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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结巴:若是迫不得已接受他人帮助,再傲气的人大抵也是没法拒绝的。
  哦,那就是说得好听一点的霸王硬上弓,之前是被人逼迫,之后是被剧情逼迫。
  归根到底还是硬上。
  这大概就是清冷师尊的命吧。薛羽唏嘘。
  只是看不出来,小结巴这浓眉大眼的竟然还是个强制系。
  薛羽扭头看他: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涉世未深的小结巴自然没有听懂他的梗。
  他纯真的大眼睛眨巴一下,憨厚笑了笑: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向我请教事情呢,如果能帮上小师叔的忙就最好了!
  薛羽忙道:帮得上帮得上,帮大忙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一时间空气里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月中旬,给天衍宗弟子们上基础因果论的是孙长老。
  薛羽一见到他,第一感觉就是:老。
  这种老与逍遥谷那几个华发鸡皮的精神矍铄老头儿不一样,他身材佝偻矮小,露在外面的皮肤枯黑折皱,大眼一扫仿佛什么枯皮橘子、干树杈子成了精。
  仿佛随时都要有人在他鼻子前面探探呼吸,总之没有什么人气儿。
  小结巴介绍,虽然岑殊是天衍宗辈分最大的一个,但年龄最大的却是面前这位孙长老,连现任掌门都是听他的课长大的。
  而且据说这位孙长老自从在天衍宗教课起,就是这副老的不能行的模样,没人知道他具体几岁了。
  薛羽听罢肃然起敬。
  啊,这就是扫地僧的存在吧!
  小师叔走的那几日,入门部分已经讲完了,这是我给小师叔抄的笔记,可以先看看。小结巴从书包里掏出一块木牌放在薛羽面前,欲言又止道,深入的部分,对小师叔来说可能有些难懂。
  薛羽道了声谢,依旧沉浸在对扫地僧的崇拜里:既然难懂,我更应该认真听讲,努力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作为一个文科生,他最不怕的就是背书了!
  真开始听讲时,薛羽才发现小结巴那句有些难懂,说得其实非常委婉。
  明明孙长老说的都是中文,听进耳朵里却让薛羽头一回有了穿越异世的茫然无措感。
  紧接着他发现并不是只是他一个人不想听讲,他周围那些天衍宗小弟子们亦然。
  孙长老在上头讲大课,小弟子们在下头讲小课。
  能上基础理论课的都是些修为不高的弟子,逼音成线的功力使得都不熟练,教室里便充斥着一片隐晦的嗡嗡声。
  孙长老稳坐钓鱼台,一点没有制止的意思,讲课讲得十分浑然忘我。
  老先生讲起课来声音低、语调缓,再配着同窗的嗡嗡说话声,薛羽再也顾不上学习扫地僧的武功秘籍了,只觉得每根睫毛根都吊着块秤砣,拉着他的眼皮不断往下坠。
  恍惚间,脑袋猛地一歪,薛羽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惊醒,下意识看了眼同桌的小结巴。
  因为他坐得腰杆挺直,眼上又罩着黑纱,小结巴并不知道他根本已经小睡了一觉。
  只见对方回望他一眼,脸上表情尽是不愧是小师叔,听课听的这样认真!的崇敬。
  薛羽被他看得很是心虚,勉力提起精神,准备想想他接下来的计划。
  待找到岑殊,他就要这样那样
  那么问题来了,岑殊在哪儿?
  薛羽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岑殊到底是在哪儿闭关,如果等人闭关完出来,戾气早就被他自己压得严严实实,薛羽还吸个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烦恼,目光一垂正好落在面前的青花大瓷碗上。
  对了,他拜在天衍宗,可以自己算啊!
  当时在逍遥谷时,岑殊本来已经良心发现,想做一个好师父教导薛羽了,却被他奇异的体质打断。
  后来又出了岑殊戾气暴走这一茬子事,教导徒弟的事后来再没续上。
  岑殊不教他,他就只能自己现学。
  薛羽拿过小结巴刚刚给他的木牌,灵气刚往里面一探,脑仁又是嗡地一声。
  木牌里的说是笔记,也实在有些委婉,这里面的东西简直可以用浩如烟海来形容。
  薛羽将目录分类大致浏览一遍,发现里面的理论知识果然相当详实,但也只限于理论。
  很多内容讲起来十分复杂晦涩,但如果有师父直接上手教导,效果必定会比纯看理论要有用得多。
  就比如修炼中要使灵力在经脉中运行大小周天,书本上只能将经过的成百上千条经脉穴道一一摆出来告诉你,若是遇到薛羽这样自小没学过什么经脉图的,只能边看图示边走,一不小心走岔了小则轻伤,重则走火入魔,都是有可能的。
  而那天岑殊将灵力探入他的经脉,亦是想像普通师父一样带着薛羽先走一个周天。
  谁知道薛羽的体质特殊,这样手把手教学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薛羽在基础卦里翻找一通,能寻人的卜卦方法倒是找到几个,最低要求也是二重镜。
  因为对于天衍宗弟子来说,只有到了筑基期,才能将体内灵气转化为因果力。
  他看来看去,以自己一重境刚入门的修为,能用便也只有刚入门的是否应。
  是否应卜起来十分简单,不同于其他卦还需要因果力的加持,是否应的操作方法只有两步。
  手握应盘,闭目冥想沟通天地。
  这说法看起来确实十分玄学。
  左右薛羽也听不懂课,便捧着他的海碗开始沟通天地。
  这一沟就从上课到下课,从白天到天黑。
  直到天幕低垂、月上山峦,小结巴又找他来上观星课了,他还是没沟出个什么东西来。
  就有可能他以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突然间叛变到唯心这边,人家唯心主义就不是很想要他。
  薛羽抱着碗跟人往外走,淡然接受了自己很菜这个事实。
  岑殊这次的状态比以往闭关前都要差一些,他估摸着祖宗可能会多闭个几天,他不用着急反正急也没用。
  观星课作为附加课,就跟上次老糊涂加的那节讲因果线的课一样,天衍宗所有弟子都是可以来旁听的。
  这几日雪大,厚云排布略有密实,月光和星光都隐在云层后面,偶尔才会露出来。
  天地为鉴亦倒映着上方的漫天浓云,不见星月,入目便是一片黑咕隆咚。
  唯有中间那道用来取应盘光柱亮得夺人眼球,上冲天幕、下穿峰底。
  百来个天衍宗弟子围着这道通天彻地的光柱而坐,一时间只觉得除了周围同门、与面前这道光以外,四野的黑暗干净而空茫,什么都没有。
  暮长老站在最贴近光柱的位置,过分高挺的鹰钩鼻在他面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阴沉肃穆。
  在一片寂静之中,暮长老惶惶然开口。
  客星迤地,妖星在野。这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们要来学习的成语是:豹听笺说。
  比喻两个菜鸡在一起嘀嘀咕咕,一个真敢教,另一个真敢听。
  第27章 027
  客星迤地、妖星在野!
  如口黄铜老钟罩在脑袋顶又梆地一敲,一股凉意瞬间窜上薛羽的天灵盖。
  此时李修然还没穿越过来。
  做客的妖星,这难道是在说他自己?!
  薛羽心神万分震荡,越心虚,便越忍不住向四周同门看去。
  他本来以为听闻这样惊世骇俗的消息,这群天衍宗弟子们也应该同他一样非常震惊。
  可大眼一扫,薛羽却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大家都十分平静。
  中心光柱在众人头身上洒下一片雾蒙蒙的佛光,大家围成一圈盘腿坐在地上,如同表情祥和的入定老僧。
  就连上月跟他一起拜入天衍宗的黑脸汉子也稳得像个金刚菩萨,宝相十分庄严。
  只见金刚被一旁的师兄撞了撞肩膀,又递去个眼神,黑脸金刚立马像从梦游中惊醒一样挺了下背脊。
  他气沉丹田,声音浑厚道:嗬!真滴啊?那咋整啊?
  暮长老见有人捧场,精神头立马足了起来,语气也多了几分慷慨激昂。
  薛羽还没来得及疑惑,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小结巴偷偷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小师叔莫怕,这话每年的观星课上暮长老都会说的!
  薛羽:?
  因为天地为鉴峰顶没加盖儿,底下人说小话的声音并不扎耳。
  小结巴向薛羽解释,大致意思是这位暮长老是个十足的狼来了派。
  人家日日观星,日日都觉得这天下马上就要大乱。
  但天衍宗是什么地方?
  上到长老下到弟子,个个都会算卦,乱不乱他们自己不知道吗?
  何况清世行动后天下灵气充裕、河清海晏,是最安稳不过的八百年,哪有乱的影子?
  一开始还有人跟暮长老辩驳,但久而久之,见这人根本听不进去,众人便也没了这个心思。
  但天衍宗弟子向来十分注重同门友爱,到暮长老讲课时依旧会很给面子地来听一听,再捧一捧场。
  虽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能听进心里几分,那就不一定了。
  薛羽才知道给暮长老搭话这活儿还是有排班的,今天刚巧轮到了金刚。
  一时间这观星课上的就很像说相声。
  人在上面每说完一段话,底下金刚就面无表情捧几句嚯那感情好您说得对可不咋的?。
  在天地为鉴峰顶弥漫着的一股迷之大碴子味中,薛羽低声问:暮长老是啥时候开始说天下要大乱的啊?
  小结巴:唔?不道啊,少说也得有几百年儿了吧?我也没找师兄们问过啊。
  两句话对完,两人都诡异地沉默了。
  小结巴双眼放空,显然是对自己突变的口音产生了怀疑。
  薛羽倒是对东北口音的传染性接受良好,他只是在想其他事情。
  几百年前,说不定就是清世行动后星象才改变的。
  他作为一个看过原著的穿越者,虽然没有把结局看完整,却也知道八百年前的清世行动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这个暮长老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那么从天象中看出一些其他人用普通方法卜不出的事情也并不奇怪。
  薛羽:既然你们都觉得他是在胡言乱语,那最开始暮长老是怎么当上长老的?
  啊?小结巴呆呆道,好像、好像确实有些奇怪。
  他抵着下巴艰难思索了一会儿,惭愧道:师叔问的有理,是我人云亦云了,等晚上回去我找大师兄问一问。
  薛羽做出一副长辈姿态,笑摸狗头。
  对了。
  一提到天下大乱,薛羽突然想起在逍遥谷听到的关于普罗米修斯的事情。
  事实上到时候人间血流漂橹,确实可以说是天下大乱。
  你们在天衍宗有没有收到一份悬赏令?薛羽忙问。
  悬赏令?
  对,就是有个什么什么门派,在悬赏一位私自将内门心法传授他人的叛宗弟子,叫庄尤的。
  没有。这回小结巴答得很爽快,或许是担心薛羽不信,他又补充道,各峰之间互有通信,若有人上门做客是瞒不住的。
  薛羽点了点头。
  天衍宗偏得鸟不拉屎,送信的人不来也情有可原。
  人不杀到家门口,把凡人血泼在大雪山山巅上,估计这群活神仙们总是不会知道天下出了些什么事的。
  这边薛羽还在思索,光柱边上的暮长老抬手指天,唾沫星子横飞,讲课讲得热血沸腾。
  内容虽然没之前的因果理论课更晦涩难懂,可他说话颠三倒四、状若疯癫,一看就不太聪明的亚子,薛羽便也因此听得一头雾水。
  一个理论课,一个观星课,此时薛羽真的觉得天衍宗开的这两门课根本不是老师教学生,而是召集一群学生满足一下长老们教课的欲/望。
  反正天衍宗有出息那波人,就像他两个师兄一样,早早就自己下山闯荡去了。
  天衍宗山门上就只留下一群吃吃火锅、嚼嚼花生豆,平日里再随便修个仙的快乐小猪崽。
  薛羽抬起头看了看这乌云盖满、星月不露的天幕,实在不知道暮长老观的是哪个次元的星星。
  只觉得当中那道光柱那样亮眼,暮长老站得那么近,竟然到现在还没被闪到眼睛?
  薛羽越看暮长老的样子,越觉得自己说不定又多虑了。
  同一句预言说上一辈子,指不定就碰上了呢?
  再者说,天衍宗这群人再厉害也超不过岑殊,而岑殊也在李修然面前跌了,证明看不看得透天机终是没什么用的。
  土著敌不过男主角的金手指,有金手指挡不住薛羽他看过原著啊!
  这是一个食物链的关系,而目前他堪堪待在最上层。
  这样一想,薛羽悬起的心脏落了下来,他松开咬肌,长长呼了一口气。
  远在无名峰山林里的雪豹冲着风口伸开爪子,让朔风把他身上的浮毛吹一吹。
  雪豹最近掉毛这样严重,还不是因为思虑过多?
  薛羽哀怨地想,若不是看到哪个落魄配角都想伸手帮上一帮,自己本来可以当一只无忧无虑的智障小豹豹的。
  可谁叫他心软呢?
  朔风刮得他脑瓜子宛若上冻,一个主意又随着风钻进他脑子里。
  必须让岑殊接受他帮助的理由?
  可以让岑殊妥协的事物,天底下不就只有豹豹一个吗?
  第二天早上,岑殊依旧毫无踪影。
  处于食物链顶层的薛羽抱着碗,又开始吭哧吭哧沟通他的天地。
  然而等薛羽脑袋一歪砸在碗上,砸醒了个回笼觉,他亦像昨天一样,没有沟通出什么结果。
  他盘腿坐在床上托腮想,不行,这样硬沟也不是办法。
  作为一个黑洞,自己果真是连半点修炼天赋都没有的。
  屋里的窗户开着条缝,此时小风一吹,正好将一团白毛毛吹进薛羽面前的海碗里。
  他刚要伸手把毛捡出去,突然灵机一动。
  对了!虽然他的小号没有修炼天赋,但大号是个正常豹啊,他两个号共用一个脑子,换号来就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