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无暇关注姚奇然的案子怎么判,他们过了初五就启程了,有了前头这几桩案子,他们后面的路越走越顺,地方官员看到他们无不殷勤备至,账务上也没有姚奇然那样的手段做到天衣无缝,沈嘉很容易就找出了几个贪官污吏,甚至有个贪官还曾经动用江湖人士暗杀沈嘉,被锦衣卫当场抓获,后来那贪官被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斩首示众,从此,北地的官员一看到钦差一行人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一点歪脑筋也不敢动了。
冬去春来,北方的冬格外漫长,三月后,北地才逐渐有了一点点要入春的气氛,而此时,沈嘉他们也终于可以回去了。
一得到消息,赵璋就跳起来了,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开始想要给沈嘉准备什么奖赏。
杜总管进来看到这一幕,心情有些微妙,他跪下说:皇上,刚才冷宫传来消息说,芳嫔离世了。
赵璋挑挑眉,淡漠地哦了一声,吩咐道:找个地方安葬了吧。
是,那皇后娘娘那边,可要去交代一声?
不必了,皇后还在坐小月子,后宫的事情你多看着点,母后那边也让人多注意些,芳嫔离世的消息先不要告诉她。
杜总管答应下来,可是心里却知道,这消息要瞒住可不容易,芳嫔害皇后娘娘小产,这件事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是天大的事,皇上没立即处死芳嫔已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了。
听说太皇太后第一次对太后发了脾气,要不是皇上拦着,她已经要赐死芳嫔了。
想到皇后小产的事,赵璋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告诉沈嘉这件事,虽然是假的,可外人不知道啊,连杜总管都拿不准这个孩子是真是假,万一沈嘉误会了他赵璋突然不敢想了。
赵璋急急忙忙去写了一封信,交给杜总管,快,通过锦衣卫的渠道将信送到沈嘉手上,务必要快!
杜总管憋着笑回答:是。他估计能猜到信里写了什么,也好奇沈大人知道这件事后会如何看待皇上,等沈大人回来,这宫里又该热闹起来了。
第六十章 替朕更衣
老头子,老头子沈老夫人拿着沈嘉的来信高兴地跑去找丈夫。
沈老太爷最近迷上了下棋,与邻居家的韩老太爷成了莫逆之交,每天一起下下棋,钓钓鱼,日子过的悠哉自在。
看到妻子闯进来,他不悦地问:什么事情高兴成这样?
沈老夫人对韩老太爷福了福身,高兴地将信给丈夫看,快看看,嘉嘉要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他在外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我这成天提心吊胆的。
沈老太爷忙接过信扫了一眼,脸上也有了喜色,臭小子,再不回来我都想回老家了。
韩老太爷偷偷悔了一步棋,问沈老太爷:你们家这儿子怎么养的?要是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能有他一半的能耐,我也就不愁家业保不住了。
这位韩老太爷曾经也在朝为官,后来生了病就提早致仕了,他家的儿孙也没一个有出息的,估计过不了几年,韩家就要搬出玉井坊,沦为普通的百姓了。
沈老太爷一脸嘚瑟,嘴上谦虚地说:嗨,那臭小子自小就主意正,我们说什么都是不会听的,他就一心想当官,说是要为民造福,我也不求他做多大的官,这辈子安安稳稳地给百姓做点事就足够了。
韩老太爷最近听说了不少沈嘉的事迹,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成就,只要路没选错将来入阁拜相是迟早的,可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他羡慕也羡慕不来。
韩老爷子留下来用膳,我已经命人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蒸糕,等嘉嘉回来再让他去拜见您。沈老夫人可是打听过的,这位韩老太爷在官场上也是有名的大文豪,虽然现在致仕了,但学生可不少,有这样的邻居不常走动怎么行?
好好,我回去就给他准备见面礼。
虽说沈嘉的信在三月就寄回来了,可他们一行人却是在四月才真正回到了长安。
终于回来了!秦掌院下了马车,抬头望着长安巍峨的城墙,脸上露出笑容来,他在回来的路上病了一场,一场风寒差点要了他的命,为了照顾他的身体,这回程的路耽搁了大半个月,锦衣卫提前走了,只有沈嘉一路照顾着他。
对于沈嘉这个后生,秦掌院既喜爱又佩服,都想与怀安先生抢徒弟了,当然,更想的是抢回来当女婿。
大人,是进宫还是先回府休息?秦佟扶着他问。
进宫吧,皇上日日催问着,总得让他见到咱们安然无恙归来。也是这路上,秦掌院才发现向来冷漠的皇上竟然是个外冷内热的性格,每隔几天就有一封关怀的信送来,还让各地官府破格接待他们。
沈大人没意见吧?秦掌院回头问沈嘉。
沈嘉的目光从高高的城楼上收回来,笑着说:当然,咱们赶紧进宫吧,这个时辰朝会也许还没散。
待进了皇城,站在金銮殿外等候召见,沈嘉才犹豫起来,抓住一名小太监问:可否拧条帕子来,本官想擦擦脸,一路风尘仆仆,容颜不佳,怕对皇上不敬。
秦掌院附和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弄点水来擦擦脸吧。
赵璋得到消息时,大殿上正因为一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他知道沈嘉今日就该到了,可心情又很微妙,想见又怕见,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是他与沈嘉复合后经常有的。
等太监太通报两位大人正侯在殿外时,赵璋终于坐不住了:肃静!此案明日再议,宣秦爱卿沈爱卿进来!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是两位钦差大使回朝了,算算日子,这一趟差也去了小半年,要不是经常有消息传来,他们都快忘了这两个人了。
宣秦掌院,沈郎中觐见!
沈嘉跟在秦掌院身后,大步走进来,在大殿中央跪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快平身!赵璋的目光落在沈嘉头顶上,略有焦急地问:听闻两位爱卿在路上都病了一场,身体可养好了?
秦掌院感动地回答:回皇上,已经大好了,多亏了您命人送来的药材和药方。
痊愈就好,长途跋涉,你们这一趟辛苦了,事情不急着汇报,回去休息两日再进宫说话吧,退朝。
赵璋大手一挥,朝臣们行礼跪安,然后围着沈嘉与秦掌院不停地问问题,有些是套近乎,有些纯粹是凑热闹。
赵璋气的胸闷,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私欲放人回去休息,可不是给这些老东西解闷的。
去,宣沈郎中到御书房见朕,就说朕有些问题想问他。赵璋吩咐道。
沈嘉也不耐烦应付这群大臣的问题,他们这一趟立功不小,总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说话阴阳怪气。
一听皇上召见,沈嘉立马就告辞跑了,进了御书房,身后的门被关上了,龙椅上没有人,偌大的书房里静悄悄的。
皇上沈嘉唿唤一声,见没人应答,又大着胆子喊了一声:赵璋!
进来!赵璋的声音从后殿中传来,那是他平日休息的地方,沈嘉也曾住过,心情有些微妙的期待。
两人分开小半年,思念如影随形,不仅是精神上的,也是身体上的,他走进去,见赵璋背对着他正在脱朝服,帝王朝服繁复厚重,赵璋一回来就要换了。
过来,替朕更衣。赵璋淡淡地吩咐。
沈嘉撇撇嘴,心想你不自己换的挺好的吗?不过脚下还是听话地走过去了。
他走到赵璋面前,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千言万语仿佛都藏在了这双眸子里。
赵璋沉声说:替朕将腰带解了。
沈嘉照做,不知为何手有些抖,等好不容易解开了腰带,脱掉外衣,赵璋又命令他:你身上的衣裳脏了,也脱了吧。
沈嘉眨眨眼,笑着说:这可不行,我没换洗的衣物。
这宫里还缺你一套衣裳?赵璋将他打横抱起,丢到床榻上,倾身压了上去,自己动手解他的衣服。
沈嘉还是笑,握住他的手说:这青天白日的,皇上是准备白日宣淫吗?让人知道怎么解释?
朕交代了,有秘事要与沈大人商谈,谁来也不见,这种时候,你忍心推开我?还是你不想?
沈嘉用一个深吻回应了他,怎么可能不想,他感觉自己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赵璋加深了这个吻,双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两人情难自禁,很快就进入了佳境。
云雨初歇,谁都不想动弹,赵璋摩挲着他的后背,摸到了几处被冻伤的地方,他抓起沈嘉的手,这双手因为不适应北方的寒冷,一根根肿的跟香肠似的,即使入春了也没见消下去。
疼吗?赵璋问。
不疼,就是这会儿太暖和了有点痒。
朕看着心疼,一会儿让太医给你看看,免得留下病根。
不要紧,这北方太冷,长冻疮是很正常的,等天气热了就好了。
带了那么多人去,钱财物资都不缺,怎么还把自己搞成这样?赵璋心疼地直皱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总要在外头奔走,戴再厚的手套也无济于事。不仅是双手,他们的耳朵双脚也都冻的厉害,沈嘉可没少受罪。
赵璋幽幽地叹了口气,辛苦你了,是朕的不是。
皇上可别这么说,这一趟收获良多,如今你就是让我到地方为官,我也不会两眼一抹黑,也算是一种历练嘛。
赵璋听到他说外放,掐着他的脖子说:别想着外放,一任三年,你想让朕守活寡?
沈嘉闷头笑了起来,你你太好笑了,怎么跟深闺怨妇似的,好好,我去不去又无所谓,不过关于地方政务我有些不成熟的想法,等哪天有空整理整理,再给你过目。
赵璋掰过他的脸重重吻了一下,赞道:真是朕的贤内助!
沈嘉的肚子咕咕叫了,两人从床上起来,发现已经是下午,午饭时间早就过了,难怪沈嘉觉得自己饿得两眼昏花。
臣该出宫了,回来还未见过父母,他们会担心的。
赵璋也不好将他留太久,拉着他去浴池泡了泡,压制着蠢蠢欲动的身体,替他穿好衣服,然后一起吃了点东西。
沈嘉没敢吃太饱,回家肯定还有一顿大餐,男朋友要顾着,父母也要顾着,顿时觉得有了家室的男人很累。
临走前,赵璋语气森然地说: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那女人登堂入室,早把你父母哄的找不着北了,你回去后,还是少见她为妙,也让她安分些。
柳县主?她应该是个有分寸的人,如果她当真能哄好我父母,咱们应该另外给她开份工资才是。
赵璋居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过了几日就找个理由给她送了一批赏赐,惹得长安城的百姓以为皇上想吃回头草了。
沈嘉急忙忙出宫,还有好些事情没来得及和赵璋说,而且也没听他提过芸表妹,一点不像他的风格。
何彦在宫门口等着,见他出来驾着车回去,兴高采烈的,还哼着小曲儿。
少爷,马上就到家了,也不知道老爷夫人过的怎样,王婶娘肯定也跟来了,我想到她做的腊肠都流口水了。
沈嘉打趣他,那你赶紧把王婶娘的女儿娶了,以后一辈子就能吃到腊肠了。
少爷不厚道,小花妹妹还不到十岁,我才不喜欢她。
两人说说笑笑地到了家门口,老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一群人,何彦举着手喊道:我们回来了
我的儿啊沈母高喊一声,朝马车扑了过去,吓得何彦赶紧拉紧缰绳,将马车停下来。
沈嘉跳下马车,扶着沈母,然后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爹,娘,不孝儿回来了。他是真的想爹妈了,这一分别就是快两年的时间,还给他们弄了个假儿媳,想想就心虚。
快起来!给娘看看。沈母红了眼眶,儿子远行最挂心的就是她,担心他冷了热了,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担心他得罪人,愁个没完的。
何彦见附近停了不少围观路人,笑着说:老爷夫人,咱进去说,少爷还没用饭呢。
什么?这个点了还没用饭,快快,进屋!
沈嘉看着面前摆着的一桌子菜,摸了摸肚皮,暗道好险,还好他留了点位置,他一边吃,沈母一边夹菜,他的碗里永远堆的满满的。
多吃点,看你瘦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菜,长安这边吃的东西也寡淡了,我一直担心你吃不惯,叫你多带几个人来你不听,何彦半大小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何彦也在吃饭,闻言抬头反驳:夫人,您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我挺会照顾人的呀,不信您问少爷,一路吃穿住行都是我安排的呢。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沈老太爷干咳两声,那你可长本事了,一会儿给你发大红包,还有啊,你这称唿得改改,跟着大家一起叫。
何彦呶呶嘴巴,无声地应下了。
沈嘉吃撑了,娘,别夹了,真饱了,刚才在宫里吃了点东西的。
当官也是不容易,长途跋涉回来还得先进宫复命,连饭都顾不上,你现在年轻,熬得住,等年纪大了看你怎么办。沈母开始唠叨起来,两年未见的儿子自然有无数话要说的,沈母一唠叨起来就没完了。
沈嘉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等听到康芸的遭遇时眉头皱了起来,不悦地问:这么大的事情之前怎么没告诉我?算算时间也就是我离开家没多久的事,若是你们说了,我写封信回去请人帮忙料理那一家子,绝对不会让芸表妹失了名节!
康芸红了眼,笑着说:表哥,都过去了。
沈嘉从小和这位表妹一起长大,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也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的,虎着脸说:吃过的亏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你等着,表哥一定给你报仇。
沈母点头说:这是必然的,你表哥现在是五品郎中,比蜀州知府的官还高呢,要报仇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康芸低头说:我是怕给表哥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