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似乎被惊到了,急忙回身,借着微薄的月光,慕千雪看到了那人的模样 ,“医十?”
医十看到慕千雪,也吓了一跳,连礼也不行,急忙就要离开,像是存心避开。
慕千雪见状急忙喊住他,“站住!”
见走不了,医十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朝慕千雪拱手道:“见过娘娘。”
慕千雪打量着他道:“为什么一看到本宫就要走?”
医十强笑道:“卑职失态,怕惊着娘娘,所以……请娘娘恕罪。”
慕千雪扫过他残留着泪痕的脸庞,“为什么哭?”
医十胡乱抹了一下脸,强笑道:“卑职……没有哭,娘娘听错了。”
慕千雪也不勉强,漠然道:“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本宫唯有去问林统领了。”
见她真的要走,医十大惊,连忙拦住道:“娘娘留步,其实……”他心思急转,随口道:“其实是卑职思念家人,所以一直按捺不住,惊扰了娘娘,还良娘娘恕罪。”
“果真如此?”
“当然,卑职岂敢欺骗娘娘。”医十话音未落,慕千雪已是道:“据本宫所知,神机营的人全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来都没有家人,怎么你偏偏例外了?”
“卑职就是因为没有家人,所以……刚才听那些士兵说起家人,心中难过,才会这样。”
“什么时候神机营的人这么容易受他人影响了。”顿一顿,慕千雪又道:“本宫还是去问林统领好一些。”
“不要!”医十惊声疾呼,这一次,就算夏月也看出他有事隐瞒了,“医先生,到底出什么事了?”
医十紧紧咬着牙关,半晌,他跪下道:“卑职无能,请娘娘治罪!”
慕千雪一惊,待平静下来后,她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与陛下的病有关?”
“嗯。”医十痛苦地点点头,“刚才卑职又替陛下把了一次脉,发现仍有寒气聚于右足。”
夏月骇然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只要再煎服一次,就可以悉数除尽了吗?”
“原本按我的猜测,是应该是这样,可……”医十哽咽道:“陛下之前为了赶来天山,服食大量护心丹,借此将寒毒压制于身体某一处。”
慕千雪心思一转,颤声道:“右足?”
“是。”医十沉声道:“想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右足的寒毒特别重,也导致无法完全驱除。”
“那现在怎么办?”夏月手足无措地道:“总不能……总不能让主子再去找一株月见草来吧?可都已经绝迹了啊。”
医十苦笑道:“就算真找到第二株月见草也没用了,陛下体内的寒毒已经产生的抗药性,否则第二次服药的时候,就不会一点效果也没有。”
慕千雪怎么也没想到才欢喜了一天,就又听到这样的噩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解决不了任何事情,“能不能用别的办法把陛下右足的寒毒逼出来?”
“卑职仔细替陛下检查过,寒毒就像藤蔓一样,缠绕着陛下的脉络肌肉,无法逼出,早晚会再次蔓延到全身,除非……”
夏月正听得仔细,突然没了声音,催促道:“除非怎么样?”
慕千雪自牙缝中挤出夏月追问的答案,“除非陛下断一足是吗?”
“啊!”夏月骇然惊呼,继而连连摇头,“这绝对不行,陛下万乘之躯,怎么能断足。”
慕千雪死死盯着医十,厉声道:“回答本宫!”
医十用力抠着地上的泥土,颤声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保陛下一定安然。”
“什么意思?”
“只要寒毒还有一丝残留,就有再次席卷之势,断足……意义并不大,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可以断尽寒毒。”
慕千雪身子摇摇欲坠,扶着一旁的树干勉强站住,她以为得到月见草就可以救东方溯,结果……老天爷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许久,她努力撑着苍白的嘴唇,颤声道:“纪临呢?”
“纪太医在帐中翻看医书,希望可以找到救治陛下的方法。”这句话,医十说得一点信心也没有,他也好,纪临也罢,读尽医书,如果真有驱除寒毒的方法,他们岂会不知。
“如果……”慕千雪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艰难地道:“本宫是说如果,驱除不了寒毒,陛下……能撑多久?”
医十仔细斟酌了一下,谨慎地道:“调理得当的话,多则八年,少则……五年。”
“五年……八年……”慕千雪喃喃低语,双腿一软,终是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她以为经过这次劫难,可以苦尽甘来,与东方溯白头到老,结果……
老天爷……为什么从来都是这么残忍,不肯降下半点仁慈?
夏月急忙扶住她,劝慰道:“不会有事的,陛下一定会好起来的,主子别太过担心。”
慕千雪没有理会,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听到夏月的话,整个人都沉浸在撒裂般的悲伤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声音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陛下知道了吗?”
“卑职还没告诉陛下,想着等纪太医那边有消息了再说。”
慕千雪努力静一静心,声音沙哑地道:“不管纪临那边是什么消息,这件事都不要告诉陛下。”
医十黯然道:“可是随着寒毒复发,陛下早晚会知道。”
“所以你们要在陛下寒毒复发之前,找到化解之法,无论是于本宫还是于大周,陛下都不可以有事,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
医十默默不语,半晌,他近乎发狠心地道:“卑职以性命起誓,一定会找到解救陛下的法子。”?“好。”慕千雪抚着胸口,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心跳得不那么利害,“除了你我、纪临、夏月之外,本宫不希望再有第五个人知道这件事,包括陛下,也包括林默。”
医十明白她的顾虑与担心,“卑职明白,卑职一定会谨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