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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鸣握高脚杯的手指紧了紧,他仍然没有说话,从山城回来后他愈发得沉默寡言,有的时候甚至让人察觉不到办公室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陆和作为知心主任找他谈了好几次,可是家破人亡搁谁身上都是一道惨烈到毕生无法痊愈的伤口,陆和心里头也明白,提议给他放个大假,让他出去走走散散心,结果被宗鸣拒绝了。陆和一想也是,宗鸣现在一孤家寡人,别一个人在人头攒动的风景区晃得心塞,从山头跳下去一了百了,事儿就大发了。
  冬无衣对陆和的杞人忧天嗤之以鼻:“领导,你把老宗当十七八岁刚初恋的小姑娘了吧。他们那一家子全不是好鸟,要不然你以为老宗他为什么放弃一家之主跑着来给你打工,一个月挣的银子还不不到他家公司的零头。你要真关心他,就让他多加班吧,人忙活起来也没空在那悲秋伤春。”
  以冬无衣和宗鸣的不明旧怨,陆和总觉得冬无衣是借机打击报复。
  一瓶红酒不知不觉被冬无衣和宗鸣两分了个干净,冬无衣又神奇地摸出一瓶老白干,豪气冲天地往桌上一扔:“妈的!喝红的就是不够劲,来来来!是爷们把这瓶干了!”
  “……”宗鸣一看她原形毕露就知道她喝高了,头疼地把老白干夺了过去,“明天还要上班去查那个教授的案子,不能再喝了。”
  “一破妖物吃人的案子有什么好查的!”冬无衣将烟杆当成机关枪对着窗口哔哔哔一通扫射,扫到门口懵逼的陆和,连忙兴高采烈地跳下桌,摇摇摆摆地将人拉过来,“陆啊!为了庆贺那两秀恩爱的狗男男终于滚蛋了,咱们一定要喝一……”
  她话没说完,头一歪扑在了陆和怀里,宗鸣如释重负地放下手:“总算消停了。”
  陆和把冬无衣送到了楼上宿舍,安置妥当后下来看见宗鸣一人开了老白干往杯子里倒,他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少喝点吧。”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宗鸣只倒了半杯。
  两人默默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一个喝酒一个写材料,刚才热热闹闹的办公室显出种人走茶凉的寂静。雪簌簌落在窗外,陆和伸了个懒腰,一看时间快到早上七点了,站起来打算喊宗鸣一起去食堂。
  他刚离开工位,安静的小楼里骤然响起急促刺耳的铃铛声,叮叮当当,像一只手疯狂地摇晃着无数铜铃。
  冬无衣蓬头乱发地冲进办公室:“妖气铃响了。”
  这是第四办公室建立以来,第一次响起妖气铃,冬无衣的脸色凝重到发白:“那个妖物就在我们附近。”
  岐布不知所踪,陆和也没时间去找它,匆匆忙忙地用冷水泼了把脸,取出配枪冲向楼下。冲到一半他突然站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大衍堪舆图。
  大衍堪舆图上盘旋着两团浓郁的黑气,正在燕城和东海之上。
  冬无衣边飞快下楼,边连拨了数个电话,从步蕨到叶汲再到庄家两兄弟,电话那头一直传来冰冷的语音,提示对方不再服务区范围内。
  陆和那头直接将电话打到派遣飞机的某部队,两分钟他脸上血色尽失:“他们的飞机失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哇,又到了我求评论发发的时候了。这两章评论少得我好心塞,单机写文很痛苦的qaq,你们的发发是我双更的动力呀!明天就有双更了呀!!!
  第五十八章
  飞机上, 半夜被陆和夺命连环call召唤来的庄勤和庄勉抓紧时间补眠,谁也不知道东海等待他们的是不眠不休的搜寻, 还是惊醒动魄的生死鏖战。叶汲套着眼罩躺了一会, 几根手指螃蟹似的爬到旁边座位, 抓住步蕨的手往怀里一揣才安安稳稳地继续睡觉。
  步蕨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弄得发笑,索性将杂志放到一边, 也学着叶汲的模样躺下闭目养神,源源不断的暖意从男人的掌心传来, 舒适得让人不由自主陷入深眠中……
  寂静中,“咔哒”一声轻响,像时针划过整点的声音,又像某个机械零件的晃动声。
  步蕨率先警觉地睁开眼, 下一秒庄勤他们被颠簸的气流给狠狠地从睡梦里揪了出来。椭圆形的窗外, 平流层中温暖和煦的阳光已经被厚重的乌云和纷飞乱舞的雪花替代,飞机开始下降了。
  负责护送他们的某部队中尉从驾驶室中走出,登机时乐呵呵的脸色寻不到一丝笑意:“东海天气状况比我们预估得要恶劣, 实时风力已达7级,能见度极差,室外气温零下15度左右。现在我们还遇上了强气流,与岛上塔台联络的信号十分薄弱, 大家做好随时迫降的准备。”
  叶汲淡定地点点头,扭头对步蕨说:“老二, 待会降落抱紧你男人我。”
  步蕨平平淡淡地嗯了声,看他神情就好像叶汲和他谈论晚上夜宵是吃烧烤还是水饺一样。至于庄勤他们, 完全是副没睡醒的样子,思维还在缓慢地分析迫降两字所具备的危险指数。
  中尉看这群国家机密部门的工作人员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僵硬的面部表情狠狠抖动了下,不得不用沉重的语气隐晦地提醒他们:“同志们,迫降存在很大的危险性,而且根据多项数据表明,在良好天气情况下海上迫降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不到。”
  换而言之,他们现在的情形随时都是九死一生。
  叶汲终于坐直了身子,神态凝重地表示了解情况,他在裤兜掏了一会掏出两个小黑瓶,向后一抛。
  庄勤、庄勉一人一个。
  叶汲假装没看见机舱里禁止吸烟的警告,悲凉地点起一根烟对两个小年轻说:“你们叶哥特制的漂流瓶,防水防爆防震,漂个千把年。有什么想对家里人说的,赶紧写吧。什么银/行卡密码,私房钱藏哪,背着女友和其他妹子眉来眼去的忏悔,写上写上都写上!”
  庄勤茫然地握着小黑瓶,听到最后一句,怒道:“我没谈过女朋友!”
  叶汲啧了声,特别怜悯地看他:“小伙子长这么大,居然连炮都没打过……”
  步蕨一巴掌把他剩下的话抽回肚子里,对面部漆黑的中尉沉声道:“有降落伞吗?”
  运气不错,他们这架军机上恰好备了一批新式降落伞,但是中尉分配给他们时忍不住劝说:“迫降的成功性还是有的,贸然跳伞……”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没经过训练的人在风雪飘摇的茫茫海面上跳伞,和自寻死路没差。
  步蕨笑了笑说:“只是以防万一。”
  事实证明,步二爷金口玉言的威力毫不逊色于叶汲那张乌鸦嘴。
  嘭的一声炸响,窗外浓烟滚滚,隔着玻璃似乎都能闻到燃烧的焦味。颠簸的机身在气流中剧烈地颤抖,嗡嗡地震响刺激每一个人的神经,中尉刚毅的脸庞霎时雪白,
  广播炸开在几人头顶,飞行员语音急促:“很不幸地告诉各位,我们的飞机左右发动机已各损毁一个,可能支撑不到目的地。我们即将试图进行海面迫降,迫降是否成功我并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力带着大家安全着陆。请各位保持镇定,听从指挥。”
  庄勤从巨大的懵逼中醒过来,庄勉将纸笔塞给他:“写遗书吧。”
  “……”
  天气像有意送他们及早投胎,机长广播刚挂下,一道电光闪现在窗外,隆冬的雪天里竟然电闪雷鸣。飞机穿梭在雷网中急速坠落,翻江倒海的机舱里别说写遗书,要不是安全带绑着,在坠机之前几人先在滚筒洗衣机似的机舱里被甩成朵花。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刻叶汲竟然还有闲情和中尉搭话:“兄弟挺年轻的哈,都干到中尉了。”
  中尉紧紧抓着安全带稳住身体,居然也笑了笑:“还好吧,我同期的都有两杠一星的了。”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下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怅然。
  叶汲哈地一声笑:“兄弟,我会看点相,”他竖了个大拇指,“以后会有大前途的。”
  中尉愣了一下,下辈子的大前途吗,他苦笑着说:“承你吉言了。”
  一道几乎照亮天地的电光贯穿天地,那一刻数道雷电击中了垂直降落的小型军用机,飞机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化为一束浓烟坠落向惊涛骇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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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导,你别太担心叶汲他们。”冬无衣一把揪起陆和将他塞到副驾驶,两脚踢飞高跟鞋,踩上油门,刷地一道飘逸的弧度冲向燕大男生宿舍楼,“我和你这么说吧有天世界末日,所有人都狗带了,叶老三和我老大都不会有事。他两上头有人,知道不,情形类似于大领导是你爸爸。”
  陆和又惊又怒:“大领导怎么可能是我爸爸,我妈是个正经人!”
  “……”冬无衣冷酷地透过后视镜白了他一眼,“我就打个比方,懂吗?想认大领导当爸爸,你现在自尽排队去摇个号,说不定还来得及赶得上他家三胎。老宗!罗盘上妖气的方位动了吗!”
  “动了。”宗鸣望着指针疯转的罗盘,看向燕大高楼林立,人头攒动的校园,“它正满学校乱窜。”
  “卧槽。”冬无衣方向盘左右摇摆了下,但仍坚定不移地往原先的方向而去,“先去把案发现场给收拾了,现在的学生精力太旺盛,看两集csi就当自己福尔摩斯在世,见到尸体先三百六十度拍一圈,再给发网上分析出六十集变态连环杀人案,回头维稳/部门又得把咱们电话给打爆了。”
  三人花了十分钟不到赶到了g栋宿舍楼,一楼已经被校方暂时封了,果然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学生伸头缩脑地张望。陆和带人困难重重地穿过包围圈钻进现场,亮了证件。冬无衣看了眼群情激昂的学生,吩咐校方:“赶紧麻溜地将人疏散了,死皮赖脸不走的期末全给他挂了。”
  这一招威慑力太过强大,不到一会儿工夫凑热闹的人群三三两两地散了。冬无衣婀娜多姿地一回首,见还杵了个没动弹的,烟杆捣捣他的肩:“小眼镜,怎么滴,想用学分换个当网红的机会?”
  校方工作人员连忙替他解释:“这是死者同宿舍的同学,也是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尸体。”
  “这样……”冬无衣怜爱地看着男生惨白的娃娃脸,忍不住动手想拧拧他的腮,“那小可怜和姐姐说说,你当时看到他是个什么情形?有没有看到特别奇怪的东西出现?”
  “咳!”陆和重重咳嗽了一声。
  冬无衣悻悻地缩回伸向祖国花朵的魔爪,拢拢蓬松的卷发:“这不,只是想安慰一下我们可怜的小弟弟嘛。”
  男生名叫许泽,和死者周墨同住g栋108,两人都是电气自动化专业大四的学生。
  “今天早上我一早去图书馆查找论文资料,周墨说他身体不舒服,就一个人留在宿舍睡觉。”许泽的心情到现在都没有平复,说话声细得和烟似的,模模糊糊听得人总觉得像隔了层磨砂玻璃,“他最近一直说自己不太舒服,我也没多想就嘱咐他真不行打我电话,我陪他去医院看看。等到中午,我从图书馆回来,一推门就看见,看见……”
  许泽的声音开始颤抖,可想而知他推门而入,落入眼中的画面一定具有相当大的冲击力。
  宗鸣停下手中笔录,用力按住许泽的双肩:“别怕。”
  许泽发抖的身体慢慢平复了下来,他深呼吸了下,给自己鼓了口气:“我看见周墨一动不动坐在他的桌前,从颈椎到背后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内脏……还有血肉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骨架和一层人皮。至于奇怪的东西,”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宿舍当时只有周墨一个人,没看见别的”
  宗鸣笔尖杵着笔记本,思考了下,问:“你说他不舒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具体症状表现在哪里?”
  许泽呆了呆:“上个礼拜二那天他和导师确定了论文题回来,他就说不舒服了。我问了,他也没说哪里不舒服,就说感觉肚子里又痒又疼,像蚂蚁在里头钻,可是过了一会又好了。”他越说神色越惊恐,“隔了一天,他又说脑子里出现了类似的疼痛,可没过多久又没事了,所以我们都没有在意。”
  “行了,剩下我们自己去查。”陆和打断他的回忆,他朝冬无衣使了个眼色。
  冬无衣笑盈盈地唤了他一声:“这位小同学。”
  许泽茫然回头,一片烟雾迎面喷来,他眼神涣散了片刻,冬无衣拍拍他的肩:“小孩儿,随便找个地玩泥巴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第二更可能要十二点左右!等不及的同学先去睡觉吧,明早起来看!嘤,今天写得晚了。
  感谢大可爱们的小发发!!!让我充满动力!先说明下,这个副本,是以步蕨他们那边剧情为主,燕大的少量剧情为辅!至于大家担心马上要结束,那是不可能的……副本结束后的主线剧情还有不少,所以不要慌,叶三哥和步蕨的故事还长!
  第五十九章
  燕大g栋宿舍楼格局为口字型, 站在一楼天井中间向上看去,渺茫的一寸天光里飘着零零洒洒的雪花。
  “我不太懂把一栋十二层宿舍楼设计成这种格局的人心理, ”冬无衣用烟杆挑开周墨宿舍阳台的窗户张望了一眼, “聚阴补阳?”
  宗鸣和陆和在检查尸体, 步蕨临行前提醒过他们尸体的异样,两人都没有直接接触死者, 宗鸣拿出双画满符文的手套套上,小心地将尸体放到地上:“这里是男生宿舍, 阳气旺盛镇得住阴气,不会出太大乱子。”
  冬无衣嗤笑了声,烟杆指指地上被骨架撑起的一层薄皮:“所以这是小乱子喽?”
  陆和拿着相机从各个角度拍照,拍完了一圈他对着相机发呆:“这个尸体, 好像和徐教授得哪里不一样。”
  宗鸣从尸体踝骨处一寸寸摸上去, 冬无衣婉约多姿的身腰扭过来,仔细看了两眼:“是不一样,按照二爷他们所说, 徐教授被啃噬得只有内脏和脑髓,而这具尸体只剩下骨骼和皮囊,肌肉组织全被吃完了。”
  尖锐的鞋尖在腿骨上捻了捻,“骨髓也没了, 它的胃口变大了。二爷和说得没错,这只妖物很不寻常。正常情况下, 进食过一次后段时间内不会再捕猎。它却在风口浪尖上再次作案,说明它非常饥饿, 急需补充能量。如果它是雌性,那么此刻它应该是肚子里有了小的,为了繁衍生育冒险出来捕食;如果不是……对于妖物的习性,宗家主比我应该清楚。”
  宗鸣脖子上的青筋抖了抖,默不作声地将一张符纸封在死者颈椎上,只见平坦的皮肤一波一波鼓起,从颈椎蔓延到头颅,整片头皮如波浪般上下凹凸。
  看得陆和心惊胆战,担心它随时会像一个气球炸开。
  宗鸣淡淡地说:“如果它不是为了繁衍后代而捕食,情形可以分为两种:一,它只是单纯地为了吃人而吃人,就像有的人喜欢吃肉,一天都离不了,但是案件才发生两起,这种可能性很小;二,它受伤了,急需通过食人来补充体力和修复伤口,现在看来应该是后者原因。”
  沙沙的涌动声从头颅里传来,可是却被符纸牢牢拦在颈椎之上,终于一道赤色的影子按捺不住冲了出来。不料刚露了一个头,即被宗鸣又一张符咒烧成了拦下,同一秒冬无衣烟杆里点下的烟灰也落在符咒上。不消片刻,脊椎骨上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色虫尸。
  淡淡的腥臭味浮起在空气里,冬无衣嫌恶地别过头:“噫,恶心。”
  那股味道确实算不上清新怡人,陆和却耸动鼻尖认真地嗅了嗅,他的脸上露出狐疑,喃喃道:“我想起,还有哪里不对了。”
  宗鸣和冬无衣讶异看向等同于吉祥物的领导,陆和抱着相机呐呐地说:“徐教授遇害的实验室里充满海腥味,步蕨说因为它是水里的妖物。可是这间宿舍,却一点没有那种味道,这不很奇怪吗?还有啊……”他抓抓头,困惑不解地说,“刚刚那个学生,他说的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死了,他表现得是不是太平静了?”
  冬无衣坦然地一摊手:“老子没有上过学,不明白他们之间深厚的同窗情谊。”
  “……”
  宗鸣认真思索了片刻,脸色变了一变,倏地站起身:“主任说得没错,那个学生有问题。”他边说边疾步拉门而出,“他的表现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在突然见到自己舍友惨死的尸体时应该有的反应。确实,他表现出来很害怕,可是在极度惊恐的反应下他居然还条理清晰地描绘出自己同学的死状。而且当时他推门而入,死者是坐在桌前,从他的角度是看不清背后切口脏腑全无的情景。他描述得那么清楚,说明他当时至少走进宿舍,站在周墨背后仔细观察过。”
  他在门外反问道:“现在大学生的心理素质这么好……”
  宗鸣的声音突兀地消失了。
  陆和自然而然地跟上去:“确实不太正常,咦,宗家主?”