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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四其实晓得,今日他可能走不出这里了。但是,孟四还是想再争取最后的机会。
  看见孟四的行为,江先生并未动作。
  孟四既然要逃,那他便让孟四再喘息一段时间。反正,孟四总归是要把命留在这里。
  江先生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动作极为清雅。
  手套是黑色的,质地极好。雪白的灯光照了下来,愈加显得江先生的手修长洁净。
  时间差不多了,江先生抬眼往门外看去。
  方才江先生刻意让孟四跑走,孟四迅速到了门外。
  门虚掩着,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缝隙,冰冷的空气袭了上来。
  孟四抬起手,刚要把手放到门把手上,拉开大门。
  一颗子弹破风而来,带着凌厉的气势,打在了孟四的手边。
  孟四眼眸一紧,缩回了手。
  江先生这一枪是对孟四的警告。
  还未等孟四继续动作,沉闷的枪声再次响起。
  冰冷的子弹裹挟着寒意,呼啸着擦过孟四的头顶。
  尖锐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孟四心中惧意森森。
  此刻,他的背后响起了江先生森冷的声音:“孟四,你现在的生活是暗阁给你的。”
  暗阁被江先生接手后,与先前冷血残酷的规定截然不同。
  暗阁不在意杀手们的过去,只要他们忠心,如果完成了任务,暗阁会给他们极好的待遇。
  “你背叛暗阁,你的一切我全部都会拿回来。”
  包括你的性命。
  即便孟四未回头,都能感到背后彻骨的寒意。
  分明只过了几分钟,但是孟四却觉得时间那样漫长。
  孟四心如死灰,江先生轻易便可取了他的性命,他再挣扎也是徒劳。
  孟四转过身,看向江先生。
  江先生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我再问一遍,你背后的人是谁?你在为谁做事?”
  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孟四,孟四如果稍有动作,江先生立即就会开枪。
  孟四的身子颤抖了起来,他早该清楚,从他选择背叛暗阁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命就会留在江先生的手上。
  屋内的气氛压抑万分,空气沉滞了起来。
  窗外下着滂沱大雨,天空中时有雪白的闪电掠过。
  江先生的神情比这萧瑟的冬日更为冰冷,他的眼底没有任何温度。
  孟四始终未开口,房内一片静默。
  江先生晓得,孟四性子隐忍,他如果不开口,必定是下定了决心。
  江先生忽的笑了。
  下一秒,他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入孟四的眉间,毫不留情。
  这一刻,江先生又变成了那个从试炼场里厮杀过来的江洵。
  冷酷、绝情。
  孟四死了。
  杭县的古董店则会由另一个人接手。
  江先生收起枪,眼底散去了冷意。
  他拿起黑伞,不急不缓地走出了古董店。
  门被合上,阻隔了血腥味。
  雨仍在下着,江先生撑伞走进了深沉的夜色。
  回到上海后,他又回到了原来的身份。
  ……
  原本宜君定在过年后上演,但因为俄罗斯舞团要到上海来,话剧宜君的演出时间提前。
  票已经开始发售,令他们意外的是,门票竟然在短短几日内全部售罄。
  宜君出版以来,已经畅销了一段时间。
  很多人都看过宜君这部小说,全国各地都有这本书的书迷。
  无论是在北平还是在南京,当地剧团都在筹备这部话剧中,他们想将宜君搬上舞台。
  话剧宜君即将在国泰大戏院上演,这是是宜君首次被改编成话剧,自然是万众期待。
  而且这次的演员全是信礼中学的学生,由年轻的一代人来演绎这本书,大家觉得很新颖。
  今天,是信礼中学学生的最后一次排演。
  有些人为了赶时间,甚至连饭也顾不上吃。
  叶楚晓得这个机会对严曼曼她们来说很重要,她当然也会陪着她们。
  为了达到舞台上的效果,全部演员都穿上了正式的戏服,连脸上的妆容也提前画好了。
  剧院里已经拉上了厚厚的幕布,只有舞台上亮着灯,台下漆黑一片。
  所有同学都绷紧了心神,全心投入到这部话剧中。
  这时,贺洵走进了国泰大戏院。
  贺洵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特地来了一趟戏院。
  贺洵看到剧场经理站在舞台的不远处,他正看着台上同学表演,兴致颇浓。
  贺洵穿过走道,走了过去。
  剧院经理有些惊讶:“贺大公子,好久不见。”
  国泰大戏院虽是贺家的,但贺洵不常来这里。
  只有在剧院有事的时候,剧场经理才会看见贺洵。
  最近剧院平静得很,他不知道贺大公子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贺洵随意地说了一句:“我今日过来,是向经理要几张票。”
  贺洵口中的票,自然是话剧宜君的门票。
  剧院经理随口问起:“贺大公子自己有用处,还是贺太太想看宜君?”
  贺太太爱好看戏,贺大公子又是个孝顺的,一定是来给贺太太要的票。
  贺洵顿了一会,说道:“母亲要的。上海滩的女人都喜欢看宜君。”
  其实他的母亲前几日刚离开上海,这次他要来门票,不过是他自己想来看罢了。
  但是这不妨碍他用母亲做托词。
  剧院经理点了点头,神情恭敬:“好的,您在这里等一下。”
  虽然对外声称票已经售罄,但是每家剧院都会有一部分预留的票。
  贺洵嗯了一声,等经理离开后,他身子一转,斜靠在了墙上,随性极了。
  叶楚刚巧从门外进来,她家里有些事,所以来晚了些。
  贺洵站着的地方没有顶灯,阴影将他的身形遮了大半。
  叶楚的注意力也始终放在台上,一时之间竟没有发现贺洵靠在一旁的墙上。
  不过,贺洵倒是看到了叶楚。
  贺洵缓缓侧首,等叶楚靠近的时候,直起身来,挡住了叶楚的去路。
  叶楚脚步一滞,不再走上前。
  贺洵饶有兴趣地挑眉:“叶楚。”
  叶楚很快瞥见了贺洵包扎着的手腕。
  叶楚问道:“贺校董,你的手受伤了?”
  贺洵不急不缓地说:“上回在金门大酒店的时候,不小心伤去的。”
  其实江先生在津州中了埋伏,这伤也是那时候造成的。
  可是,贺洵不知道那个人做了什么,只知道他自己一觉醒来,手腕上就受了伤。
  现在叶楚问起,贺洵并不想告诉她。
  他故意提起这个,是为了提醒叶楚,他知道她会枪的秘密。
  叶楚自然不信:“我分明记得贺校董那时并未受伤。”
  叶楚记得很清楚,当时贺洵毫发无损。
  贺洵不以为意:“叶楚,看来我需要好好提醒你一下。当时你拿枪的动作真是熟练。”
  叶楚用余光看了四处,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她并不回答。
  贺洵嘴角含着笑,明显在看好戏:“叶楚,你怎么学会用枪的?和苏明哲解释清楚了吗?”
  贺洵自然能看出苏明哲对叶楚这个妹妹紧张得很,若是看到叶楚突然开枪,肯定会刨根问底。
  叶楚不正面回答:“这件事同你有关系吗?”
  叶楚不愿答,贺洵也不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