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笔落下时,难得寡淡的少年都长长舒了口气。头朝后扬去,彻底的伸了个懒腰。隐约听到了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响。
但是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真不错。
南城已经过了最冷的那段时间,午后的阳光从2米*2米的田字窗外透进来,照在人的身上懒洋洋的。透风口灌进来的海风,把绑好的窗帘吹得摇摇摆摆。布料撕扯的声音都能窸窣地传进人的耳朵里。
赵生闭眼呆坐了十分钟。这里在南城新区,比老城区那边更靠近海,也更接近阳光。
再等他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丫头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压着两本错题集,身体微微起伏。呼吸声轻浅,气流扑下来,跟着纸张也颤颤巍巍的。
赵生往近处凑了凑,长大之后,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过南的容貌。婴儿肥的脸蛋如今都利落了,五官精致,皮肤雪白。和性格完全相反,过南长相倒是典型温婉的江南女子。
少年的脸庞被阳光照的发烫。
他回身,把刚才合起的作业又翻了开,握笔在感悟处又添了一句话:
因为她是树,我才愿意成为树。
*
过南醒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空了。
桌上留了张字条,是赵生,他的笔迹很好认。用犀利的楷书写了两个“谢”字。
丫头把字条塞进相框的背面。抱在怀里傻笑了好一会儿。
*
殊死拼搏之后也终于迎了新一学期的开学季。每当这个时候,无论多么讨厌上学的学生,都会怀揣着一丝显而不露的期待。空旷许久的操场上又会响起久违的欢声笑语。
这又是南城别于新年之外的另一种热闹。
但是,随着开学这段的热潮渐渐过去,之后的一个月里,整个学校都弥漫着一种慵懒的气息。
老师们管这叫“春困”。
“蔡小书,”薛城黑着脸,把手里的教科书卷起来大力敲讲台,“蔡小书!”
“啊~啊,在,蔡小书在。”被叫的人在一声惨叫中跳了起来。过南在底下掐她了。
薛城伸手把面前扬起的粉笔灰扇开:“你是猪么?一天往二十四小时里睡。”
这丑丫头本来就是全班的笑话,这下倒好,被薛城这么一骂。整个班级都躁了起来,哄堂大笑,像复读机一样跟在后面重复:你是猪么?
蔡小书尴尬,伸手挠了挠头,龇牙一笑:“不是,老师。”
“都给我安静。”薛城顺手就把指尖的粉笔朝后排捣乱的男生扔了过去,“就你们会起哄。”
然后回头过来瞪着蔡小书:“不是的话,就给我睁大眼睛盯着黑板看。去年年底省级联考,你拉了我们班0.2的平均分,自己有空好好反省反省。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会输给(二)班,啊?”
“是。”
真罪过。
蔡小书把眼底的一丝不屑藏好,打哈哈似得在薛城跟前儿急点头。
过南曾说过,小书本质上是个极其高傲的人。她从不在任何流言蜚语面前辩解或发表评论,是因为她根本不屑,不屑和面前的这些的人吵架浪费自己的时间。
下课铃声响了之后,过南拖着她去厕所里洗脸,清醒清醒:“你怎么回事儿啊?就算晚上码字,你也要有个限度吧。这么下去早晚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没有~”蔡小书摆摆手,她这段时间一个字都没写出来,“我……”
刚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两个人的脚步同时在女厕所门口停了下来。对视一眼,消音下去。
“你说蔡小书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一天到晚傻不拉几的。”
“谁知道啊。唉,不过我倒是听说娟子有个朋友之前和蔡小书是小学同学,说她小时候滑滑梯的时候撞过脑子。”
“是么!怪不得,人又长的丑……”
过南叉腰,憋着气笑、差点儿昏过去,凑到眼前人的耳朵根上:“你脑袋撞过啊~我都不知道。”
蔡小书白她一眼,横着眉冲她做口型:滚蛋。
那厕所里:
“也是,你说过南成绩挺好的,怎么总是和她在一起啊?”
“成绩好有屁用,你看看她做得那些事儿!要说蔡小书是个傻子,那她就是个疯子。两个人做朋友倒是绝配的……”
小书摊手白眼。哈哈。苍天绕过谁!
里面儿的两个人甩了甩手上的水,边说边笑、从厕所里走出来。
……
我尼玛!
那两活爷爷双手抱着胸站在厕所门口,也不说话,就笑眯眯地瞅着她们。叫人毛骨悚然的。
差点儿没吓个半死。
所以说背后讲鬼话要不得。
正常人……会这样么?
说坏话的小丫头也是鸡贼,拉着旁边丫头,指着走廊尽头的(二)班、茬开话题:“唉,快看快看,是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