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今天早上的时候,她看到贺从泽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掉了,还说什么最近他很忙,难不成就是在忙办理离婚手续的事情?!
“我真的好怕啊,如果爸爸妈妈真的离婚了,我以后不就是没有家的孩子了吗?”贺伊睿小声嘟囔着,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我不想那样,我好讨厌。”
“不会的,睿睿乖,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李冬瑶虽然内心雀跃,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安抚贺伊睿,于是她耐心道:“睿睿,你听老师说,就算你父母真的离婚了,你也还是有家的,你爸爸那么优秀,你会有个更好的妈妈。”
贺伊睿抽了抽鼻子,眼眶红通通的,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生怜惜,“是这样吗?”
李冬瑶抽过一张卫生纸,替她擦了擦泪,弯起嘴角,温和道:“是这样的哦。”
贺伊睿听她这么说,眼泪似乎才止住了不少,她轻轻抱住了李冬瑶,极度依赖地将下巴放在她肩膀处,喃喃:“李老师,我觉得你就比我妈妈好多了。”
李冬瑶眼底微亮,看来自己嫁入豪门这件事的希望是越来越大,也许自己以后真的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压抑住内心的喜悦,顺着贺伊睿的后背,笑着问道:“谢谢睿睿噢,那睿睿觉得,是你妈妈好,还是老师好?”
贺伊睿“唔”了声,她沉思数秒,果断道:“还是李老师比较好!”
李冬瑶这会儿听了这句话,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一时有些飘飘然,她几乎控制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幸好贺伊睿是看不见自己表情的。
她试探道:“那……那如果以后老师加入睿睿的家庭,睿睿会高兴吗?”
贺伊睿迟疑半晌,缓缓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莫大的喜悦迎头而来,李冬瑶高兴之余,突然想起贺伊睿刚才似乎说是有两件事困扰她,而现在才说了一件事。
李冬瑶便随口笑问:“对啦睿睿,你刚才不是说有两件事吗,还有一件呢?”
本来还在默默哭泣的贺伊睿,闻言才后知后觉的抬了抬脑袋,“对噢,差点忘了说。”
她的嗓音在哭泣后变得有些沙哑,然而此时这句话的语气,却让李冬瑶听着觉得不太对劲。
贺伊睿突然双手搭上李冬瑶的肩膀,脸一偏转,正凑近她的耳侧,温热平稳的呼吸洒下来,有些痒。
李冬瑶浑身僵住。
小女孩的奶香与稚气充斥她怀抱,软软绵绵香香甜甜,让她的大脑短暂空荡了会儿,然而意味却是深长的。
“第二件事呀,就是……”下一瞬,那小小人儿开口,语气中一扫方才的悲痛,轻松愉悦:“老师,其实这段日子以来,不论是你看到的还是听说的,都是假的噢~”
“……”
李冬瑶瞪大眼睛,她难以置信地僵坐着身子,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似的。
不,她现在的感觉,还不如被雷劈了来得舒坦。
李冬瑶放在贺伊睿后背上的手缓缓滑了下去,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团乱麻,也是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虽然她们是在休息室里,但不可能始终没有同事进来。
从开始到现在,都太/安静了。
安静得根本就不正常。
李冬瑶的脖子万分僵硬,她极为困难地将头转过去目光落在门口处,果然已经站着两个人,姿态都是看戏般的从容淡然。
——正是江凛,与贺从泽。
贺伊睿的眼泪说没就没,翻脸比翻书还快,当即就毫不留恋地将李冬瑶给推开,轻快地超江凛小跑过去:“妈妈妈妈,我演得好不好,求夸!”
江凛伸手揽住奔来的贺伊睿,笑着亲了下她的脸颊,“很棒,等会儿给你买好吃的。”
贺伊睿登时欢欢喜喜地拍拍手,“妈妈最好啦,最爱妈妈!”
旁边伫着的贺从泽伸手揉揉贺伊睿的脑袋,他本靠着墙,便直起身子来,不急不慢地朝李冬瑶那边走了过去。
江凛抱着贺伊睿,对怀中的小家伙和气道:“贺伊睿,这段时间演戏挺累的吧,等解决完这些糟心事儿,我和你爸就带你出去玩。”
贺伊睿无比感动,抹了把眼睛:“呜呜呜好!我最近成天讨好自己讨厌的人,简直难受死了。”
李冬瑶脸色僵硬,她一瞬不瞬地望着贺从泽,瞠目:“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嘛?”窝在江凛怀中的贺伊睿哼笑着,“当然是演戏啦。”
李冬瑶目眦欲裂,当即去寻贺从泽的左手,想要去看自己的证据:“可是今天早上,你明明——”
话还没说完,就在嘴边戛然而止。
“今天早上?”贺从泽似笑非笑地应,他似乎也想起什么来,遂将自己的左手抬起,张开。
无名指上的钻戒,熠熠生辉。
“如果你是说对戒的话,其实今天早上我送完睿睿上学,就去店里取了婚戒。”贺从泽无奈叹息,眉眼笑意浅淡:“定制款磨蹭了好久,准备婚礼也有一堆事要处理,所以我这段时间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李冬瑶彻底无言以对,她瞪着眼睛出神,无比震惊。
她还以为他是在忙离婚的事情,却没想到,原来自己竟然是被他们一家人的演技给从头骗到了尾!
“李老师,事到如今我也懒得再装了,所以我们直接开门见山。”贺从泽淡声道,坐在李冬瑶对面的沙发上,长腿随性地搭在一起,姿态散漫。
他不急不慢地从口袋中摸出烟盒,咬着烟点燃抽了口,这才慢条斯理道:“说吧,你为什么要自编自演那场车祸?”
李冬瑶呆若木鸡,半晌也只是结巴着回应他:“抱歉贺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贺从泽闻言笑出声来,他双眼浅眯起,“李冬瑶,我们都别浪费各自的时间了,都这时候了你还装?”
李冬瑶一张脸涨得通红,仍旧死鸭子嘴硬:“对不起,我是真的不明白。”
随着她话音落下,贺从泽弯唇,弧度略含讽刺。
“看来你似乎记性不太好。”他稍稍俯身,伸手将桌上的烟灰缸拉近了些,指尖在烟身上轻弹两下,青灰散落。
随后贺从泽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解锁屏幕后他点出一个界面,反手正对向李冬瑶:“那要不我给这个人打电话,让他帮你回忆回忆?”
手机屏幕中是个联系人页面,联系人没有姓名备注,然而待李冬瑶的视线落在那串电话号码上以后,她的脸色,突然就白了。
这电话号码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属于当初车祸中的汽车司机!
怎么可能?!
她的计划如此缜密,因为怕引人怀疑,还特意让司机尽量少的参与这件事,让江凛与贺从泽都以为这场意外只是因为贺伊睿的调皮,从而不去追究司机的责任。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贺从泽竟然会有这个司机的电话号码!
他是什么时候查出来的?那个司机都跟他坦白了吗?难不成最近这些日子里,她是被这一家三口给反将了一军?
冷汗浸湿了后背处的衣料,李冬瑶哑口无言,她咬紧牙关,没出声。
——只要她什么都不说,就可以了吧?
“你以为装哑巴就没事了?”贺从泽嗤笑,眉眼间漾开冷意,“李冬瑶,这世界上没有钱办不成的事情,你给了那个司机多少钱,我可以给更多倍……所以你猜猜,他会不会如实招供?”
贺从泽只这么一句话,李冬瑶的一颗心便彻底冷了下来。
没错,只要贺从泽肯出钱,谁又会抵得住金钱的诱惑?
看来,他们早就有备而来了。
但李冬瑶仍旧不肯松口,倔强道:“话不能这么说啊贺先生,您怎么就没想想,是那个司机污蔑我呢?”
“李冬瑶,省省吧。”始终在旁边看戏的江凛终于不耐烦了,她蹙眉望着她,淡声:“你如果提前收集过我的信息,那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把两个人给送进监狱了。现在我手上有司机亲口承认的录音证据,他交代了所有的细节,你觉得要是闹大,你不会进局子?”
如果说在面对贺从泽的软刀子时,李冬瑶尚且还能保持冷静,那现在她便是无异于被江凛用刀抵着脖子,兵荒马乱不过只是瞬间的事。
李冬瑶在受到齐雅的委托后,自然是要先了解江凛这个人,因此肯定也知道,之前刘彤和司菀夏这两个人的事情。
所以李冬瑶清楚,江凛既然这么说了,那她就是真的能实践出来。
李冬瑶终于慌了,她咬唇,内心似乎正做着激烈的斗争,她犹豫半晌,开口:“我……我坦白这件事的所有内幕,我真的只是个替人办事的而已,你们到时候能不能放过我?”
贺从泽懒懒挑眉,“可以考虑。”
李冬瑶决定还是要先保住自己,毕竟这事情抖露出来,剩下的就是贺家和司家的内斗了,也许到时候就没人来追究她的责任。
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李冬瑶便艰涩开口,开始陈述道:“其实,我幼师的身份是临时办过来的,我是司家的一名佣人……主要负责照顾齐夫人的日常生活。”
“自从当年司小姐入狱后,齐夫人就对江女士你怀恨在心,但因为你后来出国了不好动手,所以齐夫人现在等到你回来,就打算新仇旧怨一起报回来。”
“齐夫人跟我说,你们两个在三年异国后,感情肯定很脆弱,就让我利用贺伊睿来接近你们,从而挑拨你们的关系让你们分开……最后等到只剩下江女士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更方便对你下手。”
“那个司机是我联系的,但方法是司老爷给我的,我也只是个下人而已,虽然做的事情不对,但我没有害人啊!”李冬瑶言简意赅地概括道,还不忘焦急地为自己辩解两句:“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了,就算要追究责任,也是要找司家吧,我真的没有做什么!”
江凛就在那儿听着李冬瑶揭秘,心底平静,毫无波动。
毕竟她的对家,除去监狱里蹲着的两个人,就只剩下司家这个麻烦了,凭着李冬瑶这种没背景的普通人,是绝对不会有接近他们的动机,所以江凛便隐约明白肯定有人在搞鬼,并且这个人不是齐雅就是司振华。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果然不错,司家这两位,都是策划者。
虽然自己的生活已经可以说是美满幸福,但江凛回国后,并没有忘记自己还背负着送司菀夏入狱的名头,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被盯上,所以她便一直有心提防。
贺伊睿意外车祸事件,明面上着实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幸好当时江凛觉得不放心,让贺从泽去查了查那个司机,这才引出了冰山一角的真相。于是她与贺从泽商量过后决定演一出戏,顺便扯着贺伊睿也加入进来,就当是锻炼这小家伙的演技了。
可李冬瑶显然很是聪明,她的节奏始终都把握得稳稳当当恰到好处,在耗费这么多谢日子后,这才露出了马脚,坦白真相。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江凛是明白的,“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也被她在日常生活中始终秉承。她有了丈夫和女儿,母亲也过着安稳日子,其实她本来是想开始去放下那段过往的,谁知如今他们司家人仍旧贼心不死。
江凛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如今眼瞧着他们把箭头对准了贺伊睿,她终于有些动怒。
江凛沉默数秒,淡声问李冬瑶:“你现在,是不是每晚都要回司家汇报情况?”
“不是。”李冬瑶迟疑了会儿,摇摇头:“我都是隔上几天再回去的,平时都是电话和短信沟通,齐夫人要时刻了解到你们的情况。”
“电话给我,以后每天保持联系。”江凛说道:“下次你回司家的时候,就跟齐雅和司振华说,我和贺从泽已经在准备离婚手续了。”
贺伊睿懵逼抬脸,不明白自己精明能干的妈在想些什么,只能茫然地盯着她看。
贺从泽却是瞬间便知道江凛要做什么,他挽起唇角,与江凛交换了眼神,十分默契。
“什么?!”李冬瑶听她这么说,当即变了脸色,开口果断拒绝:“不行,你这不是让我当眼线吗,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我不会再继续帮……”
“别这么急着应。”贺从泽在此时悠哉出声,他晃晃手中的手机,笑容透着懒意:“很不巧,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全部被我录下来了。”
江凛本来是打算继续威胁的,却没想到贺从泽竟然留了后手,她不禁在心底感叹了某人的无耻,倒也隐隐庆幸省了不少事。
李冬瑶脸色苍白,她眼都不眨地紧盯着贺从泽的手机屏幕,声线微微颤抖:“你竟然……”
“抱歉,可能是因为我在你面前演得太好,才让你误以为我是个正人君子。”贺从泽稍稍耸肩,嘴角笑意无比纯良,出口的话却震慑力十足:“这份录音在我手里,指不准会传给谁。李冬瑶,你要是个聪明人,就重新组织语言再回答。”
李冬瑶相信,倘若自己今天真的拒绝帮助他们两个人,贺从泽绝对敢将这段录音证据送到司家人面前,到时候她才是真正的吃不了兜着走!
与其这样,还不如冒个险试试。
李冬瑶满心无奈与愤恨,她暗自咬着牙,哽得难受还没法发脾气,闷声道:“……好,我帮你们。”
“李老师果然是聪明人。”江凛轻笑,捏了下贺伊睿粉嫩嫩软乎乎的小脸,问她:“贺伊睿,你说是不是?”
“唔……”贺伊睿被问住,她拧着小眉头沉思数秒,虽然很想迎合妈妈,但她记得妈妈教自己要诚实。遂踌躇道:“可是我觉得,她好蠢呀……”
江凛挑挑眉,神色如常道:“那你直觉还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