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雪低眉片刻,道:“我想去与陛下商量一下。”
“好。”萧若傲爽快地答应了,他相信,结果一定会如自己所愿。
“不行!”东方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慕千雪的提议,态度异常坚决,“朕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但是……”
东方溯抬手打断她的话,面色肃冷地道:“不必再说,朕绝不会答应。”
慕千雪心中感动,叹息道:“臣妾知道陛下是担心臣妾,但金陵城千千万万的百姓危在旦夕,我们不能不顾。”
“朕自会想办法。”说着,东方溯唤过张进,沉声道:“送贵妃回去。”
“陛下!”慕千雪一急,连忙道:“臣妾若是就一走了之,固然可以避险趋凶,但永远都会受着良心的遣责,相信陛下也是如此。”
东方溯紧紧抿着薄唇,许久,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无论如何,朕都不可以再让你去冒这个险;至于萧若傲……”他冷冷盯着不远处的身影,“他是一个惜命之人,朕赌他一定会交出解药。”
“可万一赌错了呢?事关数以千万计的百姓,咱们赌不起。”慕千雪按住他寸寸发白的手指,一字一字地道:“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东方溯目光哀伤如秋日清晨的雾气,“朕现在最反感听到的,就是大局为重;为了大局,你与朕都牺牲的太多太多,有时候真想不顾一切的放纵一回。”
慕千雪莞尔一笑,“只要陛下一日在这个位置,就一日要顾全大局,不能让大周的臣民百姓失望。”
慕千雪的善解人意令东方溯心疼, “但朕最不希望愧对失望的那个人是你。”
慕千雪嫣然一笑,“臣妾知道,所以臣妾更不能让陛下有负天下。”说着罢,她敛袖屈膝,一字一顿地道:“请陛下恩准。”
东方溯眼底掠过深重的痛苦,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松,松了又紧,许久,他终于有了决定,悲声道:“好,朕答应你。”
慕千雪无声松了口气,微笑道:“多谢陛下。”
“你……”东方溯几次欲言,终是没说下去,举步来到萧若傲身前,幽沉若深潭的眼眸射出毫不掩饰的杀意,“朕很讨厌你!”
“彼此彼此。”萧若傲眼底亦是杀意重重,要不是眼前这个人,慕千雪说不定会回到他的身边。
目光在空中激烈的碰撞着,谁也不肯让,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彼此身上早已是千疮百孔。
“贵妃会送你到边境,不过萧若傲你最好记住,不要耍什么心眼,贵妃少一根头发,朕就发兵西楚,踏平应天!”
“踏平应天?”萧若傲玩味着这四个字,笑意冷冷地道:“周帝好大的口气,十二年,也不知是谁被朕赶得东逃西窜,犹如丧家之犬!”在东方溯面前,他又恢复了“朕”这个自称,显然是不想示弱。
东方溯也不动气,淡然道:“朕记得,不过楚帝也说了,这是十二年前的旧事,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萧若傲嗤笑一声,尖刻地道:“什么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周帝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要不是璇玑助你,你能有今日?”
东方溯淡然一笑,“朕从未否认过贵妃的功劳,更不会想有些人一样,过河拆桥,见利忘义!”泾渭分明的称呼,将二人清晰地分隔开来。
萧若傲没想到会他反将了一军,一时脸色难看得紧,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冷笑道:“多年不见,周帝口齿倒是伶俐了许多,好,朕看着,看谁能笑到最后!”
“朕相信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楚帝。”说罢,东方溯不再与他多言,拉过慕千雪的手,目光温柔如初春的池水,“朕送你们离开。”
他们之间再自然不过的亲昵落在萧若傲眼中,却如针扎一样,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可不是当初那个愚蠢的决定,今日与慕千雪携手指点江山,笑傲天下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无论如何,他都要扳回这一局,绝不可能一直输下去!
第一卷 第六百六十三章 梁忠真相
第六百六十三章梁忠真相
他们离开九王府时,天光已经大亮,京兆府一早得了东方泽的吩咐,封锁了从九王府到北城门的道路,由衙差重重把守,百姓只能在远处远远张望着车舆一驾驾驶过,好奇地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
城门吏远远看到车驾驶来,连忙惶恐地跪下行礼,“小人恭迎陛下,恭迎贵妃娘娘,恭迎九王。”
东方溯刚下马车,便被一只手拦住,只见萧若傲笑意深深地道:“城门到了,周帝请回吧。”话音未落,乔初看了一眼四周,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萧若傲微一颔首,盯了东方溯道:“把神机营撤回去吧,乔初久经训练,别说区区一夜,就算三天三夜不睡,也不会让你们寻到机会的,你这样做,除了危害这场交易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东方溯淡然道:“他们是负责保护贵妃。”
“到了边境,我自会放了璇玑,周帝不必担心。”面对他的说辞,东方溯冷笑道:“谁的说辞都可以信,唯独楚帝不行,朕可不想落得与南昭一样的下场。”
萧若傲面色森冷似铁,半晌,他忽地笑了起来,“不错,朕是灭了南昭,刀染鲜血;可周帝不也灭了东凌吗?相信周帝杀的人,不会比朕少。”
“朕杀的从来都是该杀之人,不像你,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该杀?”萧若傲好笑地道:“什么叫该杀,什么又叫不该杀?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好比梁忠,他难道就非死不可吗?”
东方溯本不欲再与他言语,突闻此话,神色一震,“你想说什么?”
慕千雪怕他说出梁忠的身份,打断道:“陛下莫要理会他,您赶紧回去吧。”
“不急。”东方溯一瞬不瞬地盯着萧若傲,“梁忠怎么了?”
萧若傲目光在他脸上一阵徘徊,忽地仰天大笑,在东方溯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他终于止了笑,讽刺地道:“看来周帝还不知道梁忠的真正身份,也是,要是知道了,怎么还会追封他,又封他女儿为昭仪。你想知道是吗?好,朕告诉你,梁忠……他是朕的人!”
东方溯心头狠狠一跳,下意识否决了他的话,“不可能,梁忠在北周多年,怎么可能是西楚奸细。”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不错,梁忠是在北周多年,但他是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北周吗?不是,他是一枚安插在北周朝堂上的棋子,与其他棋子没有两样,结果你竟追封他为忠勇候,真真是滑天下之稽。”
东方溯面色铁青,这些年来,出于对梁忠的愧疚,他对梁氏格外优渥,那一届秀女之中,就属梁氏位份最高,结果……他一直在被人当猴子耍。
垂在身侧的手掌,突然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恻首望去,却是慕千雪,“梁忠虽然是西楚棋子,但他在北周多年,早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北周人,对于陛下也是毫无保留的忠心,否则那个时候,他不会毫不犹豫地用身体去挡,只凭这一点,他就当得起’忠勇候’三个字。”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是,臣妾知道。”
东方溯气愤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朕,这样戏弄朕很有趣吗?”
“臣妾岂敢,臣妾只是……”慕千雪幽幽叹了口气,“不忍心梁昭仪在失去父亲的同时,又受另一重打击,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