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鬼老天,又下雪。”阿紫嘟囊了一句,拿着面盆到厨房打水,那里有用灶火余烬捂了一夜的水,不热,但比外面用冷水洗面舒坦多了。“呼。”面巾抹过,带走脸上的惺松睡意,在将水倒掉后,阿紫熟练的起火煮粥,先将泡了一夜的干贝蒸熟,撕成丝,待粥煮开的时候,放入香菇、干贝和马蹄片,再用小火慢慢炖,熬得差不多了,再加入
鸡肉。
黄九一进厨房,便闻到一股鲜香的气息,笑着打趣道:“哟,姑姑今儿个怎么想起做你拿手的干贝粥了?”
阿紫一边往锅里添葱花一边道:“主子这几天胃口不好,每次吃不了几口就说饱了,这干贝粥味道鲜美,勾人食欲,希望能让主子多吃一些。”
听到这话,黄九叹了口气,“是说呢,自打大殿下出事后,主子就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人也消瘦了,偏又不肯去跟太子讨情。”“讨情?”阿紫冷笑一声,盖上砂锅盖道:“太子被小人迷惑得团团转,早已不是以前的太子了,只怕主子还没开口,就被太子给驳回来了,那天太子什么嘴脸,你也看到了,去趟京兆府都是主子好不容易才
要出来的。”
黄九踌踟道:“姑姑,你说太子关着大殿下,到底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阿紫无奈地说了一句,道:“主子起了吗?”
黄九振一振精神,道:“我来的时候,阿兰姑姑刚去侍候主子起身了,应该差不多了。”
“知道了。”阿紫端起茶盏就要出门,一时没注意,跟匆匆奔进来的黄十撞了个满怀,还好粥没洒出来。
阿紫护着砂锅,不悦地道:“你这家伙,跑这么急做什么?”
黄十喘了口气,急急道:“刚才负责看守宫门的方侍卫过来,说姑姑家人来报信,您母亲出事了,让您赶紧回去看看。”他与黄九是两兄弟,他们二人的母亲生了十个孩子,无奈家中太穷,不是饿死就是病死,最后就剩下他们两兄弟,眼看着也快饿死了,正好有宫里的人来招宦官,就一道送进了宫,虽说要挨那一刀,从此
不能娶妻生子,但好歹有饭吃,有衣裳穿,偶尔还能得一点恩赏,贴补家里。后来他们被调来长信殿当差,勤快踏实,颇得沈惜君倚重,这月钱、赏赐越来越多,家里自然也就越来越好。在他们入宫后,黄母又生了一个男丁,有了两个哥哥的帮衬,自然顺风顺水,这会儿已经娶妻
生子。
“什么?”阿紫惊呼一声,急忙追问道:“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紧?”
“这个我也不知道,姑姑还是自己问方侍卫吧,他这会儿还在长信殿外等着呢。”“好,好。”阿紫一生未嫁,除了沈惜君之外,最紧张的就是自己家人,尤其是渐渐年迈的母亲,这会儿听到母亲出事,自是心乱如麻,不知怎么是好,还是黄九接过她手里的粥罐,体谅地道:“姑姑快过去
吧,这粥我给主子拿过去。”
“那就麻烦你了。”阿紫感激地点点头,随黄十来到长信殿外,果见方禹等在那里,赶紧奔上去连珠炮一样地问道:“我母亲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紧?他们人呢?”
方禹安慰道:“姑姑别急,令堂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因为年纪大,所以情况有些不大好,再加上令堂惦念,所以希望您回去看看。”
听到母亲情况不大好,阿紫更加心慌意乱,“我也想回去,可是……”
方禹知道她在为难些什么,“皇后娘娘深明事理,又一向疼爱姑姑,一定会同意的。”
“说的也是。”阿紫连连点头,“那我现在就去跟主子说。”
方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那卑职就先走了。”
听到这话,阿紫才想起来还没道谢,赶紧道:“多谢方侍卫特意跑这一趟,实在感激不尽,这点小东西,请方侍卫务必拿着。”说着,她褪下腕间的绞丝银镯塞到方禹手里,后者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他走后,阿紫来到东暖阁,沈惜君正在喝粥,瞧见她进来,关切地道:“你母亲怎么样了?”
黄九在旁边解释道:“主子见姑姑没来,便问了一声。”
阿紫点点头,朝沈惜君欠一欠身,“有劳主子记挂,母亲只是摔了一跤,但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情况不大好,奴婢……”她有些忐忑地道:“想回去看看,不知可否?”
“母亲生病,做儿女的理应回去看看。”沈惜君爽快地应了下来,转而对黄九道:“去拿两盒燕窝来,再把上次内务府送来的两枝野山参取来,对了,再挑几匹合适的锦缎,让阿紫一并带回去。”
阿紫连连摆手,“主子允许奴婢出宫探望,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再拿这么多名贵的东西。”沈惜君拉过她的手,笑道:“你和阿兰打小跟着本宫,为了照顾本宫,一生未嫁,当年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也是你们陪着本宫熬过来。咱们三个名为主仆,实与姐妹无异,你家人就是本宫家人,些许东西又
算得了什么。”“可是……”阿紫还要推辞,阿兰在一旁打趣道:“主子让你拿着就拿着,再要推辞,小心主子生气,连宫门都不让你出,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七章 这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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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嗔道:“就你话最多。”说罢,她朝沈惜君屈膝一礼,感激地道:“奴婢代母亲谢过主子恩赏。”
“好!”沈惜君笑拍着她的手,待黄九取来东西后,手谕也写好了,一并交到阿紫手中,温言道:“要是不放心你母亲,就在家里住一晚,明儿个再回来,本宫这里有阿兰和黄九他们侍候着,你不用担心。”
阿紫感动地直落泪,哽咽道:“主子您真好。”
沈惜君拭去她掉落的眼泪,笑语道:“行了,快去吧。”
“嗯。”阿紫再次向沈惜君行了一礼后,捧着东西离开了长信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沈惜君感慨道:“希望她母亲没事,否则这丫头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了。”
阿兰笑道:“有主子鸿福庇佑,阿紫的娘一定能够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希望是这样。”沈惜君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别,竟然会是永别……
阿紫家住在东城尽头,有几十里路,她出宫之后雇了一辆马车,也是她运气好,刚出宫门不久,就遇见有马车经过,平日里皇城附近可是人影都少见。
车轱辘不断在湿滑的地上滚过,一圈又一圈,风雪越来越大,好在车帘厚实,两边绑住之后,基本没什么风漏进来,车厢里不至于太冷,就是不能掀帘看外面。
阿紫归家心切,不断催促车夫快一些,说来也奇怪,十几里路虽不短,却也算不得长,平日里走路也就一两个时辰的事,可这马车驶了整整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到。
“车夫,到了吗?”阿紫隔帘问着。“就快了,姑娘别急。”车夫的回答和前几次一模一样,连一个字都没有变过,但这一回,阿紫起了疑心,悄悄解开旁边的车帘往外看,虽然风雪弥漫,视线不明,但大致还是能够看清的,两边都是山,连
个人影都没有。
这……这根本就是在城外!
“我不是跟你说东城柳子街吗?你驶来城外做什么,停车,快停车!”面对阿紫的喝斥,车夫不仅没有停车,反而挥鞭催促马跑得更快一些。
“停车啊!”任阿紫如此喝斥言语,车夫就是不肯停下,阿紫又惊又急,解开前面的车帘想要去抢夺缰绳,这个时候,一抹比飞雪还要冷上几分的冰凉横在她颈间,“乖乖回去坐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阿紫僵硬地低头看去,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抵在自己颈间,相信只要握着匕首柄的手稍稍用力,就可以夺走自己性命。
阿紫不敢轻举妄动,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