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事先藏起的砒霜放在自己喝的汤里,因为份量不重,喝下后,只会受些皮肉之苦,并不会送命。”
“可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逼朕废予怀!”东方溯一字一字道:“你是朕下令关入宗人府的,你这会儿中毒,会让朝中大臣认为是朕对你不满,暗中授意要你的性命;这么一来,势必会令他们对予怀更加不满,逼朕废黜予怀。”一口气说了许多,有些气喘,稍稍缓了一会儿,他续道:“如果朕没有猜错,这会儿环琅阁的人已经在外面散播消息了,甚至造谣说朕想拿你来顶替贪污赈银的事情。”
“呵呵,陛下想像力真是丰富,不去说书可惜了。”在予恒看似漠然的表情下,是十根攥到发白的手指,手指上一根根突起的青筋。
“环琅阁着实有能耐,连宗人府都混进了他们的人,就像无孔不入的蝗虫。要不是这次的事,朕至今还蒙在鼓里。”
予恒紧紧咬着下唇,他终于确定,东方溯并不是在试探自己,而是真的……洞悉了他与环琅阁精心策划的一切。
许久,他咬牙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东方溯站得有些疲惫了,坐下道:“你们这个计划原本很完美,毕竟谁也不会想到,竟有人会下毒害自己,可偏偏你遇到了林默。”
“林默行事谨慎,所有送到你这里的膳食,都要先银针试图,那碗汤……在送进来之前,是没有毒的;所以……”东方溯冷冷盯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自己下毒。”
予恒缓缓松开双手,掌心布满了被指甲掐出来的紫红色印子,在打量了片刻后,他嗤笑道:“原来如此,真是百密一疏。”
尽管已经猜到了一切,但真听予恒承认的时候,东方溯胸口还是狠狠一痛,眼前这个人,真是他的儿子吗?
“朕问你最后一次,环琅阁在哪里,都有哪些人;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东方溯闭一闭目,沉声道:“你会被流放边境,终此一生都不得返回金陵。”
第一卷 第九百三十五章 争夺东宫之位
面对东方溯最后的警告,予恒咧嘴勾勒出一道讽刺的弧度,“只怕不能如陛下所愿了。”
“什么意思?”东方溯隐约感觉到几分不祥。
予恒坐直了身子,凉声道:“你先前猜测的都对,唯独一件事错了,消息并不是现在才开始散播,而是……昨日。”
望着东方溯渐趋难看的脸色,予恒似是很痛快,笑意深深地道:“算算时间,满朝文武应该都知道我在宗人府遭人下毒的事情了,当然,他们不会知道毒是我自己的下的,只会以为你为了让予怀脱罪,指使神机营对我下毒,意图伪造成畏罪自杀的假像。”他撑起身子,凑到东方溯耳边,一字一字道:“父皇”
“混帐东西!”东方溯狠狠一掌掴在予恒脸上,他从不知道,自己儿子竟然如此阴诡狡诈。
予恒抚着刺痛的脸颊,眼中满是仇恨的光芒,“我是混帐,但这一切都是你逼的,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是你!”
“满口胡言!”东方溯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再次掴下,但这一次未能如愿,予恒挡住了他的手,讥笑道:“你有力气,还是留着应付那些大臣吧,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予恒的话,就在他说完后不久,外头传来叩门声,继而响起张进的声音,“陛下,李太傅,林侍郎、张尚书还有林御史等人求见。”
“一群蠢货!”东方溯低低骂了一声,面色阴沉如铁,这几个人都是极力要求他废黜予怀的,他们这会儿过来,必是听了予恒让环琅阁放出来的谣言,以为他真想让予恒顶罪。
“陛下?”张进等了一会儿,不见东方溯回答,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让他们去偏厅等着。”在打发张进离去后,东方溯盯住予恒,森然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朕妥协,立你为太子了吗?朕告诉你,只要朕在位一日,就绝不会让你入主东宫!”
迎着他盛怒的目光,予恒满不在乎地笑道:“出了这么多事,予怀是一定要被废的,除了他,你就只剩下我一个儿子,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只能立我为太子,这是事实!”
“痴心妄想!”扔下这四个字,东方溯拂袖而去,在房门关起后,予恒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软软瘫在床上,手指不住哆嗦着。
再说东方溯那边,李太傅等人果然是为了予恒而来,一起要求东方溯将予恒放出宗人府,而他们的理由也十分充分。一来,予恒并未犯下大错;二来,他在宗人府不安全。
听他们说完后,东方溯淡然道:“朕会让神机营加强守卫,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诸位爱卿可以放心。”
李太傅望向站在旁边的林默,眼里充满了不信任,“如果神机营能让臣等放心,就不会出现今日之事了。再说了,齐王纵然犯错,在宗人府关了这么几日也足够了,还请陛下放齐王出宗人府。”
东方溯盯了他片刻,凉声道:“何时放齐王,朕自有安排,不劳太傅操心。”不等众人言语,他又道:“这里已经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
李太傅等人并没有依言离去,相反,他们拱手道:“恳请陛下释放齐王。”
东方溯眸光一沉,面色不愉地道:“朕刚才的话,你们没听清楚吗?”
张尚书上前一步,道:“臣等听清楚了,但私以为,陛下如此对齐王,实在有欠公允。”
东方溯阻止想要出声喝斥的张进,盯着张尚书道:“朕哪里有欠公允?”
在他的注视下,张尚书露出一丝怯意,但很快又鼓起勇气道:“太子侵吞赈灾银两,令受灾百姓因为得不到妥善的安置而惨死无数,罪大恶极,理应废除东宫之位。这件案子三司早已查明审结,卷宗也已经呈递陛下,可陛下始终维护太子,不肯处置;而齐王,只是希望陛下能够禀公处置,就被罚来了这宗人府,受神机营审问不说,还被人下毒,险些丢了性命。两位殿下都是皇子,陛下这般厚此薄彼,又怎称得上公允。”
“朕说过,太子一案,尚有可疑,不能凭表面证供定案;至于齐王……”东方溯冷冷道:“如果朕告诉你们,毒是他自己下的呢?”
张尚书一怔,随即连连摇头,“这不可能,哪有人毒害自己,而且臣听说……”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闭住了嘴,迟迟不曾说下去。
东方溯咳嗽几声,抬眼看他,“听说什么?”
张尚书眸光一颤,避开他犀利的目光,低低道:“臣不敢说。”
东方溯冷冷一笑,“你听说是朕下的毒,想要将赈灾银两失窃一事推到齐王身上是不是?”
张尚书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一时愣在那里,待回过神来后,他咬牙道:“是,确有这样的传言。”
“那你呢?”东方溯目光在李太傅他们脸上一一扫过,“还有你们,相信吗?”
李太傅拱手道:“臣等自然不信,不过陛下无故将齐王囚禁宗人府,赏罚不明,难免会惹人猜测。”说到这里,他加重语气道:“为了大周,为了陛下,老臣恳请陛下立即释放齐王。”
东方溯眸色冰冷地盯着他,“如果朕不答应呢?”
李太傅神情肃然地道:“那老臣等人,唯有在这里长跪不起。”
看到纷纷跪地的众人,东方溯怒极反笑,“好啊,去了一个尹仲,又来了你们几个,真是一刻都不让朕安生。”
张尚书抬起头道:“臣等知罪,但臣等这么做,皆是为了陛下好,不想陛下一错再错!”
东方溯沉吟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才是不错?”
见他似有被说动之意,张尚书精神一振,连忙道:“废黜太子,册齐王为东宫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