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既要用你,又忌惮你早晚有一天会发现他的真面目,所以一登上帝位,就立即出兵灭南昭,并下旨诛杀于你?”
“萧若傲之志,远不止区区一个西楚,他要的是整个中原天下,可我活着,他就不能动南昭,南昭不灭,天下就不算一统,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慕千雪神色平静的仿佛是在说一件毫无关系的事情,唯有她自己清楚,亡国灭族之恨,从未有一刻消减。
冬梅皱眉道:“那他大可以等灭了其他几国之后,再杀你。”
“如果在此之前,被我发现了他的阴谋,从而暗中对付于他呢?他不敢冒这个险;再者,眼下北周、齐国、东凌三国互相牵制,动弹不得,正是他扩张势力的最好时机。”慕千雪白皙纤细的十指微微蜷屈,冷然笑道:“这个时机,还是我替萧若傲挑选的,结果被灭的,却成了南昭。”
夏月恨恨地道:“他那么坏,一定会有报应的!”
一口气息自陈氏口中缓缓吐出,“难怪楚帝要一路追杀于你,换作是我,也绝不会希望你活着。”顿一顿,她又道:“你既有这等才识,从神机营身上推算出这些事情,倒也说得过去。”
“现在,太妃可以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氏这会儿已是恢复了平静,抚着镶在袖边的银丝,淡淡道:“有朝一日,你证明自己确可替溯儿解这个危难,我自会告诉你一切;现在……还不是时候。”
慕千雪也料到陈氏不会轻易告之这些,笑一笑道:“这一日应该不会太久。”
望着那张连女子瞧了也为之惊艳的容颜,陈氏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原是想劝慕千雪离开,结果完全出乎她的预想之外;回想起来,从说第一句话起,她就在不知不觉间被慕千雪夺去了主动权,一直顺着后者的话在讲。
她活了四十多年,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聪慧玲珑之人。
只是……溯儿面临的危难,只有一个办法可解,就算慕千雪再怎么聪明,恐怕也难以办到。
在一阵阵雷声中,雨水哗哗而下,在青石地板上激起满地雪白的水花,落在琉璃瓦顶的雨水则沿着屋檐飞快落下,如一条条细小的瀑布;整个昭明宫都被笼罩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中。
上林苑中,东方溯站在一个精巧的八角亭里默默望着激落的雨水,自台阶上溅起的水花湿了他的袍角。
“溯哥哥,你再站进来一些吧,不然都该湿了。”沈惜君也在亭子里,她的声音在这雨水朦胧的世界里听来格外柔媚,可惜东方溯对此无动于衷,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不必了。”
木头!
沈惜君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强行将他拉了进来,“怎么了,我是老虎吗,让你这样躲着我。”
东方溯眉头微微一蹙,挣开她的手,“当然不是,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其实这上林苑你也常来,又何必非要我陪你过来。”
他这番无情的言语,令沈惜君心中气恼,又想起之前他在宁寿宫里,帮着慕千雪讽刺揶揄自己的话,脱口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还喜欢那个慕千雪?”
东方溯神色一变,别过脸道:“胡说什么。”
沈惜君绕到他眼前,咬牙道:“既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那个女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她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了,别忘了四年前,她是怎么对你的。”
东方溯沉下脸,冷冷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他冰冷的话语刺痛了沈惜君,声音微哽,“我是替你不值,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正如我刚才所言,不论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你!”沈惜君气得跺脚,她自出生起,就一直被人捧在手中,所有人对她都是千依百顺,无一句拂逆,再加上她长相美艳,还未满十四岁就有许多王孙公子托媒婆上门提亲,就算被拒了,也不死心,想法设法的献殷勤,希望换得美人垂青。
她沈惜君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可东方溯这个木头疙瘩,却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想想都气。
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深情亦无情
第六十九章 深情亦无情
沈惜君用力一咬银牙,用力将东方溯侧着的身子扳过来,大声道:“东方溯,这么久了,我是什么心意,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这一次,东方溯终于肯正视她了,看到自己身影出现在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眸中时,沈惜君不禁心跳加速,两抹红霞飞上粉颊,令她看起来越发娇艳迷人。
“你的心意如何,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但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我与你……不可能!”随着这句话,他拉开沈惜君的手,没有半分不舍。
沈惜君怔怔地看着东方溯,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怎么也不敢相信东方溯竟然拒绝的这样干脆利落,不留半分余地。
在强行压下尖叫的冲动后,沈惜君抬起已经盈满了泪水的双眼,“因为慕千雪?”
“不是。”话音未落,沈惜君已是尖声道:“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东方溯并没有骗她,就算没有慕千雪,他也不会喜欢霸道任性的沈惜君。
冰冷无情的言语,犹如一把尖刀划过沈惜君心头,令她十八年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心痛。
沈惜君努力忍着盈盈欲坠的泪水与胸口一阵又一阵的抽痛,哑声道:“刚才在姨母面前,你为她讽我是恶犬,现在又为她拒绝我,究竟我有哪里不如她?”
东方溯有些头疼,实在想不明白,老九总说他性子无趣,这辈子都不会有桃花缘,可沈惜君偏偏就缠着他不放。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若有不是之处,还望宗姬见谅。”说完这句话,东方溯不顾瓢泼大雨,大步走出了亭子。
沈惜君见状,竟也是追了出去,在滂沱大雨中拦下东方溯,“我不许你走!”只是这么片刻功夫,彼此的衣衫已是尽皆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东方溯没想到她竟会冒雨追出来,急忙喝道:“快回去!”
“你不把话说清楚,哪里都不许去!”隔着激落的雨水,沈惜君倔强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样的纠缠不休,令东方溯越发感到厌烦,“该说的我都已经都说了,宗姬又何必苦苦纠缠。”
沈惜君还没来得及说话,东方溯已是绕过她快步离去,这一回,东方溯运起了轻功,任她如何奔跑追逐都只能眼看着那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孤身立在漫天大雨中的沈惜君,犹如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是那样的无助可怜,一滴泪水缓缓划过脸颊,下一刻,已是与冰凉的雨水混在一起,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只有沈惜君自己清楚,东方溯下在她心里的“魔咒”,这辈子都解不掉了。
“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东方溯,你是属于我的,这辈子都是!”
东方溯一路冒雨来到静芳斋,陈氏看到他满身湿透的样子,赶紧让杏儿去烧水备干净的衣裳,待得东方溯梳洗干净,重新出来后,陈氏方才问出心中的疑惑,“怎么淋着雨就回来了,也不打把伞,淋病了怎么办,昌荣呢,不是说好一道来静芳斋的吗?”
“她还有事,先回宁寿宫了。”东方溯轻描淡写的说着,在接过冬梅递来的热姜茶,他疑惑地道:“母妃,公主呢?”
“公主有些气闷咳嗽,我让夏月扶她去暖阁歇一会儿。”说话时,陈氏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东方溯,后者察觉到她异样的目光,搁下已经空了的姜茶碗,“母妃为何这样看着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