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陈一敬的身手,要避开如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却生生受了这一砸,当即头破血流,“臣死不要紧,要紧的是陛下和燕国百年基业!”
“你……你……”燕帝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他猛然一摆手,厉喝道:“来人,把他拖下去重责四十杖,然后关入天牢!”
“陈将军是难得的忠臣,燕帝杀害忠臣,怕是要让天下人心寒了,还望燕帝三思。”
燕帝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朕知道你是周帝使臣,但燕国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押下去!”
“陛下。”陈一敬痛声道:“臣一人死不足惜,可如果因为陛下一时之失,毁了燕国百年基业,敢问陛下,您要怎么去向先帝,去向列祖列宗交待?”
燕帝气得浑身发抖,指了他半晌说不出话来,王谦在一旁道:“陈一敬,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陛下英明神武,只会令燕国越来越好,岂会向你说的那样!”
“我呸!”陈一敬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指了他道:“王谦,你可敢对天发誓,说你没有勾结西楚,背叛陛下吗?”
第一卷 第八百五十章 西楚来袭
王谦心中猛然一跳,但他城府极深,很快便压下惊意,平静地道:“老夫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当然敢发誓。”顿一顿,他抬手道:“我王谦对天起誓,如对陛下有半点不忠,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陈一敬打断道:“如有违誓,王家子子孙孙,男丁代代为奴,女眷世世为娼!”
“陈一敬,你不要再过份了!”王谦脸颊猛地一搐,尽管他并不相信誓言,可陈一敬说的这个太过恶毒,就算是他,也不敢说出口。
看到他这个样子,陈一敬仰天大笑,额上流下来的鲜血令他看起来异常狰狞,“老匹夫,到底是我过份,还是你心虚了?”
王谦“扑通”一声跪在燕帝榻前,老泪纵横地道:“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你放心,朕这次绝不会饶过他。”燕帝对陈一敬的容忍也是到了极限,狠狠一咬牙,对候在一旁的禁军道:“陈一敬以下犯上,罪大恶极,着即重责一百,剥去官服,贬为庶民,并且赶出蓟城,终身不得踏入一步。”
王谦低垂的眼中掠过一丝失望,燕帝始终是没有杀陈一敬,可惜了。
在禁军凶神恶煞的涌上来时,张启凌突然道:“慢着。”
燕帝阴恻恻地道:“如果朕是使者,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以免招来无妄之祸。”
对于他的威胁,张启凌微微一笑,“如果我是燕帝,一定不会如此对待一个忠于自己的人。”不等燕帝言语,他又道:“如果燕帝执意如此,那张某唯有取消两国之盟了。”
王谦眼皮一翻,冷声道:“周帝定下的盟约,岂是你一个臣子说取消就取消的。”
张启凌微微一笑,“来燕帝之时,陛下让我可以看情况决定是否缔结盟约,所以……我想我应该有话语权。”
王谦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胡说,周帝怎么会下这样的旨,两国缔结盟约可不是儿戏。”
对于他的质疑,张启凌也不生气,朝燕帝道:“该说的张某都已经说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燕帝的了。”
燕帝面色难看得像要破裂一般,他知道张启凌这是在威胁自己,一旦贬了陈一敬,谈好的盟约就会化为虚无。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这很可能是张启凌的谎言,但……他赌得起吗?
王谦怕燕帝受影响,急忙道:“陛下别听他胡说,陈一敬以下犯下,目无陛下,若不严加惩治,传扬出去,必然有损陛下威信。”
燕帝犹疑不语,他当然不想被一个使臣威胁,但又害怕真的毁了结盟一事,张启凌来蓟城这么久,消息多多少少会传出去,一旦萧若傲知道,必不会再信任自己,如果再失去北周这个靠山,那燕国就真的玩了。
许久,他终于有了决定,沉声道:“陈一敬口出狂言,本该贬为庶民赶出蓟城,姑念在他征战有功,又是两朝臣子,从轻发落,回去闭门思过三日,罚俸半年。”
“陛下……”王谦大急,这样的惩罚简直是挠痒痒,让他怎么能甘心。
“怎么,丞相有意见?”燕帝打断他的话,眸中流露出警告的意思。
王谦看懂了,努力咽下哽在喉咙里的那口气,低头道:“老臣没有。”
“既是没有,那就这样决定了。”说着,燕帝又对张启凌道:“朕现在有些乏了,明日缔结盟约可好?”
“当然。”张启凌见好就收,微笑道:“燕帝宽宏大量,是百姓之福。”
面对他的恭维,燕帝哼哼两声算作回应,挥手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一夜无语,翌日一早,张启凌依召入宫缔结盟约,这是关乎燕国未来的大事,王谦和陈一敬自然也都来了。
于同拟定盟约后,分别交给燕帝和张启凌过目,二人确定没问题后,各自在上面盖上玺印,如此一来,盟约就正式订立并生效。
张启凌接过一份收入袖中,拱手道:“既然盟约已缔,张某就回金陵覆命了,待我朝陛下有安排之后,就立即通知燕帝。”
“好,朕恭候周帝消息。”燕帝点头道:“陈将军,你送张相出城。”
陈一敬刚要答应,一名禁军匆匆忙忙奔了进来,神情慌张地道:“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禁军的冒失令燕帝心生不悦,但当着众人的面不便发作,只得道:“出什么了?”
“城外来了一支军队,正在……正在攻城!”此言一出,众人豁然色变,尤其是燕帝,难以置信地道:“你……你再说一遍。”
“有军队正在攻城!”
这一次,由不得燕帝不相信,颤声道:“是哪里的军队?”
“是……”禁军犹豫地看着燕帝,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直至燕帝又一次催促,方才嗫嗫道:“是楚军。”
“楚军?”燕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士兵来报时,说得千真万确,真是楚军。”禁军的话令燕帝慌乱不已,像个没头苍蝇一样道:“他们……他们怎么会突然来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办?该怎么办?”
于成颤声道:”一定是楚帝知道了咱们和北周结盟之事,一气之下,派兵前来攻伐!”
有大臣质疑道:“从张相来蓟城到现在不到十天,楚帝动作怎么这么快。”
陈一敬一把攥住王谦的衣襟,恨声道:“是你,一定是你跟西楚勾结,引兵来此!”
王谦用力挣开他的手,正一正衣裳,“陈将军,说话做事都要讲究证据,与其在这里无凭无据的冤枉人,还不如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打退城外的楚军,这才是当务之急!”
陈一敬虽然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但还记得孰轻孰重,朝面色苍白的燕帝道:“陛下别慌,有臣在,一定不会让他们踏入蓟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