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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柠躺在公寓的床上,忐忑不安地给徐听眠发完短信。
她不知道徐听眠会不会准假,人在撒谎的时候,总会想的异常多。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却仿佛走了半个世纪那般长。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请假啊……
纪柠翻了个身,脸埋在被褥中,手机忽然又嗡嗡地响了起来。
她连忙打开锁屏,
只见是另一个熟悉的头像。
赵文文:【谢谢你。】
就三个字。
纪柠手指按压在对话输入框上,咬着唇,半天才往里面打字,
【你先等会儿,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能不能请下来假……】
信息还没发出去,
掌心再次传来震动。
不是赵文文的信息,纪柠退出对话框,往最顶端看去——
“徐教授”三个字赫然被顶到了仅次于顶置的家庭群下方。
纪柠没由来心脏扑通一下,指尖划开了徐听眠发来的微信,
徐听眠:【行。】
半晌,又再次有信息跳出来,
【很严重吗?去医院了吗?太疼了去医院看看,开点药。校医院能报销。】
纪柠:“……”
他为什么说话这么温柔啊……
纪柠盯着“太疼了”三个字看了老半天,莫名有些难过,也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于心不忍,她没有立刻回复徐听眠,那点儿不知道怎么回复信息于是干脆不理人的坏毛病又犯了。
就是撒个谎……
成年人,又有几个每天都在说真话呢?
纪柠找回赵文文的微信,先给她发了一条,让她吃个定心丸,
【我过去,你在我去之前,尽量不要让那些狗东西碰你!!!】
信息发出去后,就没再收到回应。
纪柠从床上翻了个身,一下子弹跳起来,
她匆匆忙忙换上每个周末去庆夏弹钢琴的那身黑色保守长裙,包都懒得收拾了,随手在里面放上些卫生纸,还有充电宝数据线,
抓起手机,踩上鞋子就往外走。
卫生纸下,9.9淘宝包邮的化妆包被压在小红书包的最低端。
到了海韵公寓大堂休息处,纪柠翻出来手机准备打车,
手机屏保开锁那一瞬间,
突然就看到——
微信最上方,徐听眠哗啦哗啦来了好多个红点。
纪柠一愣,
她都忘了……还没回复她的导师的信息……
纪柠又打了车,确定车还有两分钟才能到,她磨叽磨叽,终于再次点开徐听眠的信息。
徐听眠:【纪柠,说话!】
徐听眠:【去医院没?】
徐听眠:【肚子疼多喝热水肯定不管用!】
徐听眠:【是来例假了吗?】
“……”
怎么连“例假”这两个字,说的都那么云淡清风、理所当然啊……
纪柠感觉耳根有些发烫,她连忙再去看看车到哪儿了,心脏跳的发快,看到徐听眠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关怀,欺骗造成的愧疚就在心中放大的愈发厉害。
继续往下翻,还有好多。
徐听眠:【听话,别硬撑。】
徐听眠:【校医院不行,去挂隔壁s医大?】
徐听眠:【挂号有没有问题?肠胃科在3楼,你去找三办公室的金昌晏,他今晚坐诊,跟他说你是徐听眠的学生。】
说着,对面还推过来一张名片。
纪柠看都没看那名片,徐听眠最后留了一句“看到报个平安”,就没再说什么。
真是的,还挂号有没有问题……当她是小孩子么?
打的车已经到了,就在公寓对面的马路边。纪柠背起书包,跟司机招了招手,连蹦带跳跑了过去。
“纪小姐?”
“哎。”
“目的地……西邻?好远啊!怎么不坐直达的地铁?”
纪柠挠了挠头,“有点儿急事……”
“好吧!”司机提醒纪柠关好门,打着方向盘,一踩油门,
车飞出大学城。
s市多平原,一路上马路笔直,外面天色已经落幕,高速路两侧的反光牌随着车灯的经过,亮起又熄灭。
纪柠用手撑着腮,看向窗外。
在这硕大的城市里,所有人于她而言都是过客。
今天他经过明天她过来,没人会在她面前停留脚步,本来大家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无尽的空虚飘渺,一下子就涌入了她的内心。
似乎一旦一个人呆在一个密封的空间里,过眼的是时间具体化了的景象,她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想这些年,她经历的糟心的事,
想明天还能不能看到红彤彤的太阳。
纪柠很讨厌这种漫长的、在空间里穿梭的等待。
于是她摸出手机,想通过翻微博来让自己开心一点儿,
一不小心点开了微信,
看到那已经读取过的、徐听眠的信息。
最后停留在——
【看到报个平安。】
纪柠把头一仰,好半天胸口都在堵,她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特别是在这种你撒了谎对方不知情,还在拼命地关心你的时候。
太难受!
徐听眠是又吃错药吗?对她那么温柔!他不是想让她去死吗?怎么不实践了!当前她那么狠绝地踹他,他该恨的!他不该对自己还有残留感情的!
可那是徐听眠啊……
那个做事永远果断、连暧昧期都没有给纪柠、在纪柠撩拨几下后,
动了心,就大大方方当着全世界人的面,
告诉全天下,
她,是他的女朋友。
挚爱。
纪柠靠在车窗上,想起往事,突然就无声地笑了,因为那个时候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将这朵高岭之花给拉下神坛,或者说曾经又那么那么多比自己优秀的女孩都拼命追过徐听眠,
可是他却一个都没动心过。
凭什么、就能栽在了自己手上呢?
手机再次嗡嗡两声,纪柠翻了翻提示栏的垃圾信息,一键清理,
还是调出来徐听眠的微信,
给他回复了一句——
【谢谢老师啦,我没什么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顺便还发过去一个乖巧小猫咪的表情包。
纪柠合上手机,丢到旁边的座椅上,继续看窗外的风景,突然后知后觉想到了一个bug——
为什么徐听眠会知道自己去医院不会挂号呢?
纪柠脑子笨,这么大了不会一个人去医院挂科的确很羞耻,感冒了在家里硬撑着也是事实。
但是,
徐听眠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生病了会硬撑,并且不会挂号的?
想不明白,
脑壳疼。
之后手机又来了两条信息,都是垃圾短信,徐听眠没再回复她。
车子不出四十分钟到达了西邻,天空下起点点毛毛细雨,纪柠付过钱,看着头顶像针般徐徐落下的雨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