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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息远认出了这道声线,不禁背脊一凉,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在新城饭店被叶楚羞辱的场景。
  完了,这叶楚知道了自己的事,说不定又要找个法子折磨他。
  陈息远吓得立即挂了电话。
  叶楚:“……”
  她见过怂的人,没见过这么怂的。
  叶楚回去换了一件稍厚的衣裳,就拦了一辆黄包车,去和丁月璇约见的布朗路。
  ***
  布朗路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清俊无双的男子,身边跟着一群人。他不急不缓,慢斯条理,仿佛不在意任何事。
  他的举动好似优雅的贵公子,没有人能看出那是无恶不作、狠辣至极的洪门头目。
  乔六爷。
  上海滩的人都晓得乔云笙是一个没有心的人。顾平是乔云笙最得力的部下,他总能猜到六爷的心思。
  单单杀人这件小事,都能做到干净利落。
  顾平跟在乔云笙后面走着,他瞧见了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思索后开了口:“六爷。”
  乔云笙漫不经心地瞥了顾平一眼:“怎么?”
  顾平:“六爷,沈九请前面那女的喝过茶。”
  顾平指着的那个人正是叶楚。
  因为上回,乔云笙看见叶楚时,他的船已经开了很远。他并没有看清楚她的脸,顾平自然也不知道她是那个码头上的姑娘。
  乔云笙眯了眯眼睛,他向来没听过沈九与哪个女人比较亲近,沈九居然会请女人喝茶?
  真是稀奇。
  乔云笙缓缓地说:“继续讲。”
  顾平见六爷对这件事感兴趣,就在一旁说了起来。
  “前段时间,青会的人去信礼中学见这个女的,总共见了两次。”
  “第一次那女的拒绝了沈九。”
  听到这里,乔云笙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沈九被拒绝了?”
  顾平谄媚道,“六爷,沈九就是个没用的,连个女人都请不动。”
  “第二次青会换了一批人去请那女的。”顾平接着说,“第二次请的时候,青会架势很大,然后,这女的才同意了。”
  “六爷,您瞧,那女的就在前面。”
  乔云笙循着顾平的手指看去,叶楚恰好转身。他只看见了她的背影。
  墨黑的长发披在耳后,只看背影,就已经清丽无比。
  “六爷,小的要不要教训她一顿?”
  顾平在乔云笙身边待久了,自是知道六爷不喜沈九。沈九请那女人喝茶,肯定是看上了那女人,顾平当然想着教训她一顿,让沈九不爽。
  乔云笙挑了挑眉,没料到沈九为这女人花了这么多心思。一请再请,这女人脾气倒挺大。
  乔云笙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更何况,女人对他而言,只是玩物。沈九对待这女人这般小心翼翼,倒真让他有些意外了。
  乔云笙看着叶楚的背影,沉默了几秒,顾平的心思百转千回,觉得六爷是否看上了这个女人。
  顾平话头一转:“六爷对她感兴趣吗?”
  顾平觉得自己猜中了乔云笙的想法,心中一喜,正准备多讲几句。
  下一秒,却见乔云笙懒懒地一抬手。
  “现在不必了。”
  乔云笙觉得,沈九这么多年打光棍,大概是碰到个女的就觉得新鲜吧。他不认为,沈九的眼光会好到哪里去。
  沈九的性子如此不正经,谁知道会对那女的有多好。
  顾平低声回答:“是,六爷。”
  而叶楚那边,她已经注意到了乔云笙那行人的离开。她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快步走到一家成衣店里,找到了丁月璇。
  “你放心,乔六爷已经走了。”
  丁月璇方才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了下来。
  之前,叶楚和丁月璇在成衣店里看衣裳,听到了有人在讲洪门的乔六爷正在这附近办事。
  因为丁月璇得罪过乔六爷,叶楚担心他会对她不利。
  叶楚同丁月璇商量好,让她在成衣店里躲着,待到外面安全了,再出来。
  丁月璇已经惹怒了乔云笙,她若在上海继续待着,不可能避免和乔云笙碰面。既然如此,不如找一个真正的靠山。
  能保证她从乔六爷手下逃脱的人有谁?
  叶楚略一沉思,很快便想到了乔六爷的死对头沈九。
  叶楚记得清楚,上辈子,沈九一直未婚,身边也没有女伴。陆淮同她提过,沈九心里有一个无法忘记的人。
  沈九这人平时不正经,但心肠还是善的。更别提他心中装了白月光,对别的女子都没有什么想法。
  所以像丁月璇这样单纯的性格,去大都会唱歌刚刚好。沈九不会喜欢丁月璇,丁月璇也不愿受人折辱。
  叶楚听过丁月璇唱歌,她的嗓子果然好,声音如同出谷的黄莺,与这浮华的上海滩不一样。
  但若是要让丁月璇去大都会歌舞厅唱歌,这件事还需要慢慢谋划才行。
  叶楚敛起了神色,和丁月璇一起离开了成衣店。她们走去电车站的路上,见到了一个愁眉苦脸的人。
  竟是先前打电话来叶公馆的陈息远。
  叶楚勾唇一笑,想起上辈子陈息远明里暗里替叶嘉柔给她下绊子,叶楚就觉得他真是活该。
  她清楚得很,陈息远非但不会和叶嘉柔再有关系,他还会和李思文结婚呢。
  上一回,怀着孕的李思文来找叶嘉柔,指责叶嘉柔抢她男人,欺负一个孕妇,让叶嘉柔现在还抬不起头来。
  渣男贱女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叶楚这样想着,送丁月璇上了电车后,便自己拦黄包车回家了。
  等到叶楚离开了布朗路,陈息远还是继续愁眉苦脸。
  最近,陈息远一直感觉到工作的氛围变得怪怪的,大家看向他的眼神也总是意味深长。
  在信礼中学门口发生的事情,陈息远那是一点也不知道。
  叶嘉柔丢脸丢大了,自然不会主动和陈息远提起。而陈息远只觉得叶嘉柔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疏远。
  每次陈息远去学校找叶嘉柔的时候,总是被叶嘉柔以在学习,正在忙的理由推脱,连个面也见不到。
  虽说他每回去信礼中学找人时,同学们对他都是分外热情,一个个赶上来要帮着他通传。
  即使陈息远自认自己的魅力很大,那也不至于全校同学都爱慕他吧,看来是他高调追求叶嘉柔让大家都起了羡慕之心。
  一天,陈息远下了班,正走进一家饭馆,准备随便点几个菜填饱肚子。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了他一声。
  “陈息远,你来我这边吧,我马上就吃好了。”叫人是陈息远的同事刘城,他是同事中有名的大嘴巴。
  陈息远对刘城的感觉并不好,虽然他想当做没听到,但是饭馆里的位置真的已经坐满人了,唯一的空位就是刘城那桌。
  陈息远不情不愿地坐到刘城面前。他最近正在为见不到叶嘉柔而发愁着,脸上尽是些愁苦之色。
  “陈息远,你表情怎么不太好,听说你要当父亲了,我就提前恭喜你了,下次结婚的时候记得叫我喝喜酒。”
  一个个字从刘城嘴里蹦出,但是组合在一起,陈息远怎么就完全听不懂呢?
  父亲?爸爸?
  他这不是还没把叶嘉柔追到手,自然也什么都没做,哪来的孩子?
  唯一有可能生下他孩子的李思文,早就收了他的钱,把孩子打掉了,钱还是他亲手给的,话也是他亲口说的。
  “我吃完了,先走了,你慢慢吃。”刘城抹了一把嘴,准备站起身离开。
  回过神的陈息远赶紧伸手拦住:“等等,你先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有孩子了,我现在可是单身!”
  猛地一下被拉住的刘城也愣了愣。
  “单位里不少人都知道,就是那个李思文,她前几天去找信礼中学找个什么女的,说是怀了你的孩子,马上就要结婚了。”
  李思文这三字进入陈息远的脑子,他就知道他要当父亲这事没跑了,真的不能再真了。
  都怪他粗心,怕丢人,只给了李思文一笔钱,没想着要看着她把孩子打掉,现在这事情闹得不小,这不更丢面子了。
  还好陈息远抓住了刘城话里的字眼,信礼中学,什么女的。
  “李思文去信礼中学找谁了?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陈息远连连发问。
  “好像是姓叶,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刘城两眼发亮,看着陈息远。
  陈息远连连摆手:“别别别,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不是要回家,你快走吧。”
  带着一脸好奇的刘城走远了,陈息远抱着头,将额头抵在桌子上。
  他懂了,他什么都懂了,什么孩子,什么当父亲,什么结婚,还有嘉柔近日对他的态度。
  陈息远全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李思文搞的鬼。
  这下,他完全没脸去找叶嘉柔了,那么多人知道李思文怀了他的孩子,他如果不把李思文接进门,唾沫星子也会把他淹死。
  嘉柔,这下我彻底失去了你。
  陈息远低着头哭了,眼泪掉进他前面的碗里。
  最受打击的不是陈息远,而是他的母亲陈太太。
  得亏陈息远在得到消息后,没有立即告诉陈太太,不然她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得到一个如此大的惊喜。
  向来和她不对头的一个富家太太,故意将她们圈子里的人都约了出来,一起去听了评书。
  陈太太还心道,这个人怎么突然献殷勤。原来就是想在所有人面前把李思文怀孕的时候揭露出来,给她难堪。
  “陈家太太,听说你马上就要升级当奶奶了,孩子满月的时候记得叫上我们,大家一起沾沾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