢,出了教室。
走廊上没有沈裕安的身影,他不知走到哪去了,秦舒在心里哼一声不再管他,眼角一瞥,正好看见刘茉同周嘉嘉、陈依三人站在不远处说话。
她们也看到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招呼,也没有笑着迎上来,刘茉先转身朝厕所方向走,随后周嘉嘉也踌躇着跟了去,只剩下陈依一个在原地犹豫不决。
看她欲言又止的望过来,秦舒直接走了过去问,“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秦舒……”陈依小声地叫她一句,“早上刘茉来的时候哭了好久,班上的其他人都吓坏了,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她……语气有点……不过我还是把你当朋友的……你自己……”
“我知道了。”秦舒淡淡打断,语气却很真诚,“不用为难,我不会让你选边站的,你别想那么多,开心就好。”
转身,挥挥手留给陈依一个背影,秦舒回了座位,拿出下一节课的课本,随手翻了翻,终还是忍不住轻笑。
幸好已经不是真正的小孩了,这个十三岁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二十多的灵魂,不然的话,面对这些小孩子们无比热衷无比在意的抱团孤立小游戏,她该有多难过啊。
没什么说不通,事情很好理解,对于这个年纪三观还未成型的少年少女来说,‘被好朋友恶语相向委屈地哭红双眼’,和‘轻声轻气传播陌生同学的谣言’,相比之下,前者要可怜的多。
更何况刘茉一向贯会装模作样。
所以,班上其他人都认为是秦舒不对,也没什么好觉得意外的。
课照样上,时间照样走,中午回家吃了顿饭,下午体育课上完回教室时,秦舒和刘茉又起了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