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科是位于厂区的四间平房,后勤办公室是最边上的一个小房间。子言锁好门便往通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刚走到主干道的时候,听到有人喊:“嫂子!”
她下意识转头,看到路的对面站着一个穿着藏蓝色制服的男人,竟然是云磊,纳闷地问:“云磊?你怎么在这儿?”
云磊走了过来,笑着说:“嫂子。我来找三姨问点事。怎样,工作还适应吗?”
“挺好的,这几天已经完全适应了。”子言很庆幸自己能有一份工作,但工作了几天,总觉得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但工作嘛都是为了生活,喜欢不喜欢的都是要做的。
“三姐!”
两人正说着呢,子言就听到有人喊她,转头一看见乔玉香跑了过来。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玉香跑到子言的身边,和她并排走着,可眼睛一个劲地瞄走在子言另一侧的贺云磊:“三姐,你要回家吗?”
子言真的佩服玉香这变脸的功力,之前在家里见到她,一副嫌弃和厌恶的嘴脸,现在又亲昵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这么多年的姐妹,子言对这个妹妹还是很了解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总没安什么好心。
子言不愿搭理她,因为早就跟他们断绝了关系,只对云磊说:“咱们走吧。”
“三姐,这位公安同志是谁啊?”乔玉香对于子言冷漠的态度视若无睹,她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态度,她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想知道子言身边的男人是谁,目光也被他吸引着。这个男人长得唇红齿白,模样俊俏的不像话,有种超越了性别的漂亮。
他和子言看上去很熟,可子言当知青六年,在京都市没什么朋友的,那肯定就是婆家那边的人了。
玉香看子言不搭理她,便对云磊甜甜一笑,搭讪道:“同志你好,我是子言的妹妹,我叫乔玉香。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贺云磊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大嫂的妹妹。乔家人是怎么对待大嫂的,他是知道的。可以说是冷酷的,毫无亲情可言的。
大嫂对这个妹妹是这种态度,可见,这个妹妹平日里也不是个好相处的,而且,就这股子上赶着,不顾别人感受的劲儿就挺让人反感的,他唇角微微扬了一下,故意问子言:“嫂子,你认识她吗?”
子言目视前方,毫不犹豫的道:“我不认识她。也是奇了怪了,还有人还有乱认亲戚的。”
“三姐,你怎么这样啊……”乔玉香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若是别的男人看到,大概会觉得楚楚可怜,惹人心疼,可云磊当公安的,什么人没见过,她故作委屈的样子,挺假的。
贺云磊虽然喊子言大嫂,可他比子言大四岁呢,子言对他来说是要敬重的嫂子,也是要保护的妹妹,眼神一冷,不客气地说:“这位同志,我大嫂说了,她不认识你,请你别再打扰我们。”
乔玉香当下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当下也停下了脚步。这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可一点风度都没,她可是女同志,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对了,他喊子言大嫂,难道,他是贺云州的弟弟?也就是说,他也是司令的儿子了?
子言和贺云磊一起出了厂子,她看了一下云磊:“云磊,让你见笑了。她是我妹妹,我只是不想认她,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近人情,六亲不认?”
云磊一想到刚才乔玉香那个样子,就觉得反感,他当公安三年了,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的。
那个乔玉香一看就是个野心勃勃、心术不怎么正,而且精于算计的人。
“嫂子,你家里的事,我是知道的。他们那么对你,你不认他们是对的,如果是我,我的做法和你一样。”
“谢谢你的理解。”子言笑了笑。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在意贺家人的看法,“你今天回家吗?你大哥说今天回来。”
云磊摇了一下头:“你和爸妈还有大哥说一声,我今天还有点事要处理,不回去了。过两天忙完,就能回去了。”
“好。那你忙你的吧,我先回去家了。”
子言回到大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走在家属院的小路上,心里想着的是贺云州今天要回来了。
前面走着两个人,看背影是女孩子,不过,应该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便没有上去打招呼。
“丽雯,贺大哥怎么会突然结婚?我听人说,贺大哥的媳妇原本是个知青,回城后没地方去,又不想回去当知青,所以才嫁给贺大哥的。”
一道女人的声音低低地传入了子言的耳朵里,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是啊,她原生家庭不太好,爹不疼娘不爱的,当了六年知青回来,被家人赶出了家门。无家可归,身无分文,能嫁给我哥算是享大福了。”
另外这一道声音,子言听着有些熟悉,好像是她结婚那天,说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个女的。
“看她漂漂亮亮挺单纯的,没想到还挺有手段的,竟然能让贺大哥娶了她。”
“为了留在城里,可不就得耍点手段吗?我哥估计看她可怜,才把她娶了的。她嫁给我哥,还不就是为了回城,看中我哥家庭条件好吗?”
子言的脸火辣辣的,有些生气,也有些伤自尊。贺家身边的人大概都觉得她是飞上枝头的凤凰,攀上高枝了。
他们这些人都看不起她,大概觉得她不过是个初中毕业,被家人遗弃了的一无是处的落魄女,耍着手段高攀上贺家,利用他的军人身份,逃避回去当知青的命运。
她嫁给贺云州是有一点点私心的,那就是不用回知青点面对那个不怀好意的主任,可这不是她选择嫁给贺云州的全部理由。
之所以嫁给贺云州,是觉得他有担当,有血性,对要和她在一起这件事上很真诚,所以,她才下定决心嫁给了他,步入了这个让她曾经望而却步的家庭。
前面的人一转头,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子言,忙对陈丽雯说:“别说了,你看后面……。”
陈丽雯转头,就着路边的灯光看到了乔子言,刚才说的那些话都被她听去了吧?背后议论人是非,本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还被当事人听到了,挺尴尬的。
子言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他们走过去:“怎么不说了,我正听到精彩的地方,继续啊。”
那个说子言是非的女孩子,尴尬又窘迫,对陈丽雯说:“丽雯,我肚子疼,我先走了啊。”
陈丽雯倒是淡定,双臂环抱在胸前,目光高傲地看着子言:“怎么了,我们的话,戳到你的痛处了?难道我们说的不对么?”
子言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贺家什么人,但喊贺云州哥,应该是很亲近的人了,言语中都是对她的敌意,或许她喜欢贺云州,才会这样。
“你喜欢贺云州对吗?我告诉你,我嫁给他不是为了逃避当知青,他娶我也不是可怜我。我和贺云州结婚是因为我和他相互喜欢。”
陈丽雯的小心思被子言戳中,脸当下就难堪起来:“是,我喜欢他,又怎样?我和他认识十多年了……”
子言不想听她说下去:“你喜欢他,又得不到他,认识十多年又怎样?我觉得你比我可怜,贺云州怎么没可怜可怜你,把你娶了?”
“你……”陈丽雯气结,却又无力反驳,“别以为你嫁给了云州就了不起了,你什么都不是!”
子言冷冷道:“我是贺云州的妻子,是他喜欢的人,什么都不是的人是你才对。请你不要在背后对我说三道四的,这都是不道德的行为!”
“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如果不是靠着贺家,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陈丽雯说完扭身就走,子言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不靠任何人。
嫁到一个好家庭,并不代表自己多了不起了,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她要证明给所有人,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也要证明给自己,她是最棒的。
第20章 、20
贺云州回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天黑沉沉的,可心里是敞亮的。将自行车停在院子里,?推门进了屋子,见客厅安安静静的,?没人。
父母和云磊的工作都很忙,?不在家是常有的事,他也习惯了,?子言的工作是定时定点上下班的,?她知道他回来,?肯定是在家里的。
贺云州便轻手轻脚地上楼,来到他和子言的房间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却见子言坐在床边,?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搁在床边的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昏暗的灯光下,?她仿佛被愁云笼罩。
子言看到贺云州回来,这才回神。半月不见,之前培养起来的熟悉感都没了,?竟然有些生疏和无措,?她站起来:“贺云州,?你回来啦。”
贺云州以为自己回来,子言会欢天喜地地扑到他的怀里,用小脸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可结果,?她站在原地动都没动,而且,脸上写满了心事。
贺云州走过去,把他拽到面前,满眼关切地盯着她的小脸,“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你想多了。”
贺云州伸手捏住子言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他一脸的严肃:“好啊,你还学会说谎了?快说,怎么了?”
子言贝齿咬了一下红唇,才犹豫着说:“贺云州,之前来参加我们婚礼的一个女孩子,长头发,双眼皮,大眼睛,眼尾还有个痣,她是谁啊?”
眼尾有个痣,贺云州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陈丽雯,“是爸爸的战友陈伯伯的女儿,陈丽雯。他爸爸早些年牺牲,母亲过世,把她托付给我们家照顾,她上大学后就搬了出去,怎么,她惹你了?”
子言这才明白陈丽雯和贺家的渊源,原来是在贺家长大的,那相当于是亲人般的存在吧。
“我刚才和她吵架了。”子言一脸心虚,自己刚嫁过来就把他的亲人得罪了,怕是不好交代了。
“怎么吵架了?她是不是欺负你了?”贺云州剑眉一皱,担心起来。他家媳妇娇娇弱弱的,性子又软,陈丽雯那性格高傲又盛气凌人的,自己这小媳妇对上陈丽雯,那还不得吃亏吗?
子言想了想觉得直说比较好,万一陈丽雯恶人先告状,她就落下风了,“她是不是喜欢你?结婚那天,她说我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刚才她在路上,她跟别人说你娶我是可怜我。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她那么说,我很生气,就和她吵架了。结果,她被气走了。你不会生气吧?”
贺云州不知道结婚那天陈丽雯还说过这种话,简直太过份了,她也算是在贺家长大的,怎么能这样诋毁他的妻子:“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去找她让她像你道歉!”
“不要去!”子言拽住了他,“那你,是可怜我才娶我的吗?”
“你别听她胡扯,我怎么想的,她能知道?”贺云州知道子言为什么不高兴了,陈丽雯那高冷,傲慢的性格,说那些话,肯定是伤子言的自尊了,“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我怎么偏娶了你?”
子言小脸上都是他喷洒过来的灼热呼吸,鼻息间也都是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她小脸热热的,顺着他的话问:“那……你为什么娶我?”
贺云州微微挑眉,有几分不自在,又很坦荡地说:“老子喜欢你呗,还能为什么?”
子言的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小脸也绯红一片,心里甜甜的,好像吃了蜜糖一样甜。女人都不能免俗,就爱听些甜言蜜语。娇噌道:“你,你粗鲁,你才不是我老子呢!”
贺云州不想让子言委屈,可还是委屈了她,陈丽雯,太不像话了,“以后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知道吗?”
“好。”
吃过晚饭后,子言洗漱后躺下了。她拿着一本书看,缓解紧张和不安,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贺云州洗漱完进来,只穿着一条军绿色的短裤,露出了粗犷的体魄。肩膀宽厚和腰腹组合成了倒三角,肌肉一块块的鼓着,线条优美,充满了力量感。
小麦色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让人看的脸红心跳,邪念丛生。只是身上的皮肤,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可见是经历了多少生死瞬间,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贺云州反锁了门,来到床边坐下,见子言端着一本书看着。眼神飘忽,小脸粉红,明显是在害羞。他拿走了她手里的书,放在桌上,而后倾身躺在了她身边。
子言正想让一让位置,却被她一把抱在怀里,身体便和他结实的胸膛契合在一起,隔着单薄的睡衣,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火热和坚硬。
子言虽然早就和他有过了亲密的接触,但毕竟还生疏的很,她娇羞地抬头,正对上他灼灼的视线。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眉骨很高,眼窝深邃,鼻子高挺,嘴巴的唇线也很完美,不管是哪个角度看,都是好看的。
贺云州的怀里是她娇软馨香的身体,他的血液在沸腾,心脏也在剧烈地跳动着,想要将她一口吃掉,却又怕她像那夜紧张害怕,便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他无法参与到子言的生活中,因为,他身不由己,但很想去了解她的一切,“你跟我说说,这些日子,你都怎么过的?”
子言能感觉到他身体迸发出来的渴望,也能感觉到他的隐忍,她咽了咽嗓子:“也没什么,爸爸妈妈每天都很忙,云磊也不经常在家里,大多数就我自己一个人。
我每天打扫一下卫生,做做饭,看看书或者电视,偶尔会有人来家里串门,然后时间就这样过去,我也开始上班了。”
贺云州眯眼,眼神变得很危险,一字一句问:“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想我?嗯?”
噢,这个男人又来了,这还用问吗?子言眼珠一转,有些狡黠地说:“你闭上眼,我告诉你。”
贺云州挑眉,但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还不忘提醒她:“说吧,我在听。最好能让我满意。不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两片柔软的唇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唇上,温热的带着淡淡香气的呼吸,也喷洒在他的脸上。
贺云州只觉得身体窜起了一阵热浪,直达下身,他骤然睁开双眼,黑沉沉的眸子望着眼前的小丫头:“你在做什么?”
子言双颊绯红,吐气如兰的道:“我在用我的方式向你表达我有想过你。”
贺云州的脑袋轰的一下,什么理智都没了。低头,结结实实地吻上了那两片他觊觎了许久的红唇。
床头的灯亮着,可以清楚地看到彼此的容颜,他的表情似难过又似享受,不知道是舒服还是痛苦。
子言完全容纳了他,她羞的闭上了双眼,不敢去看他,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十指紧扣,肌肤相贴,无比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