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嘴角掩过嘲讽。他这人,也一向护短。由不得旁人落了自己人面子。什么叫一心护主?一心护主便能推人下水了?
这小姐,看上去倒是个知书达理的,可性子却这般刁蛮。若不是他与小叶子独处过一阵,还当真可能被她骗了去。
小叶子这性子,哪还有什么处不来的人?就连他这般难伺候的,不也是被她收得服服帖帖么?
“那姑娘说了你什么?竟让你这般难堪?你莫担心,如若真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爷回头就给你做主!”
“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许秀儿跪在地上,大声哭泣起来,韩景下意识的扭头不去看她。他说谎话,效果头一回这般好。他能把小叶子怎么着?罚她少给自己两个笑脸?
“你说说、说说。”
“是。”许秀儿应了下来,回想了半响也没有说话。她觉得,那姑娘是恶主,阴狠坏得不行,和那戏本里写的恶人一般讨厌。可若真说她做了什么,她们二人不过是发生了几句口角。
许秀儿脸色煞白,心下慌乱。哪能就如此说出,不是丢了许家颜面么?旁人又会怎么看待她许家小姐。
“怎么?不好说?”
“没!没……”许秀儿犹豫了一下,忽的想起庄曜玥来,略带羞恼。“小女子是镇上私塾许家人,多年前,庄侍郎曾入府为我庆贺生辰,说是爱慕于我。我当他胡言乱语,没有放在心上。后来他考上了秀才,竟让家里人来许府求亲,爹娘觉得他不够稳重,便将此事委婉拒绝,说等他考了举人再议。谁成想,他记恨在心,官越做越大。此番一回乡,便又来纠缠于我,说让我来县府见他。爹娘瞧他是官咱是民,怕惹恼了他,便将我送来。谁知他为了报复,故意让我在门外等候,又派了一姑娘落我脸面羞辱于我……”
韩景诧异这一段说辞。毕竟,整个京里谁人不知庄侍郎与那庄礼司,二人可是出了名的严肃克己。就像是寺庙里的佛像,坐怀不乱不近女色,弱冠之年,身旁连个女子也没有,更别说是娶妻纳妾了。
没成想,背后还藏着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韩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原来如此……可,你这么一说,羞辱你的,是那庄侍郎啊!关那姑娘什么事?”
许秀儿羞得红了耳朵。她没能想那么多,只当那庄侍郎是因着喜欢她,她便也没多加计较……
“可,说话羞辱我的,是那姑娘。”
“你这便是不讲理了。她最多,也是遵着庄侍郎的命令。”
“你、你!”许秀儿指着韩景站起身,只觉得这人也不像是要给她做主的。“那姑娘、那姑娘我瞧着就是故意的!你没见着她说话的模样,若是心里没鬼,怎么可能这般!”
韩景挑了一下自己的桃花眼。“心里有鬼?”
“可不是!”许秀儿说完便想起那姑娘落水时被庄曜玥抱在怀里的模样,有些呷醋的说道:“如今这庄曜玥,也是个三品大官了。少不得姑娘家喜欢,想来也是故意的。同是落水,怎生她就可怜得说不出话来?便是故意装得柔弱,引男子心疼罢了。”
许秀儿想起冬娘的骂词,想说骂得好,但言语毕竟有些粗鄙,与她身份不合,怕让人笑话。
韩景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也不大在意。“本公子瞧着,你是不喜欢人家庄侍郎,又想人家庄侍郎捧着你,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情。”
再者,那庄侍郎是何许人,若被他记恨上,连六卿几位大人都要防备三分,一个小小私塾小姐,哪用得着这么废心思。
韩景话说得直白,把许秀儿的脸说得是一阵青紫。她就不明白了,为何这些人像疯了一般的数落她,她又哪里得罪了这些人!
韩景瞧许秀儿不说话了,也想让她死个明白。“你先前见着的姑娘,是庄侍郎户籍上的妹妹。她若是说你两句,你也是得受着的。本公子留在这乡野小地,哭着求着就为了让她与本公子回京,她脾气大,本公子几乎都是被他打出来的。如若你真的得罪了庄侍郎,她说你两句,已经是很给你颜面了。”
许秀儿听着韩景的话,先生惊吓,后是镇定。“户籍上的妹妹?庄侍郎家里头就他一个……”
许秀儿说着,突然想起她爹爹曾说的,庄曜玥家里头还有一个童养媳的事。想通了的许秀儿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我还倒我与那姑娘有何仇恨,令她针对我至此。”
“怎么?你又想说什么?”
“公子,瞧你话里的意思,看来是喜欢那姑娘了。我还是奉劝公子,离那姑娘远些。那姑娘是个有心计的。什么户籍上的妹妹,分明是为了庄侍郎前程改的。先前,庄侍郎家可没什么妹妹。有的,不过是一个买来的童养媳罢了。”
“童养媳!”韩景慌了手脚,踉跄之下,想要起身差点便起不来了。
第114章 当场报仇
许秀儿略带嘲讽看着韩景慌乱的模样。
韩景冷静了下,站起身来,质问许秀儿。“你说,秦叶子是庄侍郎的童养媳?”
许秀儿被韩景的突然靠近吓退了两步。
“秦叶子?”许秀儿低声念了一遍秦叶子的名字。“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一个童养媳罢了,爹爹让我不比在意。身份卑贱到买卖的人,如何能与我们书香门第相比。我自是不用费这个周章。”
韩景垂下自己的桃花眼,这才了然了一切。若是这般,他二人如此亲近,倒是有了由头。不过这庄侍郎还当真是如说的那般厚颜无耻。为了自己的前程,连自己的夫人都可以放弃。
想来那庄侍郎,入京的时候已经年近十七,自是和秦叶子行过夫妻之礼的。却还如此委屈秦叶子,说是自己的妹妹。他与秦叶子有了夫妻之实,自然是不会将秦叶子让给旁人。
韩景只觉得怒意汹涌。
他韩家嫡子韩大公子!这辈子就对这么一个姑娘动过心,恨不得把好的都给了姑娘,可这姑娘遇人不淑,竟被糟蹋到了这般境界。韩景想起之前他二人在山上漫谈的情景。
彼时山花浪漫,姑娘笑靥如花,随性潇洒,如山中仙子般清净空灵。只是一个浅笑,都能令他勃然心动。他二人在山中筹划搭建木屋,姑娘满心欢喜期待,引他甚至有了幻觉,仿若是寻常夫妻人家在规划住处一般。
他还没能做些什么,凭空让她受了这般委屈。
韩景起身冲出厢房,守门的两个下人要拦,却被他狠狠推开。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公子!告诉你们,最好让开!”
“韩公子!”一个下人连忙作揖。“韩公子,李官爷吩咐过,说公子是贵客。只是,我等奉命留守保护公子……若是公子要去别处,还请容许我等跟随左右。”
韩景又怎会不明白这些,无非是庄侍郎要软禁自己在县府罢了。“那你便跟着,绝不可拦着!”
韩景怒气冲冲的离开,留了一个守门人看管许秀儿,见只有自己,许秀儿心中害怕,正想要跟上,却被守门人无情的关上木门。
“你们究竟是何意思!放我出去!我要告诉爹爹,要将你们报官!你放我出去!”
见守门人没有搭理自己,许秀儿踉跄着步子往回走,走至原先的座位处坐下,整个人看上去消瘦萎靡了不少。
为什么这些人都要如此羞辱自己,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还有那庄侍郎,是他自己说的喜欢自己,如今又是什么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