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听李淳说让他们回祖籍福平住上一阵子，顺便让李侠帮忙他收租，廉山就知道这是想让李秋暂时离开这地方。他也觉得理所当然。李秋如果继续生活在中京，他除非不出府门，否则就一定会有人问东问西，甚至是在背后指指点点。与其那样，还不如离开这儿。
而且对廉山来说，没有李淳在那里像个背后灵一样的看着他，他跟陆青就不用每次聊正经事都需要用操作手册了。放着话也不能直白的说，闹心。
福平距离中京其实并没有太远，都是在同郡。只不过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气候风土上没有什么改变。不过在镇子上生活，可跟郡城生活完全不同。至少氛围上而言陆青觉得这边要轻松很多。“我觉得这里的感觉真不错。”
廉山笑着说：“我的故乡跟这里倒是有一点像。县城外有高山环抱，有一条河将县城一分为二。岸边的商户是最多的，人们也会在河边洗衣聊天。河不宽的地方，人们懒得走上几百米去过桥，偶尔还会用长杆子吊着东西跟对面的人接递东西。”
扭脸看着廉山带着淡淡笑容的表情，陆青知道他即便是离开家乡五百多年，在档案时空里活了快千年。他也还是记得住家乡的点点滴滴。廉山是想家了。“这次任务结束咱们可以回去一趟吗？我想看看你的家乡。”
廉山揉了揉陆青的头顶：“可以啊。不过就回去看看郭家人好了。然后我们再去看看我的家乡。虽然时光不再，但美味还是传承下来了的。”
“不能回到过去吗？”陆青问。
想了一下，廉山回答：“可以是可以。但最好还是不要。因为不是档案时空就等于是直接参与了完整时空的进程。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有特别大的影响。所以我们的权限需要开到极大才能回到自己所在时空的过去。当然也并不建议这么做。”
陆青懂了，也明白了这一点。档案时空虽然也是真实的世界。但是那只是真实世界的一个时间碎片，他们改变了档案时空的一些事，却不能影响真实世界的时间线大方向。所以要么当事人可以承受抹杀跟他们离开，要么解决掉戾气后投胎。他们不能真的因为知道死因而将当事人的命留在原本的时空。如果他们真的回去了，那可能煽动的就不只是蝴蝶的翅膀了。而时间越久，对该时间点的以后改变的就会越大。而档案时空往往都是该时空的正在进行时，这个是有本质差别的。“那好吧。品尝一下你家乡的美食也行。”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前面的车夫赶紧来报：“二爷三爷，前面围了不少人，咱们的车过不去。”
两个人停止用手册交谈，然后廉山撩开车帘。“去看看什么情况。”
一旁牵着马走的小厮赶紧跑了过去，片刻之后就回来了。“回二爷，前面有一个人躺在了路上，好像是受了伤。没有人认识。所以也没有人管。不过已经有人去衙门了。”
廉山皱了下眉头。回身看陆青。陆青说：“不然咱们去看看。要是还有得救，先别人救了再说。左右咱们也不差那几个银子。”
“听你们三爷的吩咐，赶紧去看看。找郎中救人。不然这路也让不开。”
衙门的差人比郎中来得更快。李侠这次是带着自己手下的得力助手来回来的，有很多事这位侯府二爷不需要都亲自过问，自然这位人称二掌柜的管事赵江就去跟衙差交涉了一下这个事。
听到是中京李侯府的二爷和三爷回乡，那衙差怎么敢怠慢。赶紧到了马车前，要不是赵江拦着，他们几个都想跪地磕头了。“我们二爷三爷不喜欢这个。”
这时候廉山开了口：“我们这次来要在家里住上一些年月。而且我三弟身体不适，需要清净，回去告诉陈大人，改日我会邀请他过府饮酒。”
差人赶紧应声：“二爷放心，您的意思小得明白！我们定会护好府上安宁！”那意思就是让他们家大人别去叨扰，人家想见他了，自然会让他过去的。没法子。虽然侯府的二爷三爷不是官，可人家是勋贵，又哪里是他们大人可比的。
廉山又说：“今日我们遇到了这件事，救人看病的银子就我们给了。不过这人是什么人你们还是要调查清楚。是病了还是被人伤了总要有一个说法。”
差人道：“爷您放心，小得这就去调查。查到了一定立刻……回禀这位管事先生。”
这对李侠和李秋来说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但是对陆青和廉山来说却不然。他们这次的任务可以说连当事人的名字都是到了之后才知道的。那么解决掉了那个坑害人的罗桁。再出现什么意外他们都得调查一番。这个他们一回到福平就横在他们马车前面的人，必然是要让他们有所怀疑的。
要调查这个人的详情还算是简单。毕竟人都是他们救的，医药费也是他们出的。赵江去询问这个人的来历，那个人苏醒之后就告诉了他。但至于这个自称叫丘亦的人是不是给了他们真名实姓，这个可真不好说。
丘亦告诉赵江，他是西京人士。家中原本是做粮草生意的。不过后来一批替朝廷采购的粮草出了事，他赔了个倾家荡产。这次从西京赶到这边，是为了投靠亲戚。另外他还有一个没过门的未婚妻，这次也是打算来这边完婚。没想到未婚妻一家嫌贫爱富，知道他家破人亡之后就拒绝履行婚约，还把他赶了出来。他那曾经的准大舅子还找人打了他一顿，就把他打成了这样。而他那些亲戚，也不算理他，他这才晕倒在路上。
听起来的确是一个倒霉又可怜的人。可这事儿仔细一想，又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于是廉山让赵江再去调查一下丘亦说的亲戚和未婚妻一家。
“这听这可都是影视作品里的桥段啊。”无人时，陆青忍不住吐槽。
廉山笑道：“这事儿也不奇怪。只要是有这种指腹为婚传统的地方，都少不了孩子大了家世变了反悔的。你别看戏文里这么说。女方嫌贫爱富。可谁愿意自己宝贝大锦衣玉食的女儿就为了自己以前的一句话就要嫁过去吃糠咽菜？换做你你愿意吗？”
陆青摇头：“那肯定不愿意。那悔婚就算了，怎么还打人呢？”
“打人自然是有打人的理由。只不过这理由有的有道理，有的没道理。等赵江查清楚再说。”
要知道丘亦跟他未婚妻一家的事还是比较容易的。赵江直接问了当地衙门的差人，那几位就七嘴八舌的把他们知道的和他们猜测的都说了。
赵江回来之后跟廉山和陆青转述：“当初丘家跟王家是通家之好。而且是几辈子人的交情。不过后来丘亦的父亲迷上了一个女人，甚至不惜倒插门跟着去女人的家乡西京。因为这件事跟丘家所有人都闹得非常不愉快。更是气得丘亦的祖父吐血，好悬没要了那条命。不过后来丘亦他爹到也没有倒插门，而是把老丈人的生意给接管了，并且把生意做得挺大，成了西郡那边第三大粮商。因为他有了出息，这才又跟丘家的人有了联系。正好是他带妻子回家乡看望父母的时候，他夫人怀上了孩子，就是丘亦，为了跟老家这边有一个关系，又正好当时王家出了一位当官的，而丘亦父亲又把生意做得那么大，于是就有了这指腹为婚。”
陆青微微皱起么头：“那就是说丘亦没有说谎喽？”
赵江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有一件事丘亦没有讲。那几位差人也只是听说的。就是丘亦今年二十有三，膝下已经有四子三女。虽然没娶正室，但贵妾和通房那就不知道有几个了。而且按理说他跟王家的女儿有婚约在前，两个人又是同龄。他二十三，王小姐自然也是同岁。他当年不曾来迎娶，现在家破人亡就剩下他自己了，他来投奔这个有婚约的岳家，这说不过去。”
“二十三岁还不成婚……而且还是有婚约在身的。那王小姐这么多年该如何自处啊。”这个时代男人三十多不成婚都没所谓。那不一定没有子嗣。但女子就不同了。过了二十还未嫁，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更何况这还是有婚约，且未婚夫还活着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听说之前王家去西京送了几次信，得到的都是再等等的说法。王家实际上已经给丘亦送去了断亲书。这事儿我又去打听了一下千真万确。而且王小姐三年前已经成亲了。”
“那打死他都不多。”廉山喝下茶，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脸皮这么厚，人品这么差，也是我所没想到的。人呐，都得活得够长久才好。不然你连见到的人渣都没有长寿的人多。”
赵江嘴角抖了抖，也不知道怎么捧主子的这句话。“那这个丘亦咱们还管吗？”
廉山看陆青，陆青说：“既然救了开始，就不能半途扔了不管。到底也是一条性命。不过救了命就算了，其他的不用再理了。对了，也不许他用咱们李家的身份去说三道四，这一点你有分寸。”
赵江领命离开。廉山笑呵呵地看着陆青：“没想到有这种翻转吧？”
陆青叹了口气：“人品太次了。他怎么有脸干找来王家。明明是他先负义，还能有倒打一耙。说真的，王家那个公子打他没打死就算是上头有王法镇着了。”
“所以这事情啊，不能只听一面。当然王家这边你说的必然也都是他们的道理。但年纪这件事骗不了人。如果不是丘家不来迎娶，王家的女儿也不会另嫁。更何况丘家的本家还在这里呢。如果不是丘亦做事缺德在先，丘家也不会允许王家的女儿嫁给别人。所以就这一点而言，丘亦就不是个东西。更何况丘家本家的人不许他进门，不认他这个子孙。明显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家破败。到底也是嫡孙，不可能这一支的一条血脉都不要。可见是真的惹人的玩意儿。”
说到丘家，陆青忙问：“李侠的记忆里，有关于丘家的事情吗？”
“没有。李家离开祖籍挺久了。虽然在这边有房产地业，也有老宅。但因为族亲比较少，也都是旁支，所以平日里回来的次数很少。李侠他们这一代都是在中京出生长大的，就没回来过。所以他们的记忆里就不会有这边都有些什么不相干的人。不过这不是要紧事，咱们回来了，连县太爷都得来巴结，更不用说是其他人家了。只要放出风声咱们肯见外人，那递拜帖的人都得踏破门槛。”
“那就宜早不宜迟。总得先摸清楚福平这边都有些什么人，这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