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儿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林鸢手中正绣着一件寝衣,从材料到针脚都十分的细致,她拆了缝缝了拆已经几天了,还是不甚满意。
一旁的芳儿看了一眼道:“好看,娘娘的绣工在宫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这寝衣用的还是蜀中进宫的料子,又是经娘娘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陛下见了一定高兴。”
林鸢面露喜色,举着寝衣看:“陛下已经几天未曾招幸我了,既然陛下不叫,我可以去,希望陛下会喜欢这衣裳。”
“许充媛你不能进去,奴婢要通报一声。”突地正殿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林鸢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芳儿道:“奴婢去看看。”言罢刚要过去,门前刚才说话的小宫女就被人捂着嘴拽了出去。许追的身影出现在林鸢面前,旁若无人般带着木槿便进了来。
“许充媛是不懂宫中的尊卑礼教吗?你是充媛本宫是充容,你如何就敢这么堂而皇之的闯进来?”
许追看着拍桌而起,厉声说话的林鸢浅浅一笑:“林充容,且不要这般动怒。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原因的,我若是蠢到什么理由也没有就这般行事,也就没那个资格让你那般的记恨,非要陷害我至死才肯罢休。”
林鸢眼珠微动:“本宫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你待会儿就懂了,鹿远!”
鹿远的身影从门边闪现,大步走过来抱拳而立:“许充媛有何吩咐?”
“把这长春宫里里外外都搜一遍,凡是可疑的东西都拿过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属下领命!”鹿远垂首应下之后,迅速的出了门。
林鸢见到鹿远那一刻已经明白了鹿远是陛下派过来的,自己再是挣扎也没什么扭转之力。她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细细的喘着气。许追就立在一旁看着她,平静的开口:“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亦是知道是谁许我的权利让我来的。这番搜宫会找出些什么你心里应该一清二楚,你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林鸢倏地抬眼看着她,嘴唇抖得厉害,眼珠动了几次猛地站起扑跪在许追脚步:“许充媛是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别让鹿远搜宫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许充媛.......”
许追绕过她,拿起林鸢才绣了一半的寝衣,只见上边鸳鸯戏水的图样十分的精巧,看的出来绣制之人的用心。她突地心中生了一股同情之感,林鸢虽然行事不端,但是对陛下倒是用了真情。
可陛下又给了林鸢多少真心?
这宫中女子众多,陛下的心被分成了一份又一份,从来都不是属于一个人的。可那也只是表面功夫,谁能想得到陛下早已经心有所属了呢?
许追觉得心中闷得慌,拿在手中的寝衣像是带了刺一般扎的人难受。放下寝衣,许追垂眸看着林鸢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既然能想到通过害姚婕妤来陷害我,就应该知道定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你给我?你能给我什么?你又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呵,真是可笑之极。”
林鸢跪着挪到许追的身边,死死地攥住她的衣角哀求着:“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害你的。我现如今是陛下最宠爱的人,不管你要什么,我和陛下说一声他都会给你的,只求你放过我这一次。”
“鹿侍卫,你可是都听清了?”
林鸢闻声不敢置信的向后看去,只见刚刚明明已经出了门的鹿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站在纱幔之后。她是以为殿中只剩下她,许追和芳儿三人才说这话的,没想到这殿中还有着另外一人,亦是在陛下面前相当有话语权的一人。
鹿远徐徐走了过来,笑着抱拳而立:“许充媛好计策,这般轻易地就让林充容承认了害姚婕妤,害许充媛的事实。臣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回到乾元宫臣定是会一五一十的和陛下回禀。”
林鸢僵着脖子又转过身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是你,是你诳我的!”
许追摇头:“不是我诳你,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上天不放作恶之人。”
许追来之前也没想过会不会在长春宫找到五味子,先前那般和林鸢说,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奈何林鸢心中有鬼,还没等怎么样就自己慌了神色招了个一五一十。林鸢出身不高,又是刚刚得宠,若是此事证实真的是她所为,她这条命就算是交代在这,再难翻身了。所以许追才有把握林鸢会向她求饶,进而安排鹿远在一旁听着。
“属下有事禀报!”
门口传来男声洪亮的声音,鹿远一招手,只见一个宽脸的壮汉进了来:“启禀许充媛,属下在林充容侍女芳儿的卧室之中发现了这个。”
壮汉说着捧上一个纸包,鹿远先接过,打开之后见没什么异样才递给了许追。
深褐色粉末,味道咸酸,这便是五味子。
许追看了一眼点点头示意鹿远拿下去,心中念到:果然还在。
上一次薛婉的案子小曼曾经拿出许追让木槿烧了的东西的粉末出来指证许追,而当时林鸢也在场。林鸢此人疑心很重,经过了那一件事之后定是不放心把剩下的五味子拿到外面去处理,所以只会放在身边。林鸢是认准了许追一定会背上黑锅才这般放心大胆,殊不知她的那点算计早就被别人看在了眼里。
林鸢已经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窝在地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分明是绝望之极的样子。
许追俯下身,拽起林鸢的头发逼着她看着她的眼睛。
“你若是害我,我还可以饶过你。可是你错就错在不该害月儿,她那么单纯善良,你不应该用你的脏手弄脏她一点儿。”说罢许追松开她站直身子道:“既然林充容这么喜欢这五味子,那你便也尝尝这滋味。”
林鸢浑身抖着:“你,你要干什么?”
许追偏过头看着鹿远之后转身往门前走去,鹿远了悟,一扬手,那宽脸的壮汉便上前来。
“把这东西给她灌下去,记得分寸,别让她死了。”
“是,大人。”
“啊,唔,唔.........”
身手传来女声挣扎的痛苦声音,许追脚下未停走出了这长春宫。
“许充媛怎么不高兴了?”
后跟上来的鹿远扔下了刚才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脸的笑眯眯。
长春宫门前种着两棵高大的金桂,若是九月时光,桂花香气四溢,定是美景一番。
许追定定看着深绿色的叶子,嘴角微笑越发虚无:“林鸢手段狠毒,不得善终也是正理。可我如今的行径,又比她好到哪里去?”
鹿远实在是不懂得女人家的心思,明明除了林充容很开心,可是却是又不开心。只能说女人当真是口嫌体正直,特别是陛下心上的女人。
“许充媛还是多笑笑的好,笑一笑十年少,你总是这么闷着小心........”鹿远说着顿住,呵呵一笑:“属下失言了。”
谁知道许追竟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冲着他扯出一个笑容:“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鹿远:“......很,好。”
“那就好。”许追向远处看去,只见弄星台依旧高高立在皇宫西北角,她不由得想起昨日在弄星台上的种种。刚才心中的空洞被一点点填满,指尖微动,仿佛还能闻见触碰到茉莉花环余下的香气。
“走吧,该回去向陛下复命了。”许追说着,在心中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因为她处置如今他最宠爱的妃子.......
☆、第58章 弃车保帅
第58章弃车保帅
断袖与对食相比,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宋衍琮今日在朝堂之上甚是不爽,他意欲政改,可是却遭到大臣的一致反对。工部尚书孙明甚至要以死明鉴,大呼让陛下收回成命。宋衍琮心中不满到了极点,却也莫可奈何只能作罢。
下了朝,宋衍琮铁青着脸,浑身气势凛冽到了极点。明泉战战兢兢的跟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陛下消消气。
待一路回到乾元宫,明泉见门口站着等着的人,这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宋衍琮亦是看见了就站在门前,不知等了多久的许追。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她。
许追走了过来,福了福身子:“恭迎陛下回宫。”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臣妾左右无事,见陛下下朝的时辰快到了便在这里等着了。”
宋衍琮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一旁的明泉还是感觉得出来陛下周身的气势在渐渐收起,遂向着许追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许追看得出来陛下仿佛是不太高兴,暗自鼓了勇气道:“陛下定是饿了吧!臣妾下厨房做了几样小菜,让人热着了,陛下可是要去尝尝?”
“你做的?”
许追默默点了点头。
宋衍琮眸光一闪,自然地拉过许追的手便往里行:“那便尝尝吧!”
.......
东暖阁的外间摆着一张圆桌,宋衍琮看着面前只摆了一副碗筷顿时眉头皱起:“怎的只有一副碗筷,没有你的?”
许追道:“臣妾怎敢与陛下同桌而食?”
宋衍琮眉头皱的更紧,没理她直接吩咐道:“沁香,再去拿一副碗筷。”
沁香早已想到了,她之前摆了两副碗筷,奈何许追死活不肯,说不合规矩,她只得收起来。但沁香了解陛下,知道陛下自然是想让许充媛一起吃的,就把碗筷放在了一旁,等陛下吩咐的时候便不用再出去拿。
把又一副碗筷摆了上来后,沁香轻声问道:“陛下可是再加一张椅子?”
总是不能让许充媛站着吃饭吧!
宋衍琮瞥了一眼站的直直的许追,突地笑了:“许爱妃你过来。”
许追心中“咯噔”一声,那种自己马上就要倒霉的预感又来了。可是她又不能拒绝,只得慢慢腾腾地挪到他的身边。宋衍琮伸出没受伤的左手绕到她的腰前往后一拉,许追整个人便掉在了他的怀中。宋衍琮正了正姿势,让许追横坐在他的大腿上。
“陛,陛下.......”
许追耳根子发热,却是不敢挣扎。
“朕坐在椅子上,你坐在朕的腿上,如此就不用再麻烦去搬椅子了。许爱妃,你觉得朕的这主意怎么样?”
许追支支吾吾地答着:“陛下睿智。”
一旁的明泉和沁香互换了眼色,俱是心中明了。只有木槿,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眼神都呆住了。沁香在暗处碰了碰木槿的胳膊,木槿这才回过神来。
沁香冲着她笑了笑,走上前去给陛下布菜。今日的菜是许追做的,香菇菜心,醋溜白菜,红烧肘子肉,以及一道鸭子汤,都是极其家常的菜。宋衍琮夹了一筷子惦记了许久肘子肉放在嘴中,肉质细嫩,很是入味。
许追离他极近,看着他吃了不免心中紧张。直到宋衍琮点点头道:“不错。”她这才放心下来。
每样都尝过了之后,宋衍琮心中有些欣喜。娘子做的一手的好菜,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你怎么不吃?”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的宋衍琮偏过头看着连筷子都没动的许追问道。
许追有些羞涩,她现在这个样子坐在陛下的腿上,若是起身拿起筷子吃东西定然会动作极大。那样.......不太好。
默了默,许追才道:“臣妾不饿。”
宋衍琮点点头,伸手拿过沁香盛好的一小碗鸭子汤,白瓷勺子搅了搅,待不那么热了才舀起一勺送到许追的嘴边:“你现在不觉得饿就先喝点汤暖暖胃,不然午后饿得紧有你的受。”
许追呆呆地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就这般喝了一碗的汤,只觉得不仅仅是胃暖了,整个身子也暖了。
宋衍琮看汤见了底才满意一笑,扬手吩咐人把东西撤了下去。
既然吃完了饭,自然是不能再在陛下的腿上坐着的。许追动了动身子想要下去,可宋衍琮却是一点儿松手的意思也没有。
明泉垂下头捂着嘴笑着,悄悄地带着屋中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陛下.......”
“你总是叫朕做什么?”
许追抿了抿唇:“臣妾很重的,陛下腿定是麻了吧!”既然麻了就放我下去吧!
宋衍琮“哦”了一声:“你是不轻,不过朕身体结实的很,不觉得腿麻。”就这样抱着挺好的。
许追欲哭无泪,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能力挽狂澜。只能就这么僵直着后背坐在他的腿上,任由他一只手揽上她的腰身,一只手绕过她的腰放在她的大腿上。
“朕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和朕说说,朕想听。”
许追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宋衍琮便把话头送到了她的眼前。许追压下心头的慌乱,稳下心神道:“臣妾得了陛下的重托自是不敢懈怠,午时便去查了案子。经臣妾查证,长春宫的林充容命手下的宫女芳儿买通姚婕妤身边的宫女琳琅,在姚婕妤的点心里下了五味子。侍卫在芳儿卧室中找到了五味子,琳琅亦是招认了。林充容见大势已去,只得承认,鹿远当时也在场,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召鹿远进来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