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易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却又不禁开始生疑,这周池,到底知不知道御虚宫被破之事?
  这时台下的韩敬忽然轻咳了一声,面上仍一派儒雅,朗声道:你周家与我韩家的仇,老夫不愿牵累到小辈身上,可你掳走小儿不说,现在又要毁坏大会,是何居心?
  韩大盟主言重了,周池道,在下不过是看得技痒,想和韩小英雄切磋切磋而已。
  此话一出,又有人喊,魔教中人果然不要脸,早不切磋晚不切磋,非要到金榜夺魁之日,等韩易已轮番鏖战之后再来切磋,真是太不要脸了!
  周池只是含笑,并未把这些话语放在心上,摆手向韩易一请。
  韩易咬牙。
  他料想到今日周池会发难,也早在韩敬身侧做好了安全部署,却没想到周池的目标竟是他,不过这样也好,他就趁此机会提前将人拿下,好早些叩问出山河令的下落。
  韩易只思考了一瞬,便握起行云剑往身前一横。
  韩易不才,但新仇旧恨,倒也愿意与周宫主一战。请
  如此这般的话,请
  周池说罢,忽然合扇一甩,那把折扇忽地变成了一柄长剑,如灵蛇般向韩易攻去。
  周池原本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程序员,但好在有游戏技能加成,一柄御虚剑使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与韩易的行云剑打得可谓不相上下,眨眼间两人便过了数百招,剑刃相撞时的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刀光剑影之中杀机毕现,场下众人看着不由地出声叫好!
  但很快,已战了许久的韩易便因体力不支落了下风,场下顿时有人叫骂,但也有人窃喜,却无人上台助阵。周池不由勾起嘴角,你来我往间还不忘出言奚落韩易。
  原以为你们名门正派都是些侠肝义胆之人,不想尽是落井下石之辈,真叫人开了眼界。
  废话休要多说!你选这时与我比试,焉不是阴险狡诈?韩易喝道。
  在下从未否认自己阴险狡诈,不似你们正道人士,表里不一,虚情假意
  最后一字落下,周池把剑一横,锵的一声,两剑相撞,周池使出内里一催,直逼得韩易倒退了两步,他却丝毫不给人留喘息的余地,飞身踏上对方剑刃,一个鹞子翻身落于韩易身后。
  此时韩易尚未来得及转身,眼看周池的剑就要刺向他的喉咙,那一身白衫的男子却突然在半空中一个旋身,嘴里喝道老贼纳命来,直扑向坐在第一排观战的韩敬。
  异变突生,任谁也没料到,周池兜兜转转,目标还是韩敬!
  然而韩敬当年能杀了祝红叶,又稳坐盟主之位多年,真本事自然是有的,在御虚剑逼近之时一掌震碎了身下交椅,一个掠步退出丈许,而后脚掌一横,敬出了他的卫道剑。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些埋伏在擂台两侧的武侍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合围而上。
  韩敬手握卫道剑,一边与周池缠斗,一边将他往擂台上引,嘴里喝道:今日武林盛会,我见你是小辈,不欲在此时找你麻烦,不想我一忍再忍,你却得寸进尺!我倒想问问,昔日你父助赵天行夺我韩家山河令,一场大战让多少门派兄弟伏尸流血!后我想息事宁人,你母却提剑上门,直言要取我项上人头!如今你掳我爱子,扰我盛会,乱我武林,你们御虚宫到底意欲何为?!
  这一番话一出,四下莫不群情激愤,尤其是金钱枪的掌门陆一鸣,手握一杆长.枪就要上台来,而被人万般声讨的青年却一脸冷漠,嘴里只道:老贼休要多说!提剑便战。
  两人一路从台下战到台上,韩易也很快加入战局。
  两人合围一人,说出去本是让人不耻的,但此情此景,无人提出异议。难得的是,那青年也不辩解,提着一柄长剑与甥舅两个战在一起,刀光剑影之间,更显眉目清冷。百来回合下来,台下已有人暗暗啧声,心道哪怕今日韩易没有与人鏖战,说不定也打不过这位小魔头。
  然而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又百来回合后,周池开始渐落下风,一个不妨,被一剑刺中左肩逼至角落,忽而破空射来一把偃月长刀,铛的一声钉在了擂台的背景墙上,拦住了甥舅两人的步伐。
  谁?!韩敬一声怒喝,抬眼望射刀之处看来。
  这时一道黑影忽然踏过人群往台上奔来,台下被他踩到脑袋的倒霉蛋接连哎呦出声,本该是十分紧张肃穆的环境,却蓦地被搅得滑稽了不少。
  这时有人认出了他的步法,道:这不是须臾一派的须臾步法吗?
  台下有须臾派的,闻言忙道:不认识不认识,这谁啊?跟我们须臾派可没关系啊!
  武打剧瞬间变闹剧,群声叫嚷中,那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已经掠到了台上,一把揽过周池,接着又踏着须臾步法,踩着众人的脑袋消失在了广场中。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这人神出鬼没般的步法给惊到了,只有台上的韩敬一脸铁青。这时韩易忽然喝了一句小贼哪里跑,而后丢给韩敬一个眼神,掠步追了出去。
  第50章 镇山河(12)
  韩易追出道临山庄后便找了一处地方换了外衣,易容成段卓的模样,沿着周池不慎滴落在地的血迹,一路追了过去,最后在青州城一处山庙里找到了两人。
  他刚要进门,一柄长剑破空射来,笃的一声没入木门之上,剑尾摇晃,嗡嗡作响。
  赵况替周池绑好肩上的绷带,将其扶到桌前坐下,而后走到庙门前,伸手拔下木门上的剑,剑尖指向韩易,本就冰冷的面容此刻更加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老实交代,你是如何寻来的?
  两人冷着脸对视,眼中皆有暗流涌动,这时周池忽然叫道:师兄。
  赵况拿剑的手微微一顿,最后挽起一个剑花,将剑背于身后,无奈地走到周池身前将他扶起,眉宇间满是不赞成之色: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起来做什么?
  周池摆手不言,一直迈步走到韩易身前。
  其实方才他完全可以不接这一剑,然而犹豫之间韩易的剑锋已经递了过来,那时再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他干脆自己卖了个破绽,叫系统屏蔽了痛觉后把左肩给送了出去。
  他挨了这一剑,痛倒是不觉得,只是利刃劈开皮肉的触感让他有些不适。此刻他站在韩易身前,原来那袭染血的白色长袍已换成了天青色纱衣,露出下面的白色里衬,行动间,伤处的白色绷上隐隐渗出了红色血痕,更显得他容色苍白,不似真人。
  【叮!目标人物好感+10,虐心值+5,当前好感度:58,虐心值:5,攻略进度:5%】
  宫主韩易皱眉,伸手意欲扶他。
  噌
  利剑忽地出鞘,锋利剑刃倏地横在了韩易颈前,而手握利剑的周池虽然容色苍白,一双星目却显得异常明亮,眼神直扫过去时,直激荡到了韩易心里。
  利刃在前,性命攸关,然而韩易却不由地心猿意马起来。
  宫主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池冷笑,敢问段公子从何而来?
  自是从客栈而来,宫主为何这么问?
  周池冷哼一声,剑尖挑开他的外衣,道:既是从客栈而来,那这又是什么?
  韩易一愣,接着迅速反应过来方才时间紧迫,他为图方便,追过来时只换了外衣,却忘了之前在台上他刺了周池一剑,鲜血喷洒而出,在他的里衣上也落下了点点红梅。
  韩易额上微微冒出些许冷汗,然而眉宇之间却满是不解和疑惑。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韩易的演技还是很不错的,然而要想识破他的方法也很简单,不过周池暂时还没有点破他身份的计划,于是采取了一种更为温和的试探方式
  手握长剑的他突然毫无预兆地挥剑向韩易砍去,韩易猛地一个后仰躲过,抬手挡在身前,剑刃与他的护腕撞在一起,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韩易满目震惊:宫主?
  周池毫不理会他的惊讶,只管舞剑逼近,且一招比一招凌厉。
  韩易微微拧眉,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周池的意图,只用拳脚抵挡,却因不敌,渐渐被逼至角落。当再一次狼狈地躲开周池的御虚剑后,韩易微怒道:段某听闻武林大会上御虚宫主剑挑盟主,却因受人合围而负伤遁走,心下忧虑,疾行赶来,却不知宫主这是何意?!
  说得好听!你又如何知道我们藏身此处?!周池低喝,分毫不减手下攻势。
  周宫主未免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韩易狼狈躲过一剑,段某沿着宫主不慎滴落的血迹一路寻来,为避免暴露宫主踪迹,在下一路走来一路抹去血迹,此心昭昭,天地可鉴!
  这时韩易已被彻底逼到了角落,周池总算停下攻势,一柄剑却始终架在他的身前。
  他手握长剑,给赵况使了个眼色,赵况会意,立即飞身出了山庙。
  赵况一走,山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此时白昼已过,夜幕缓至,山庙中间那一堆小小的篝火在深蓝夜色里热烈地燃烧着,橙红的火光斜斜地打在周池脸上,却掩不住他因受伤失血而显得苍白了不少的面容。
  韩易看看他,正犹豫要不要趁机把人拿下,出去查访的赵况飞身回来了。
  赵况进门,冲周池点了点头,周池这才收起长剑,伸手捂住伤臂,脸上闪过一丝隐忍的痛楚。赵况见状,双眉拧起,默默替他解开绷带,重新敷洒了一点金疮药后再度缠上。
  伤口过深则难愈,少主不可再任性了。
  周池点头,视线越过赵况肩头,落在韩易身上:段公子坐吧,刚才多有得罪。
  韩易脸上的恼怒之色还未褪去,闻言略带讥讽道:宫主为人谨慎,段某自能理解。说罢转身去山庙外捡了几根树枝回来,而后一撩武袍,长腿一跨就地坐下,手里拿着一根树杈子在篝火堆里轻轻拨动着,不时往里加点柴火,篝火中,烧红了的树枝哔波作响。
  韩易一边拨动火堆,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宫主曾问过段某,是否愿意去刺杀卫道剑韩敬今日大会,宫主为何不让段某一道同前去?
  让你一同去做什么?周池微抬眼皮,去送死吗?
  韩易蓦地闭了嘴。
  确实,他所扮演的段卓,武力远不及舅舅,所以这魔头并非是一早就怀疑了自己,而是觉得觉得他去了不但没什么作用反而容易平白添伤吗?
  不知怎的,韩易的心情忽然有些微妙。
  【叮!目标人物好感+5,当前好感度:63,虐心值5:攻略进度:5%】
  这间山庙虽然地处偏僻,但毕竟还在青州城的管辖范围之内,于是周池决定稍事休息一会儿后便启程赶回御虚宫。
  是夜,赵况给周池略微易容了一番,而后灭了篝火,三人无声地潜入了夜色之中。
  一夜疾行,一路无话。
  次日清晨,官道边的一个早点摊上,易容成大汉模样的周池正坐着吃饭歇脚,忽然一个身穿粗布短衣、肩背一小捆细柴的少年郎着急忙慌地从山道上跑了下来。
  那少年郎跑到热气滚滚的摊点前,一边卸下柴火一边向那老板窃语着什么,却被老板斥责了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凭着过人的耳力,周池听到了红衣娃娃脸受伤等字眼,他手里的茶碗还未放下,视线与对面的赵况隔空相撞,两人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老板,结账。赵况道,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在桌上。
  哟,三位客官不再吃点?
  差不多了,趁天还不热,得抓紧赶路。赵况道。
  说的是说的是,那老板收了钱,脸上笑容很是灿烂,那几位客官慢走。
  赵况略点了点头,三人起身,沿着官道继续往下走,然而他们才刚走出小摊老板的视线,周池便示意几人分开行动:快分头去找,那小儿嘴里说的像是嵇水。
  赵况安慰道:这并非是回御虚宫的必经之路,少主不必太过担忧。
  这当然不是回御虚宫的必经之路,但有韩易这个人肉gps在,他们的行踪必然不是秘密,那么嵇水候在这儿来和他们偶遇也并非没有可能。
  周池这么想着,面上担忧之色却丝毫不减,丢下一句分头找后便率先掠步离开了。
  他装模作样地找了一圈,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口哨。
  周池挑眉,果然来了吗?
  他略点足尖,往哨声传来的方向掠去,很快就看见了赵况与被他扶着的嵇水。
  此时的嵇水依旧是一袭红衣,从他微敞着的领子里能看出绷带一角,不过从神色上来看,他的脸上并无伤后的苍白与憔悴,想来是他精通歧黄之术的原因。
  他看见周池,主动迎了上来:小师兄
  师弟!周池扶住他,你为何会在这里?你受伤了?!
  说来话长嵇水苦笑,你们离开后不久便有人夜袭御虚宫,我本想去找祝方师兄,却发现他的房间早已空了,于是我又去了明明阁,然而山河令也不见了,惊惶之间,我被一个蒙面人当胸刺了一剑。我见御虚宫已经彻底陷落,回天无力,便奋力跑了出来
  话未说完,赵况骤然变了脸色:你说御虚宫遭人夜袭,祝方不见了,山河令也不见了?
  嵇水动作一顿,继而点头:是。
  不可能!赵况喝道,御虚宫位置隐蔽,怎么可能有人找到?
  我不知道!嵇水也跟着低吼一声,我不知那些人为何能找到御虚宫,总之这次夜袭打得我们措手不及!如今御虚宫没有了!二师兄和山河令也不见了!
  不可能!赵况再次喝道,忽地他想起了什么,拔剑冲向他,怒道,是不是你?!
  什么?韩易一脸惊疑。
  师兄你冷静一点。周池压下他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