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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日下了雪,路旁的那些树枝还压着些积雪,昨天天气放晴,雪渐渐融化,地上已经扫出了一条道,供马车和行人来往。
  海棠因为心急,让车夫赶得快些,可没想到车轱辘在地上一打滑,车夫硬生生拉着马缰才不至于让马受惊,翻了车,车里的海棠还好死死拽着车身,否则脑袋都要撞开花了。
  “怎么了?”妙竹掀开车帘,有些不满道,“险些伤到小姐。”
  上次海秋买了辆马车,也请了位赶车的车夫,虽年纪大了些,但好在要的月银不多,又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海棠这才答应让他留下。
  那车夫姓孔,似乎自小就没有名字,旁人就一直叫他孔老实,他闻言有些惶恐道:“让小姐受惊了,路面滑,马蹄一时没稳住,待老奴下去瞧瞧。”
  没一会,孔老实敲了敲车壁,苦着脸道:“小姐,车轱辘坏了,只怕不能往前走了。”
  坏的可真是时候,海棠掀帘下了马车,拢了拢披风,对孔老实道:“无妨,这里距德胜楼也不远了,我走过去便是。你若是修好了轱辘,便回铺子里候着吧。”
  “是。”
  海棠快步往前走,可路滑,她穿的又不是那种木屐,没一会儿她的绣花鞋就湿了,脚趾头有冰冷的湿意。
  听得耳边有人唤道:“海棠姑娘。”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海棠寻声望去,是个穿着枣红色夹袄的圆脸婢女,瞧着眼生的很,她正要细问,停在自己身边的豪华马车掀开了车窗的帘子,露出一张绝代风华的脸,正对着海棠盈盈一笑:“海棠姑娘,这是要去哪?不如我送你一程。”
  “柳姑娘有礼了。”海棠微微福身算是回礼,“海棠要去德胜楼,不远处就是,就不叨扰姑娘了。”
  柳如烟看了海棠一眼,“呀”了声:“你鞋都浸湿了,别可受凉了,不管近不近,还是赶紧上来吧。”
  盛情难却,自己若是再推脱到显得小家子气了,海棠道了谢,有妙竹扶着上了马车,一股暖气迎面而来,原是车里还摆了个精致的小火盆,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一点味道也没有,丝毫不觉得呛。
  柳如烟连忙把自己的汤婆子不由分说塞到了海棠手里:“赶紧暖暖吧,这么冷的天出来,莫不是有急事?”
  海棠垂下眼睑,“也没什么急事,海棠就是个端不住的性子,总喜欢外面跑跑。”
  听着这话是不肯告诉自己缘由了,柳如烟也不介意,只娇笑道:“海棠姑娘一个姑娘家出来抛头露面的,也委实辛苦了些。”
  海棠闻言抬头望去,但见依靠在垫着松软皮毛毯上的柳如烟有着白璧无瑕的肌肤,娇美的五官,风华绝华,有股让人情不自禁想怜惜的冷清之感。
  自己好像没有得罪她吧?海棠心里这样想着,笑道:“海棠也想做个米虫,可惜没这命,不过若真要我做米虫,或许我又嫌这嫌那的了。”
  柳如烟很给面子的咯咯笑了两声,又让一旁候着的婢女把一个食盒递了过去:“这是刚出炉的糕点,趁热吃点。”
  “海棠昨儿个便有些积食,今日午膳都不曾用过,想来是没福气享用这糕点了。”
  “可惜了蝶诗的手艺。”柳如烟倒是自己倾身过来,涂着大红蔻丹手指轻轻捻起一小块糕点,细细品尝着,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糕点屑也没落下。
  海棠暗叹一声,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吃得这么优雅了。
  柳如烟在品着糕点,不忘观察海棠脸上的表情,她不明白,整日里穿着男装示人,不施粉黛的姑娘,怎么就让平治三言两语间总是提到她?
  她心思素来细腻而敏感,在那次蒋文华喜宴上,从哪个段晋辰的表现来看,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姑娘已经成功引起了段晋辰的注意,若是任其发展下去,只怕……
  马车停了下来,外面那圆脸婢女躬身道:“小姐,德胜楼到了。”
  海棠如释重负,对柳如烟笑道:“多亏了柳姑娘的马车,海棠多享了会福。”
  “举手之劳,我对你也是一见如故,平日若得空闲,多聚聚才是呢。”
  “自然自然。”海棠却腹议,一见如故个鬼,她才不相信柳如烟看着自己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能有多真挚,她赚钱都来不及,谁和她们这些世家子弟一样,每日闲得蛋疼。
  下了马车又再一福身表示谢意,海棠这才朝街口里走去。
  只听得妙竹道:“这位柳姑娘看似心地还不错的模样。”
  海棠点头,也只是看似,她可是当朝丞相的女儿,权倾朝野的女儿不可能单纯到哪里去,只要不伤害自己和海家的人,随她怎么蹦跶。
  海棠刚踏进德胜楼,早就等着的林元瑶连忙迎了上去,拉着海棠走到角落,焦急道:“海棠姐姐,出事了。”
  正文 【83】人死了
  海棠心头一跳,“葛二说酱料有问题?”
  林元瑶重重地点头:“你随我来。”
  海棠跟着林元瑶一路到了德胜楼的后厨,她来过好几次,这边的人也都认得她,更因她是五色饭的创始者,大家对她也都多了几分尊重。
  林汉时正在后厨眉色凝重,看到海棠来大步上前,言简意赅道:“前儿个有人吃了五色饭,说是肚疼腹泻一直未好,早上那边有人来闹事,说……”他顿了顿,面色愈发沉了起来,“说那人死了。”
  “什么,死了?”海棠没想到竟然还会闹出认命,她连声道,“我这酱料选材什么的都是极小心的,就是在酿造过程中也时时有人看着……”
  林汉时抬抬手,有个厨子把一坛酱料搬到了面前,他递了个大勺过去,道:“你看。”
  海棠将信将疑的拿起勺子,在坛子里搅了搅,才搅了两三下,勺子就似乎被什么给阻住了,无法搅动,她心跳加速,几乎要从胸膛里飞出来,她竭力稳着情绪,让自己的手不颤抖,将那勺子使劲往下一兜,然后慢慢提起来。
  当那勺子跃出坛子时,妙竹惊呼一声,随后双手捂着嘴,眨也不眨地瞪着眼前看到的一幕。
  海棠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相信林汉时会把这耗子放到坛子里,会毁了自己的生意,而她更不可能连这么大一只耗子掉到坛子里都不知道。
  林汉时剑眉微挑:“那日那人说是吃了五色饭才腹泻不止我原是不信,这五色饭卖了有段时间了,姑娘是什么为人我最是信得过,而德胜楼这边对食材掌控也是极为严格的。谁曾想早上来报说那人药石不灵已是弥留之际,恰好你家小工送了新酱料过来,我多留了个心,哪曾想……”前几日的酱料他也问过厨子,都说没发现有问题,若不是今日多了个心眼,只怕有更大的麻烦。
  眼见为实,海棠再分辨不得,却也只能再三致歉:“林老板,此事里面必有误会,还请给海棠些时间,这些酱料就都不要用了,待我查清楚事情始末,给您个交代再送新酿造的酱料过来。”
  林汉时点点头,五色饭已经停了,对德胜楼自然也是一笔不算小的损失,但让他去为难一个姑娘,况且还是自己有几分敬佩的姑娘,他还真做不到,只拱手道:“姑娘若有需要帮助,尽管开口便是。”
  妙竹抱着那坛子跟在海棠后面走出了德胜楼,虽然坛子里的耗子让她觉得一阵恶心,但更多的是担忧。
  海棠从德胜楼出来,就慢慢地往铺子那边方向走去,她走的很慢,因为脑子里一直在想这酱料的事,这批酱料用的是东子采买的那批豆子,买来时候自己和母亲都仔细查看过,当时杨氏还夸东子,说买的材料好,显然原材料就没问题了。
  酿造过程中是杨氏和东子一起监控的,他们都是自己人,也不会动手脚,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