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成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重阳……”
这的确是假田七,别人认不得,沈玉成却认得。他想提醒顾重阳,没想到沈素迎却走到他身边,拽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爹爹,重阳表妹说她一定会还我们清白的,让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只听着看着就行。”
沈玉成不放心,还要说话,沈素迎道:“爹爹,重阳表妹什么时候说过大话,她要是没把握,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定然会告诉我们的。你千万别冲动,坏了重阳表妹的事。”
沈玉成想着自打外甥女来了之后办的几件事,再看看顾重阳成竹在胸的模样,最终选择了隐忍等待。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窦浩晓若胆敢伤害重阳,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放过他。
“……”王二一阵语塞,硬着头皮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这就是假田七,吃坏了我爹。你们沈和堂卖假药,黑心烂肝,就该坐大牢。”
“该坐大牢的是你!”顾重阳冷冷一笑,桀骜不驯地看向窦浩晓:“窦知府,您就是这样审案的吗?今天王二抬个人,说沈和堂卖的是假田七,那明天就会有张三李四抬个人来说沈和堂卖的是假人参,是个人就可以来污蔑沈家。我不相信这是假田七。”
窦浩晓脸上就露出轻蔑的表情,他还以为这个表小姐有什么大能耐呢,说到底不过是胡搅蛮缠罢了。
“既然如此,本府就让你心服口服!”窦浩晓道:“来人,去太医院生药库,请两位典药大人过来辨认真假。”
“慢着!”顾重阳道:“既然去了太医院,何不请一位太医过来,顺便可以帮王老爹看看病,说不定还有挽救的机会,这治病的诊费就由我们沈家出,如何?”
窦浩晓当场就想拒绝,可围观的群众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道:“顺便请一位太医过来。”
不得不说,顾重阳这一举动还是有用的。围观的群众开始有些松动了,沈和堂这些年来从来就没有卖过假药,这件事情八成是有误会。
很快,太医院的人请来了,两位典药得知了前因后果,上前查看一番之后,异口同声说这田七的确是假的。
围观的群众有的哗然,有的失望,的有幸灾乐祸。
窦浩晓把脸一拉,目光犀利地瞪着顾重阳:“沈家表小姐,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顾重阳不慌不忙道:“我要状告王二诬赖好人,拿假药污蔑沈和堂。”
“一派胡言!”窦浩晓一派桌子,大声呵斥道:“你竟然如此胡搅蛮缠,休怪本府不讲情面了,来人,将顾氏与沈家众人拿下!”
“窦大人,你明明说允许沈家自辩,眼下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急着抓我,不给我辩驳的机会,岂不是自打嘴巴!”
“好!”窦浩晓怒极反笑:“本府再给你一次机会。”
“诸位!”顾重阳将手中的药方一扬,大声道:“王二说王老爹患得是伤寒,可这个方子,分明就是治疗妇人产后血崩的方子,怎么可能是治伤寒呢?”
“这就是治疗伤寒的方子。”王二当然不肯承认:“大夫给我爹开的就是这个方子,你说这是治疗妇人产后血崩的方子,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但是这里有两位典药与一位太医,这方子分明就是定崩救产汤,诸位不认识,但太医与两位典药定然是认识的。”
顾重阳把药方子交给太医道:“请您看一看,这方子究竟是治疗伤寒的,还是治疗产后血崩的。”
太医与两位药典接过方子看了一遍,齐声道:“这方子的确是治疗妇人血崩之症的,并不能治疗伤寒。”
“多谢!”顾重阳微微弯了腰,十分的谦恭。
这才是她刚才胡搅蛮缠的真正原因。
她自然知道那田七是假的,可她也知道这药方子不对。若是她刚才说药方子不对,王二绝不会承认,窦浩晓也一定会说瞎话偏帮王二,可眼下有了太医作证,王二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顾重阳转过身来,大声质问王二:“这方子根本不能治疗伤寒,王老爹也绝不可能得血崩之症,分明是你故意讹诈沈和堂。按照大齐律法,讹诈敲诈杖两百,监半年,王二,你等着吃棒槌,坐牢房吧。”
王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飞快地朝窦浩晓身边看了一眼,他看的不是窦浩晓,而是窦浩晓的师爷。
师爷对他做了个眼神,王二又迅速地平静了下来:“表小姐,这药方子是大夫开的,我并不知道这方子不对症。可不管怎么说,沈和堂卖假药,是证据确凿的事实,这一点,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没错,黑的就是黑的,无论怎样也变不成白的。”顾重阳道:“你说是大夫开错了药,可是你却忘了,每个药方子上面都会有大夫的签名,否则药店是不会卖药的。你不识字,自然不认识。这上面写得是黄柏黄大夫的签名,究竟是大夫开错了药,还是你捡了别人的方子故意讹诈,等黄大夫来了,自然一清二楚。”
“有没有哪位乡亲愿意帮个忙,去请这位黄大夫过来?”
随着顾重阳这话一出,立马有人跑出去请人了。
过了一会,以为须发皆白的老大夫颤颤巍巍地被人扶来了。
黄大夫在南京行医多年,在这附近小有名气,很多人都认识他。
“黄大夫,请问你可认识这个药方?”顾重阳将药方递给黄大夫,道:“王二说他爹得了伤寒,这方子是你开的,请问他说的是否属实?”
“放他娘的狗屁!”黄大夫医术高超,脾气也不小,听了这话,当场就骂上了:“这是我给赵乡绅太太开的产后血崩汤,我什么时候给王二的爹看过伤寒了?王二,你个王八羔子想污蔑我,害我,也不睁开眼看看你黄爷爷是谁?那一年你病得快死了,要不是你黄爷爷我大发慈不收诊费给你看病,你个王八羔子小命早就交代了。若不是我看你可怜举荐你到赵乡绅家中做短工,你早就饿死了,你竟然敢害你黄爷爷!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
黄大夫年纪大了,医术又好,在这一代受人尊重,还从来没有人敢得罪他,他举起拐杖,兜头兜脸给王二打了一顿。
王二一边跑一边讨饶:“黄爷爷饶了我吧……”
王二跑了,可王老爹还在啊,黄大夫把气撒在王老爹头上:“你个光长年岁不长心的王八,生下这样的儿子,还跟着他们一起胡闹,我今年替你死去的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王老爹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结结实实地挨了好拐杖,受不住了就一咕噜爬起来飞快地跑了,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哪有半分的病气?
众人都被这个闹剧逗笑了,不由轰然大笑。
窦浩晓脸色十分难看,狠狠地瞪了师爷一眼。
顾重阳大声道:“大人,既然证明王二是故意讹诈,是不是可以还沈家一个清白了?”
“表小姐你这话不对,一码归一码,王二讹诈归讹诈,可他从沈和堂抓了药,田七是假的也是事实,沈和堂必须要封,沈家众人也并不是无辜的。”
“这位师爷,我没听错吧!”顾重阳冷笑道:“王老爹根本没病,王二抓药也实属虚构。沈和堂这药,是卖给赵乡绅家的,并不是卖给王二的。至于王二的假药是从哪里来的,这恐怕就要问一问窦大人了?”
“胡说八道!”窦浩晓额头青筋直冒:“本府怎么会知道他从何处得的假药?”
“窦大人现在不知道,但是可以将王二抓起来严刑拷打,问出幕后指使之人的。”顾重阳笑道:“窦大人向来公正,今天沈家受了这样的不白之冤,相信窦大人一定会还沈家一个公道的。”
事到如今,窦浩晓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想陷害沈家是不可能了。没想到师爷与王二竟然如此不中用,眼看着沈家人就要倒霉了,竟然功败垂成。
“本府办案自有章法,其他人不必置喙。” 他冷哼一声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