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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实在是太累了,这一觉睡得很死,许追睁眼睛之后天色早已经大亮了。她揉揉眼睛,骨碌一下坐起来,身边已经没了宋衍琮的身影。
掀开被子穿上衣服鞋子,许追急忙往出走,明泉守在门外:“嘉贵妃醒了。”
“陛下呢?”
“陛下和太上皇在后院练剑呢!太后和小公主也跟着去了,陛下吩咐让奴才在这里候着,怕嘉贵妃醒来有什么事情。”
许追看了看已经很大的日头,怎么就睡到现在,这也太失礼了。
快速的梳洗了一番,许追亦是往后院而去,还没看见人就听见“唰唰唰”地出剑声,偶尔“铮”地两剑相交,许追心下一动。她好像还没见过陛下使剑,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转过拐角,她停下脚步。大千世界中只剩下那一个人的身影,白衣胜雪。
宋衍琮眼风中发现了那熟悉的身影,手下顿了一招,被楼裕逮到机会挑开他的剑。
“陛下小心!”
话音刚落,白衣一个跃起抓住空中长剑,旋着身子如白炼一般呼啸而出。楼裕没想到他还有后招,一时不察便被宋衍琮占了上风。
“有进步,不愧是流风亲自教出来的剑法。”
宋衍琮收回剑,脚下生风般往许追那走去:“你吃早饭了吗?”
许追摇摇头,注意到那边一家三口正看着这边,她喏喏的小声道:“我,我才起来.......”
“早起的饭菜都凉了,我带你去外面吃。”
“我得过去和爹娘问声好,哎哎哎,陛下.......”
宋衍琮拉着她往外走:“管他们做什么。”
看热闹的宋绮烟看着哥哥嫂嫂手牵手,又看着自家爹娘手牵手,“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没人和烟儿手牵手,烟儿明明这么可爱这么萌,呜呜呜........”
☆、第109章 人难长久
第109章人难长久
街道两旁摆满了小吃的摊子,什么香片糕芙蓉卷,一口酥小汤包,都只卖两个子儿。宋衍琮带着许追从东街吃到了西街,最后许追拿着一份熏的鸭子肉,明明已经饱了却还是在顽强的吃着,人生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
“这里的东西真好吃。”许追由衷赞叹道。
“其实味道一般,不过是觉得新鲜罢了。”宋衍琮从她那接过香帕给她擦了擦嘴:“许家也算是大家了,你一个千金小姐自然是不可能在街上大摇大摆的吃着零嘴。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你觉得新鲜吃着轻松,味道也比原本的要好了。”
额,不就是吃东西吗?怎么扯出这些大道理了?
“觉得我烦?”宋衍琮皱着眉,竟是把她的心思一眼看穿。
许追急忙摇头:“没,没。我们去船上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船呢?走吧走吧!”
被拉着往河边而去的宋衍琮浓眉皱起,跟谁学的转移话题这一招?
河边停着几艘乌棚小船,宋衍琮租了一艘,带着许追进了去。船虽然不大,但也算是五脏俱全,两人坐好,船夫扬声喊道:“开船嘞!”
船行的不快不慢,两岸风光尽收眼中。现在是十月光景,没了什么花儿草儿的,但两旁那古色古香的建筑,灰青色的砖瓦像是最天然的山水画。春来江水绿如蓝,何不忆江南!
就算不是春,江南依旧美如画。
“这真是个好地方。”
上了岸,许追依旧对风景念念不忘。宋衍琮摇着头,也不知道这里哪里好。
船在河上走了这么一小会儿,但是路上已经是很远了。两人往回走了好一会儿,却还是看不见回家的路。许追有些累,两人便随便找了家茶棚歇歇脚。老板上了一壶碧螺春,虽然不是极品,但胜在新鲜,倒也能入口。
“唉.......这都十月份了,也不知道我家大成子什么时候能回来。”邻桌的一位花白胡子的老汉叹着气道。
“不是说去了并州做生意了吗?这走了也有五六个月了吧,怎的还没回来?”
“天晓得!刚开始还会每个月都寄来书信,从三个月前开始就半点音信也没有了。并州那种地方.......唉,我早就和他说过不要去,他偏偏不听。”
宋衍琮收回注意力,许追看着他:“衍琮........”
“歇够了咱们就回去吧!”
他说过这种事情不用她操心,许追怔了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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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琮和许追在江南的这几天过的还算舒心,那日在茶棚里听见的话宋衍琮也再未提起,就像是从来都不知道一样。白日里宋衍琮带着她四处转转,回去之后两个女人互相切磋着厨艺,关系越发的亲密,许追也是越来越自在。吃了晚饭,依旧是打马吊的环节。许追经过几日的锻炼虽然还是会输,但不至于输到掉眼泪。
宋衍琮满意的点点头,这也是个进步。
这边合家欢,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却是硝烟四起。
新找出来为李林洗白的证据被莫笑染一力的压下,李城现下还称病着不好出头,莫笑染又是代为监国,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本来李城的计划是先把莫笑染拉下去,再拿出新的证据出来必定可以力挽狂澜。但事发突然之下,他除了赌上一局之外别无他法,不出意外的遭到了莫笑染的全力阻挡。
李城操心烦躁下,倒是真的病了。
一晃到了第五日,莫笑染下朝回来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驶过来。柳絮自马车帘探出头来:“莫大人,公主让您上来。”
马车中炭火生的很旺,一进来便是一阵温暖之意扑面而来。宋绮罗一身淡粉色的裙子,风毛出的极好。头发尽数挽起成一个简单的高髻,只在鬓边插了一朵海棠珠花。
“罗罗,你这几天好吗?”
从泰陵回来之后,这还是莫笑染第一次见到她。
马车继续前行,官道一路平坦。宋绮罗点点头:“有什么不好的,再不好的我也经历过。”
莫笑染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挫败的靠在马车上。从那日开始,宋绮罗对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冷冷淡淡的,多说一句话都像是罪孽一般。莫笑染对宋绮罗亏欠良多,往常那些漂亮话一句也说不出,最后只能缄默。
时光像是被拉长了一般,明明从皇宫到莫府只隔了两条街,但是马车却像是走了一年那么长。
到了莫府,宋绮罗走在前面,轻车熟路的便往书房而去。接到消息的莫正刚刚踏出门,便正好迎上了两人。宋绮罗绽开甜甜的笑容:“莫先生,绮罗好想你。”
“公主来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先生叫我名字就行。”宋绮罗从柳絮手中接过一个礼盒递过去:“京城天气凉,先生要注意身体。这是皇兄赏给我的白虎皮,是从北边弄来的。我想着先生常常在书房看书,便让人用这虎皮做了软垫,先生靠着又软乎又暖和。”
“绮罗有心了。”管家接过东西退在一旁,莫正笑得慈爱:“快些进来吧,外头凉。”
“谢谢先生。”
几人落座,宋绮罗打量了一下书房,见四周的墙壁之上皆挂着字画,笑着道:“莫先生还真是一如往昔,喜欢练字,不知道绮罗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得先生的一副字。”
“绮罗客气了,那老夫便写上一副,还望绮罗不要嫌弃老夫的字难看啊!”
“哪里哪里,谁人不知莫先生的字那可是价值百金。我帮您研磨吧!”
那厢桌案之上铺好了宣纸,宋绮罗拎着袖子小心的磨着墨,莫正想了想沾着墨挥毫而下,一气呵成。莫笑染依旧沉默着,负手站在一旁。
“花好月圆人长久,这副字送给你们两个。”
宋绮罗怔了一下,倏地笑了:“多谢莫先生,花好月圆易得,可是这人却是不知道会不会得长久。”
莫笑染一听这话,脸色刷地一下便白了。
莫正放下狼毫,叹了口气:“绮罗,老夫代笑染向你说一声抱歉,过去的事情是笑染对不住你,我........”
“先生莫要说这样的话。”宋绮罗笑着打断,从柳絮那拿过丝帕擦了擦手站到了莫笑染身边,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她突然的动作让莫笑染浑身一震,宋绮罗接着道:“人难以长久,便更要珍惜眼前不是吗?我如今已经和笑染有婚约,便算是莫家的人了,先生不用这么客气的。”
莫笑染喉头动着看着她的侧脸:“罗罗........”
“嗯?你觉得我说的对吗?笑染。”宋绮罗侧过头看着他,眼神晶晶亮的,莫笑染抖着唇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不住的点着头,有些凉的手把她的攥的更紧。
莫正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欣慰的笑了:“好,只要你们能好好的就好。绮罗你放心,我莫家定是不会亏待你的,婚事一应照着你的喜好而来。”
“那便多谢莫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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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宋绮罗说天色不早要早些赶回宫去便告辞了,莫正让莫笑染一路送着宋绮罗上了马车。
掌心的温度骤然消失,莫笑染的手悬在半空之中,最终缓缓落下,看着马车驶出他的视线。轻叹口气,白气茫茫,他终是转过身回了府邸。
马车之中,宋绮罗拿着手炉坐着,柳絮很是好奇的凑过去:“公主,您若是不高兴又为何答应嫁给莫大人?”
宋绮罗歪着头:“谁说我不高兴?我高兴的很。”
柳絮愣住:“那您为何对莫大人这么冷淡。”哪里像是高兴的样子。
“过去的那些日子,我无数次的在想,若是当年莫笑染真的娶了我,会怎么样?”摇摇头,宋绮罗淡淡笑着:“他成了驸马,每日在公主府围着我转。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尽管当时他愿意娶我,可是那种生活绝对不是我们想要的。纵使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
我是曾恨着他,为了大业,为了皇兄的江山甘愿假意和别人成婚来逼我离开。那个时候年纪小,我还不懂那么许多。可是慢慢的我知道了当初的内幕,突然就释然了,他若是个只顾着儿女情长的人,也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莫笑染了。
我嫁给别人,从此远离他。没了我的纠缠,他一定会做的更好。所以这几年我不断的举办选婿大会,所以我躲避他如蛇蝎。我很怕,很怕我一见到他就舍不得离开了。
说到底,我恨的不是他,而是我的身份。若我不是公主,我便可以站在他的身后,成为他的妻,与他甘苦与共。”
宋绮罗像是对着柳絮说,又像是在对着自己说,眼眶骤然一红,吸了吸鼻子:“可是我有我的骄傲啊,我是公主,要是让我低三下四的去求那个曾经抛弃过我的人,我做不到,尽管我还喜欢他,但是我依旧做不到。
那天下雪的时候我看见了他在小瓷瓶纸条中写的字,我才算是知道这么多年的偏执到底有多可笑。所以在泰陵出了事,我第一个念头便是趁着这次机会卸下公主的担子,这样,我们才真的可能有个好的结局,不是吗?”
☆、第110章 李林之死
第110章李林之死
宋绮罗像是对着柳絮说,又像是在对着自己说,眼眶骤然一红,吸了吸鼻子:“可是我有我的骄傲啊,我是公主,要是让我低三下四的去求那个曾经抛弃过我的人,我做不到,尽管我还喜欢他,但是我依旧做不到。
那天下雪的时候我看见了他在小瓷瓶纸条中写的字,我才算是知道这么多年的偏执到底有多可笑。所以在泰陵出了事,我第一个念头便是趁着这次机会卸下公主的担子,这样,我们才真的可能有个好的结局,不是吗?”
柳絮抖着唇,眼睛湿润着,她从来不知道公主藏了这么多的心思。平日里公主一贯都是霸气的,坚强的像打不破的铜墙铁壁。一次又一次的选婿,她以为是因为公主对莫大人心存怨恨,却不曾想公主一直把莫大人好好的放在心上。
“公主,现在一切都好了,您如愿以偿了,可为何还是对莫大人这么冷淡?”
宋绮罗反手用手背抹抹眼泪,扬着下巴:“我这么多年受的苦总要有个宣泄的地方,让他难受愧疚几天算是我对他的惩罚了。我宋绮罗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谁扎我一下,我便挥着刀砍过去。不过他毕竟还是我的男人,要是砍坏了可怎么好,小小惩戒他一番就好了。也让他记住,我不是好惹的,要是以后他再敢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眼里锐利的光看的柳絮脖子发冷,之前那股子酸涩之意荡然无存。
嗯,这才是公主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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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柳絮说了心里话之后宋绮罗觉得那心结一下子就解开了,人也比往日还要精神。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就拿出去岁让下人收起来的合欢花,尝试着做不同口味的粥,或是放在汤里面做配菜。
“爱花之人若是不惜花,那便不配称之为爱花。”
很久之前,莫笑染就是这般和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